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邱晨过来相比,又有了不少变化。
路上的青石压的实靠了,平坦了许多。湖边的大片芦苇长出来,一大片望不到边的绿意盎然,让不知道的人隔远一看,说不定会误认为是大片大片的稻田。而来到院落近前,与之前的安宁静谧不同,人还没下车,就已经听到了隐约的叽叽喳喳、嘎嘎嘎的鸡鸭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闹的另类鸡鸭合奏交响乐,让这个安静了多年的南沼湖一下子活了起来,热闹喧哗了起来。
前头秦勇已经报了信,是以,邱晨的马车刚到院子外,周氏就迎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位妇人,没有周氏介绍,邱晨只看那两人靛青的棉布衣裙,还有那明显带着南方人特征的脸,就基本上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果然,周氏迎了邱晨后就将身后的两人介绍给她。年龄大的是老何的妻子,姓应,应氏。年纪小的妇人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与邱晨年龄相仿,眉目婉约,只是皮肤稍稍有些黑,颧骨略高,鼻梁微塌,眼睛水润明亮,有着明显的南方人特点,是老何的大儿媳妇张氏。这一次老何搬着一家子过来,真是下了决心了,连老带少,一家子十一口都搬了来。老何老两口、五个孩子,长子次子皆娶了亲,长子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次子则是此次老何回家操办的婚事,还有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儿子没有结亲...男人们去了湖里栽藕,孩子们就去湖岸上挖野菜喂鸡鸭,这会子都不在家。
应氏不会讲官话,邱晨跟张氏说了几句,张氏应答顺畅,态度恭谨却并不谄媚,让邱晨颇有好感。
留了周氏和应氏在家里做饭,邱晨跟着张氏去了湖边。码头上拴着一艘小周,张氏身形轻盈地跳上船,取了一条竹篙撑着,让邱晨也上了船,竹竿往码头上一点,小舟轻盈的就如一片飘在水面上的叶子,悠悠然地荡开来,直往湖的另一侧而去。
刚刚摆脱了冬日禁锢的湖水,却没有江河一泻千里的汹涌,也没有大海千涛拍岸的澎湃。冬日,湖水结了冰,它是安静平坦的一面镜子;春日,湖水融化了,它仍旧波澜不惊,如一片融化了的碧玉,静静地在你面前展开,细腻滋润,却谁也没办法忽略它的深沉和包容。
邱晨一开始还是站在船上,不久,就在船头坐了下来,双手拢着膝头,目光略过湖面上的一片碎金般的阳光,似乎落在近近远远岸边的弄淡绿色上,却实际,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某一点,却又将目光所及之处的一景一物全部映入眼中,润在心底。
莫名的,在湖水清清中,有那么一个人的身影在邱晨心中浮现出来。那人看似清淡疏淡,看似冷清无波,但总是如这湖水,不张扬,不作势,静静地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心安无比。
邱晨的眼睛似乎因湖面的泛光刺得微微眯了起来,细看却能发现,被两排睫毛半掩住的眼眸中,目光早已经飘渺起来,不知落在何处。只不过,她此时的脸色神情,却是安详中带了些似有似无的回味...
"东家娘子,您看,前边儿到了!"张氏欢喜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邱晨激灵灵醒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脸颊微微一红,深深吸了口气,将浮躁的心绪掩下去,这才回应道:"呵呵,是啊,那边,他们看样子忙着呐,都没个抬头的!咱们也别耽误了他们,悄悄儿过去吧!"
张氏点点头应着,不再吱声,只轻摇了船橹,悄无声息地把船划了过去。
还是老何,因为要看着一行人干活,第一个看到了邱晨,连忙笑着招呼。邱晨也已经在船头上站起身来,见到老何,难免一番寒暄问候。老何引见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二儿媳诸人,之后,就干脆来到张氏船上,引着邱晨,指点着给她说哪一片儿种的藕用莲荷,哪一片儿是采莲子的,远处些是鸡头米和菱角,湖岸滩涂上则种了一片荸荠...
邱晨听得满心满脸都是欢喜不已,只是连连点着头,最后爽快地给了老何一句话:"这片水面我就交给何师傅了,要肥要人何师傅说话,其他的我统不管的,我只安心等着吃了。莲子、鸡头米、菱角...可都是好物儿!"
老何家三个儿子两个媳妇都有些欢喜不尽,又有些不敢置信,老何却跟邱晨熟悉了,知道邱晨的脾气,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只哈哈笑着连声答应着:"东家娘子放心交给老何,老何也必定不会让东家娘子失望。等入了暑,东家就能带少爷小姐们来赏荷吃嫩藕了,还有菱角和嫩莲子、鸡头米,嫩嫩的摘下来最是清甜不过的。"
邱晨点点头:"还有藕带...不过那东西可能要等明年了!"
这回,连老何也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连连笑道:"没想到东家娘子连藕带都知道...那也是好物儿,素炒凉拌都好,暑季吃最是清热败火,祛湿除热的。呵呵,今年刚种的新藕确实采不得藕带,明年,明年一开春就能吃上。春上新发的藕带最嫩最清甜!"
"好,我有耐心,等得住!"邱晨笑应着。
邱晨跟着老何看了一下各类水生作物的情况,顺便畅想了一下各种收获的美好,也差不多临近午时。仍旧由张氏划着船,载了老何和邱晨转了回来。杨树勇带着十数名帮工和老何的儿子媳妇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了午饭的,是以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以免一来一回耽误时间,误了种植季。
回到岸上,周氏和应氏已经做好了午饭,邱晨几个简单吃了。老何拿出收购藕种等的剩余银钱,连明细账目,都交给邱晨。邱晨让青杏收了账目银两,又拿了一只包裹出来,交给老何:"何师傅,这里是二百两银子,一百两是你今年的工钱,一百两是我给你的安家费用。当然,这一百两工钱只是预支的部分,咱们这片湖,我是跟娘家五五分账的,我再从我那五成里拿出两成给你...呵呵,这个收益多少,我可就不敢作保证了!"
老何看着桌子上不大的包裹激动地眼睛有些发红,连连摆着手道:"东家娘子,使不得,使不得,您给的工钱就已经足够了,哪能再拿安家银,更别说再拿份子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