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购买车马的事儿交给了廖文清,邱晨浑身轻松,走出回春堂,却没去粮食铺子,反而直奔春会。刚刚在镇子外她也听刘金才说了,今儿是折腾穷的会,卖粮米、卖牲口、甚至卖棉衣被子的都有。想来,那来会上卖粮米的自然不少,价格么,自然也比粮店的便宜。邱晨就想去转转,除了粮米,说不定还可以淘换些家里用得上的家伙事儿呢。
两天前,她得了六十多两银子的时候,还觉得口袋鼓鼓,志得意满呢,可这进了镇子还没多大会儿呢,六十两银子可就去了五十多两,还剩下不到十两银,她不得不再次仔细算计着用了。
唉,刚刚怎么就一冲动给了集文斋小伙计二两银子呢!
还别说,邱晨拿出在大学挤食堂的精神赶了一趟春会,还真是大有收获。不但以便宜一文钱的价格购买了二百多斤白面,而且还得了两坛子火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有了这个,她终于可以摆脱用草木灰洗衣服洗头发的痛苦了。
无意中,她走到了卖旧衣旧被的地方,就见路两旁许多破衣烂衫,满面菜色的人或守着几件破旧棉衣,或守着一条破旧棉被,满眼希冀地看着往来人群,却又每每总是失望。他们这些旧东西又脏又破,真需要这个的,几乎都买不起。有钱的,哪怕只是温饱无虞的人家,也很少乐意买这些破旧的东西回去用。所以,这些人不得不拿了棉衣换粮食,却显然会有大部分人不能如愿。
邱晨不知不觉地就被吸引了目光,在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身上看过去,这些人,有男人有妇人,自然也有老人和孩子。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抱着个小孩儿,孩子只一岁多,和阿满一般儿大,却瘦弱的只剩了一双大眼,眼里含着泪,却似乎根本无力哭出来,只用干瘦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
这副情形,邱晨实在没有狠心走过去,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原本坐在地上的那妇人,立刻满脸希望地往前一探身,满眼乞求希冀地看着邱晨道:"这位妹子,你看看俺这件棉衣是去年新做的,回去拆洗一下,能再穿两年..."
被她这么一说,邱晨的目光从孩子的身上移下来,落在她面前唯一一件旧衣,也就是正被妇人举在手里的那件...这是件酱紫色的棉衣,还算干净,却已经打了四五个补丁了,所谓的不破,大概指的是没像其他人家的那样露着棉絮。但邱晨却根本无心买这种旧衣服回去,毕竟她不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现代人在卫生方面可比这里的人要求的高得多。虽然不想那么想,但事实上,她还是很担心这些旧衣上不仅仅是污垢,谁知道有没有虱子、跳蚤?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菌?
见她默然,那妇人的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失望来。家里日子苦,吃糠咽菜的她的奶水也没了,再不卖点衣服给孩子买几斤面,她的孩子就要饿死了。
妇人眼中的失望甚至隐隐的绝望让邱晨不忍更甚,她略一思忖,还是开口道:"大嫂,不知你家是哪个村的?"
妇人很是诧异,却仍旧抱着邱晨能买一件衣服的希望,如实答道:"俺是东郭家的,就在镇子北十里。"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东郭家她倒是听说过,隔着刘家岙不远,也就四五里路的距离。心下一合计,邱晨道:"大嫂,这样吧,你看我买了这些东西了,也拿不了你这衣服了。不过,你这衣服我买了,我再多给你几文钱,你帮我把衣服拆洗一下,给我送家里去,可好?"
那妇人听到邱晨拿不了,就彻底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转眼居然不仅买她的衣裳,还多给几个钱。不过是拆洗一下送家去...这简直让妇人喜出望外,哪里还有不肯的,连连答应着,邱晨就从荷包里掏出两串钱,二百文一起交到妇人手中。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一包刚给阿福买的桃酥放到那个孩子干瘦的小手里,叹口气,转身走了。
她自己也是刚刚解决温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那孩子能够活下来。
那妇人捧着两串钱兀自欢喜不已,好半天,她才察觉到身旁之人不善的目光,连忙将旧棉衣拾掇起来,背在身后,抱了孩子脚步匆匆地逃离了卖旧货的地方。等到她拿了钱买了面,背着孩子往家赶的时候,才猛地想起,那妹子只说让她拆洗了棉衣送家去,却没告诉她家住哪儿啊!
离开那对母子,邱晨再不敢停留,匆匆离开卖旧衣服的地方,直接往回春堂走。
距回春堂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青衣小伙计飞奔上来,对邱晨作揖道:"这位大嫂,请问你可是刘家岙的林家娘子?"
邱晨点点头,那小伙计立刻又道:"林娘子,小的是醉仙楼的小伙计,我们掌柜的打发小的过来给您送个信儿,您托掌柜的打听的种藕已经到了,掌柜的说让您绕个路去醉仙楼带上。"
一听是种藕到了,邱晨自然欢喜不迭,连声应了,招呼小伙计也上了马车,掏出二十文大钱来给小伙计当了跑腿费,打发他先回去,自己则喜滋滋地快步走进回春堂。
抱着两坛子火碱已经够她受的了,再去搬运种藕,没有车可不行。看天色已近午时,想来廖文清派去买车马的人也该回来了,正好她赶了马车绕到醉仙楼,拉上种藕回家。顺风顺路,一点儿不耽误工夫。
这回,邱晨一走进回春楼,居然是陈掌柜亲自接着她,把她抱着的两个坛子接过去,带着她就往里走:"林娘子,你可是赶着点儿回来的,买车马的人刚刚回来!"
"真的?太好了!"邱晨一听自然欢喜,跟着陈掌柜走进后院,老远就看到院子角落的马厩里多了四五匹马。而且个个身高腿长,膘肥体键,毛色油亮,都是极好的马匹。
邱晨欢喜地来来回回在马厩里看了好几遍,除了回春堂原来拉车的马匹稍显矮小敦实外,居然就没看到一匹模样中等的,若是马也有选美,这几匹都完全够得上绝色了!特别是单独栓在一旁,另起马槽的一匹毛色黑亮如缎子的大黑马,更是神骏威风,顾盼警惕,即使邱晨这不懂马匹的,一看之下,也禁不住赞一声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