邱晨把阿满交给玉凤,向玉凤使了个颜色,笑着拉了刘婆子的手道:"刘婶子,照您这么说,我们这些人不请自来,不更是无礼?呵呵,都说人跟人要讲究个缘分,您看看,我们两家人隔得那么老远的,我突然起意带了家人孩子奔过来,一个村子还就找到了您家里,见到老婶子,这得多大的缘分啊?既然有这个缘分,咱们就不用说那些客套话。我是看着老婶子亲近,真跟家里的长辈一样的...再说了,您看看,这日头到了正头顶了,我们赶了一路,也都饿了,既然话说到这里,索性我就厚着脸皮跟婶子讨顿饭吃吃,不知婶子可管我们这顿饭?"
邱晨说话的功夫,玉凤已经带着两个赶车的汉子从车上扛了些东西下来。有两口袋白面,两口袋白米,一根猪后腿足有二十多斤,另外,还有几篮子蔬菜、鸡蛋等等食材,一一抬进来,片刻功夫就摆了小半院子。
刘婆子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扎着手道:"这,这是...夫人远道而来,能在老婆子这儿吃顿饭就是给脸,咋能带这么多东西..."
邱晨也笑着起身,站在刘婆子身边道:"婶子,刚刚说了,我把婶子当自己长辈看待,也就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呼啦啦进来,一顿饭能吃掉婶子家半个月的粮...做客不做恶客,婶子待人热诚,我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吃,不管走了后你们饿不饿肚子啊...婶子就不用再跟我客套了,我这里也带了些人手,您只指点锅灶,让她们动手就是...哦,对了,婶子若是能做两个你们渔家的家常菜,让我这些孩子们尝尝鲜,那就再好不过了。别说几个孩子,就是我,也是惦记了一路了。"
刘婆子被邱晨成功地把注意力从一干食材上转开来,苦恼道:"大海出船还没回来,家里也没啥鲜货,就是些腌鱼,虾酱..."
邱晨不等她说完,拍着手道:"就这腌鱼、虾酱就极好。我们离得海远,难得吃上一回呐!"
刘婆子被她满脸笑的稍稍松了口气,急着想要进屋,走了两步又回来叫上邱晨,直接领着她去看自己存的腌货,让她自己挑选去了。
这边,刘婆子领着邱晨看了腌鱼、虾酱、呛蟹等物,都没来得及再去看锅灶,屋里的孩子醒了,大哭起来,连忙进去哄孩子。邱晨这边,玉凤和青杏为主,俊文俊书、秦礼秦勇等也挽了袖子下手帮忙,自顾自地开始准备起午饭来。
邱晨带了阿福阿满进了屋里,低矮的房子只有极小的一个小窗户,糊着不知道几层窗纸,光线极暗,人从外边走进来,好半天才勉强辨出屋里的大致格局。还好,涂家也没啥物件儿,一盘大炕沾了三分之二去,剩下的就是靠着屋角放了只陈旧的木箱子。箱子顶上放着些凌乱的小物件儿,地下也没桌椅,贴着墙根儿放着几只粗陶坛子,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一溜儿,另外墙上也挂了些干鱼、干海带啥的,整个屋子拥挤凌乱,还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咸涩的海腥气,让阿福阿满都有些不习惯。
刘婆子已经从炕上抱起了小孙子,跪坐在炕沿上,直接抱着孩子朝地下把了尿。这才拍打着哄着,孩子从没见过这么些人,一下子看到邱晨母子三人,新鲜的不行,怎么也不肯再睡,使劲儿扭着头看着邱晨母子。
邱晨笑着道:"看样子是不肯睡了,我抱抱吧!"
刘婆子看看孩子身上几乎看不出颜色来的衣裤,再看看邱晨身上鲜亮的天青色褙子、乳白色袄裙,很有些迟疑道:"孩子身上脏..."
邱晨笑着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笑着道:"婶子又说这远话,自家孩子从来都是最好的,这么大的奶娃子最是干净不过了,哪里脏了!"
一般做长辈最爱听的就是人家夸奖自家孩子,这比夸奖她自己更让她欢喜。
见邱晨这么不嫌弃地抱起孙子,又这么说的诚恳,刘婆子心里那些隔膜和防备又松懈了不少,脸上的笑纹都深了几许:"这是夫人性子好,宽厚!"
邱晨笑笑,没有接她的话,抱着刘氏的孙子,逗弄着,从阿满的荷包里要了一块点心喂着孩子:"这孩子身上还挺结实的,几个月了?叫什么名字?"
刘婆子笑眯眯道:"去年五月的生辰,十个月了,咱们这穷家贫户的哪有什么正经名儿,都说歪名好养活,我给起了个名儿,叫大平。咱们这出海打渔的人家,守着这片海,不怕没饭吃,就是盼着风平浪静平平安安的。"
邱晨抬头看了眼刘婆子笑道:"大平好,等您第二个孙子,就叫大安。平平安安的!"
一说这话,刘婆子笑的更欢畅了,眯着眼连连点着头:"嗯,老婆子就是这么铺排的。不瞒夫人说,儿媳妇儿又怀上了,若是顺顺利利的,到明年这会儿,大安就能在我怀里抱着了!"
一想起操劳疲累的,怀着身子也要天天去海边捡拾海货的媳妇,刘婆子脸上的笑就更深了。这位夫人带了那好些吃食来,有了那些米面的,就能给大孙子、儿媳妇每日添上个面干粮了。他们以打渔为生,这米面干粮可是稀罕的很,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吃上顿净面干粮呐!
邱晨抱着大平,十个月的娃子,实在算不上胖。说起来,还不如五个多月的十月压手。而且,都是十个月了,这孩子却只是趴在邱晨怀里,偶尔跳蹬几下,并没挣着要自己爬,更别说,站起来自己走路了。
在屋里待着实在憋屈,外边阳光又好,天气晴暖,邱晨就提议着到屋外坐坐。
刘婆子没有二话,却不下炕,而是爬到炕里边的角落处,摸着黑捣鼓了半天,才回过身来道:"行了!"
邱晨愕然,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阿福阿满也一脸疑惑。
刘婆子看着娘三个一脸茫然,搓着手笑着道:"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又要做家务,还要腌鱼,补网,怕孩子爬下来摔了,就给他栓了块绊脚石..."
说着,刘婆子干脆从大炕的角落里搬出一块黑乎乎足有两块青砖大的石头来:"拴上这个,孩子哭两声不怕,摔不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