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丞听到那妇人放弃制作药酒,还不肯让廖家做,只气得眉毛竖立,怒气澎湃。不过,廖家丞毕竟也是在商海中打滚了半辈子的,虽说心志消磨了些,思维不如年青人灵敏了,但终究不是白给的,一怒之下,看着儿子那得意中包含着敬佩和宠溺的神色,哪里不知道儿子还有后话,于是,怒气自然也就按捺了下去。又听的儿子居然还学着吊起了他的胃口,不由一瞪眼睛道:"休耍油嘴,有话快说!"
一看老头儿这样,廖文清就知道,老头儿不禁逗,再逗狠了真生了气,他可就再也别想找个帮忙的了,也不敢再吊胃口,连忙拱拱手,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老...嘿嘿,那妇人说,这药酒好是好,却不适合我们做,因为我们做不起!"
廖家丞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了片刻,眼睛猛地一睁,盯着廖文清道:"酒!粮食!那妇人的意思是说,事关酿酒的粮食,不是普通商家能够沾手的!"
廖文清立刻露出一副佩服至极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道:"哎呀,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下子就看透了事情的关窍所在!"
说着,正好小厮送上热茶来,廖文清很狗腿地从小厮手里接过茶盏来,亲自捧到父亲的手中。
廖家丞接了茶盏,努力掩着心中的得意,斜睨了小儿子一眼,哼了一声,低头喝了口茶,这才轻叹一声道:"若真如你所说,这妇人还真不可小觑...果真不像是普通的山村妇人..."
听父亲这么一说,廖文清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自己是不是画蛇添足了,把林娘子表露的太过,父亲会不会顾忌女子太强,进了廖家也会占了廖家的主事权...
"父亲,那妇人虽说想的通透,心底却最是良善,对村里的邻里都多有照应,其中一个邻家妇人,在她病中多有照应,那妇人开始炒制罗布麻后,就拉了那邻家妇人一起,还给那邻家妇人开出了五两银的月钱...真是知恩图报的...儿子想,那妇人之所以一再拿出药方与我们回春堂合作,只怕也是因为当初林家落难,那妇人去咱们回春堂卖药,恰逢遇上儿子,儿子给了她所卖的药一个合理的价格,还毫不迟疑地接了她的'茯苓膏';方子...她这是念着当初的一份情呢!"
廖家丞皱着眉听得认真,心里也在飞快地盘算着,却终究顾忌着妻子的病,若是此时强硬压着妻子答应下儿子的婚事来,只怕妻子的病会进一步恶化...
见父亲仍旧迟疑着不肯答应,廖文清急得心里直冒火,却也只能勉强压制着,继续劝道:"父亲,母亲那边...咱们也可暂时先瞒着,毕竟,那妇人丈夫新死,未满一年也不好谈及婚嫁。不若,我们去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嗯,一定要写下婚书,只要那妇人肯答应了婚事,写下婚书,此事...咱们等母亲的病情缓和之后,再慢慢地用水磨功夫劝说,母亲不是不晓事理的,让她知道此事的紧要,还有那妇人的贤淑,想来,母亲也总会答应下来的。"
廖家丞在儿子的一再劝说之下,终于应了:"嗯..."
"父亲,您答应了?哈哈,我,儿子这就去延请官媒,即刻备礼去刘家岙提亲!"
"混账!"廖家丞虽说答应了,毕竟心里还多少有些疙瘩,见儿子一听自己答应了,竟然欣喜得仿佛癫狂了,登时怒了,厉声呵斥起来。
"呃,父亲?"廖文清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神色,恭敬听训,但他禁不住飞扬的眉梢眼角,和那嘴角上隐都隐不住喜意,仍旧让廖家丞觉得刺眼。
"哼,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答应你娶个寡...咳咳..."廖家丞原本想着'寡妇';,可又一想,既然答应了儿子求娶,那妇人不管过去如何,娶回来可就是自家三儿媳了,哪有公公随便评论自家儿媳妇的,话到嘴边,又连忙咽了下去,还咳了两声以作掩饰,然后接着道,"虽说为父答应了你去提亲,可也没有媒人上门就备什么礼物的?最多给那媒人些银两充当跑腿之资罢了...嗯,这事儿,就交给怀安去办吧!"
怀安,是廖家的大管家,掌管着廖府对外的应酬往来,若是把说媒的事儿教给他去办,倒也不算出格。
不过,廖文清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但,此时,他是不会反驳父亲的决定的。至少表面上不会。
恭恭敬敬地给廖老爷作揖行礼,廖文清笑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儿子错了,失了分寸。儿子这就去找怀安,按照父亲的意思吩咐下去!"
看儿子一脸喜色实在刺眼,廖家丞也巴不得他赶紧离了自己眼前,别这么碍眼,也不再说什么,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
廖文清趁机快步告退出了书房,匆匆去前院寻找怀安去了。
廖家丞看着儿子出了门,禁不住也跟着站了起来,缓步踱到书房门口,却只看到儿子身形匆匆出了院门,一道衣袍摆脚一晃而逝,不由地又气得哼了一声:"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
嘟哝完,又猛然醒觉自己这样儿颇像个闺阁怨妇,实在是没意思,索然无味的转回眼,甩甩衣袖,转身从后门去正房,看望生病的妻子去了。老妻被这臭小子气得还病着呢,那小子欢欢喜喜地找媒人提亲去了,他还得多多劝慰妻子,让妻子放宽心,慢慢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呢!
话说廖文清好不容易摆平了自家父亲,匆匆出来,却并没有把事情完全交给大管家怀安,而是揪住怀安,就直奔安阳府最大的酒楼:客似云来。
廖文清出门,乳香没药两个小厮就自动跟了上来,主仆三人带着怀安进了客似云来,要了三楼最好的临街雅间,廖文清也不让怀安说话,一迭连声地要了酒菜,等酒菜上来的功夫,廖文清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怀安眼前。
怀安其人,年岁并不大,当初是跟着廖家丞的小厮,比廖家丞还小着五六岁,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可他在廖府中当大管家却已经十余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眉眼高低的做派,早已经融进了骨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