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从善如流地依着杨树勇的意思上了炕,让玲儿梅子带着春生兄妹三人洗了手脸,也脱了鞋送上炕来。
杨树勇亲自去倒了热水端过来,让邱晨洗了手,梅子和玲儿就沏了茶送了上来,一同送上来的还有邱晨带过来的好几匣子点心。
邱晨打开一个点心匣子,露出里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栗子糕、核桃酥,笑着拿起来递到三个孩子手里:"这是婶婶家里做的点心,你们尝尝好吃么!"
三个孩子打小也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哪里会觉得不好吃。春生接了,却不急着吃,只看着弟弟妹妹尝过之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露出满脸的笑容来。
邱晨在旁边看着,心里发着酸,春生自己个儿也不过是个孩子,就这么知道照顾弟弟妹妹,有了好吃的也不舍得吃,看样子是想留给弟弟妹妹吃。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若然如此!
抬手摸摸春生的脑袋,邱晨笑着道:"你别光看着弟弟妹妹吃,你自己也吃...婶婶这一次带了不少来,够你弟弟妹妹吃的,你不用给他们留!"
被当面说破了,春生有些讪讪的,微微红着脸点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了手里的核桃酥来。
有了三个孩子,屋子里热闹了许多,邱晨跟杨树勇说着南沼湖明年的规划,说起杨家二老,还有开春就要参加县试的俊文和俊书...一路絮絮叨叨的,直说到过了午,期间吃午饭也没让三个孩子回去,就在炕上陪着邱晨一起吃了。
冬来和雨儿困倦起来,就在炕尾盖了条被子睡了。邱晨就开始询问春生:"冬天也不用放羊了,春生要不要带着弟弟妹妹去婶婶家住着去?"
本以为春生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却没想到小小子却出乎邱晨意料地摇了摇头,眨巴着眼睛道:"婶婶,我不能跟你去...冬天虽然不能放羊了,却仍旧需要每天喂料...还有,羊群里有两只母羊揣了崽儿,年前都要下小羊了,需要人加心用意地伺候着,离不开人..."
邱晨愕然地失笑起来,抬头看向杨树勇道:"喂羊的活儿没有旁人?"
杨树勇笑着道:"还有两个人呐,只不过,这小子最上心,平日里总是将弟弟妹妹放在门房里,他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都跟羊呆在一处!"
邱晨眼里露出一抹赞许来,看着春生道:"真是个好孩子!"
春生被夸得不好意思地垂了头,邱晨又道:"婶婶把那两头母羊带了去...婶婶家里也有羊,还有鹿和香獐子,到时候都交给你喂好不好?婶婶家里有好些哥哥,还有个妹妹,你和弟弟妹妹都有人玩儿,而且,你只要把羊喂好了,还能跟着哥哥们去上学识字!"
一番安抚利诱之下,春生毫无疑问地答应下来。
未时中,青杏从水榭那边过来传话,说是客人们已经告辞了。邱晨也就起身,带着收拾好了寥寥的行李的春生兄妹去了临湖水榭。
兰芷饮了酒,又因为兴奋欢喜,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格外的亮。看到邱晨过来,就满脸喜色地迎上来,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说起诸位小姐姑娘的惊叹、欢喜,说起那些小姑娘临走得了绣花拖鞋连连道谢,还说起小姑娘几乎都问她点心和菜肴的出处...
看着满脸得色掩不住的兰芷,邱晨只是含笑听着,略略歇息了片刻,两人就收拾了,带着丫头婆子上车回城去了。留下的摊子就交给陈氏带着两个林家的婆子还有唐家的几个婆子收拾打理,整治好了,她们方能回去。
兰芷请过客长了一回脸,南沼湖的临湖水榭也算小小的出了名。经过那些受邀作客的小姐姑娘们回去一说,她们的家人固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处四季欣赏湖景的别致清幽的去处。有两个受了邀请却因为下雪路不好走没有去的小姐不由连呼懊悔,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玩好看的一回宴会...
邱晨不理会这些,带了春生回家之后,交待给顺子家的,带着去洗了澡,又取了几个孩子留在城里的衣裳,挑着颜色素净六七成新的给他们穿了。收拾的干净整齐了。借着来送玻璃的马车,将三个孩子送回了刘家岙。
邱晨却没有回去,看着人装好了暖棚,就开始育苗,又去了一趟八里庄子,购买了一些花卉过来,一起放在暖棚里养着。然后每日关注着暖棚里的蔬菜花卉,好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至于时时刻刻纠结着时间的缓慢和满儿的归期不定。
头场雪毕竟下的不大,冷了两天之后,天放了晴,雪当天就化得没了影儿。暖洋洋的阳光照耀着,在这初冬季节,一连几天就温暖的仿佛到了小阳春。
邱晨心头的担忧略略缓了些,这样的天气,满儿一路回来,路上也少挨冻少遭罪。
就在她望眼欲穿,就在秦礼几乎承受不住她每日期盼又失望的目光之后,十月十四这一日,刚刚摆了午饭,邱晨一个人正食不知味地吃着,外头顺子家的咚咚咚地飞奔了进来:"太太,太太,小小姐回来啦,车子已经到了门口啦..."
邱晨手上的饭碗和筷子几乎不知道怎么放到桌上去的,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她也完全顾不得了,跳下炕,及了鞋子就往外奔。
青杏被吓了一跳,满脸欣喜着,匆忙间从衣服架子上扯了一件斗篷跟着追了出来,"太太,披上斗篷,小心受了风寒!"
邱晨哪里顾得上理会她,这会儿简直恨不能生出两只翅膀来飞过去,连长长地薄棉裙子都显得碍事起来,只终究没有忘形到完全不顾形象,略略拎了裙裾,让脚步略略流畅一些轻盈一些...
一路奔出二门,恰看到一辆青帷小马车从大门里驶进来,停在了一进院当中。
飞奔而来的邱晨,看到马车的当儿,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下子顿住脚步,盯着那马车愣在了穿廊之外。车上,就是她的女儿,就是她的满儿么?长高了没有?瘦了还是胖了?还记不记得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她了...
青杏不防备邱晨突然停下,收势不住,差点儿直戳戳地撞到邱晨身上去,掰着穿廊的门框,好歹才算稳住身形,略略喘了两口气,就拎了斗篷上前给邱晨披在身上,一边儿给邱晨系着斗篷带子,一边儿提醒道:"太太,廊檐下风最凉,太太还是莫在这里站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