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崔贵妃所顾虑的不无道理,然而今日,谢晚晴肯与轩辕珏一同入宫,便就笃定了心意要面对这些问题,一直逃避,绝不是最佳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半晌后,有宫女来禀报崔贵妃道:“娘娘,大公主与驸马入宫了!”
“临安?”崔贵妃蹙眉,“她不是在封地吗?何时回京的?”
那宫女摇头只道不知,崔贵妃拂手打发了她,拉了谢晚晴嘱咐道:“临安你从前该是见过的,她……”崔贵妃欲言又止,千般担忧只落成一句话,道:“总之,你要小心她。”
“姨母放心!”谢晚晴含笑点了点头,“大公主心向着太子殿下,晚儿也能理解,晚儿定会忍让些,不叫姨母为难。”
崔贵妃刮了刮谢晚晴的鼻子,直道谢晚晴如今懂事了,不需她再操心了。
然而,谢晚晴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想得清楚,临安大公主与太子轩辕明原是一母所出的姐弟,加之这位大公主性情狠辣极端,怕是不容易对付。
前世……她就曾给过谢晚晴不少苦头,这一世,怕不再那么容易了。
谢晚晴之所以并不担心,因为她手中捏着临安大公主的一桩足以叫她颜面尽失的大秘密,若是临安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乐得做一回好人,不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若是不然……谢晚晴眉眼含笑,似乎已经料想到了那个秘密公开后,临安的凄惨结局一般。
宴会还未开始,谢晚晴便就一直留在崔贵妃的寝宫同她说话,却不知,外头已是热闹的很。
大公主自从婚配后便一直与驸马临安侯杨烨留在封地临安鲜少回京,难得回来一趟,也是极尽高调,恨不得能叫全城百姓相迎。
大驸马虽是武将,但其面容却生得清俊,实乃当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都说大驸马与大公主夫妻恩爱和顺,可成婚三年,却迟迟不见大公主那肚子有任何动静,这也不免叫人生出旁的猜测来。
望星楼外,轩辕珏倚柱而立,面朝崔贵妃寝宫的方向,似在特意等着谢晚晴,而里头,笑语欢声不断,在这宫宴受邀名列当中的世家公子小姐们悉数都已到齐了,惟独不见今日的主角秦钰。
大公主碾着小碎步从轩辕珏面前走过,长袖拂过一阵香风,恍若不曾瞧见轩辕珏一般,径自入内,倒是一直跟在大公主身后的大驸马杨烨,恭敬地冲轩辕珏施了一礼。
便是由此耽搁了少许功夫,前头走着的大公主突然不悦地回头白了大驸马一眼,恼道:“你做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
大公主话中的强势意味十足,大概聪明的人一眼便就能看出,她与大驸马二人之间,到底谁做得了主。
大驸马冲轩辕珏尴尬地笑了笑,抬步跟了上去。
轩辕珏浑不在意,仍一心记挂在谢晚晴身上,今日,他必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当众向父皇请旨为他同晚晴赐婚。
望星楼内,以太子庶妃的身份赴宴的谢思茹与朝晖公主正头靠着头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
朝晖公主同谢晚晴不对盘,可跟谢思茹竟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默契,原本这些世家名流们都不太看得起谢思茹,可为了迎合朝晖公主,又忌惮着谢思茹微微鼓起的小腹,也便对她表现得十分客气。
要知道,谢思茹的身份再不济,可她肚子里的,却是太子殿下的长子,皇上的长孙呢!未来便是没有一番作为,但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便都叫人望尘莫及。
“茹儿你就该多往宫里走动走动,老闷在太子府里,多没趣儿!”朝晖公主挽着谢思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又殷勤地为她递上香茶。
朝晖能够如此和颜悦色,大概还有其母妃德妃娘娘背后的提点,毕竟如今,德妃意图倚仗太子,来日谋个好的结局,加之朝晖公主也到了适婚年纪,若想觅得如意夫婿,还得靠着太子的帮衬。
谢思茹与朝晖公主二人,看似投机,但彼此之间谁都没有存多少真心,朝晖有所图谋,谢思茹也不例外,谢思茹不过是因着如今自己势单力薄,想要站稳脚跟,便要四处结缘,何苦朝晖公主的身份同寻常那些世家小姐们相比起来,也多少有些分量,他日若自己遇难,兴许还能有个退路。
朝晖几次想要去碰谢思茹的肚子,但都被谢思茹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谢思茹不得不处处谨慎,这肚子毕竟是假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在太子面前好不容易争来的些许恩宠,恐怕也就付诸一炬了。
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朝晖公主挨着谢思茹做了下来,忽然心血来潮问起了谢晚晴,道:“本公主听闻谢晚晴被你父亲赶出了谢家,真是痛快,也不知如今她怎么样了?”
提到谢晚晴,谢思茹心中便没来由地涌上了愤恨,若不是她,自己的娘亲又怎么会受难,如今自己也不至于连个依靠都没有。
每每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娘亲,谢思茹总忍不住要落出泪来,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强忍住了悲伤,谢思茹抬眼迎上朝晖公主那骄傲的目光,附道:“谁知道她,是许久不曾有她的消息了。”
“呵呵呵……”朝晖公主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该不是羞愧难当,死在了外头了吧!”
恰在此时,咸安郡主与崔文萧路过,将她二人的谈话尽数收入耳中,咸安郡主性急,哪里忍得了自己的好朋友被人在背后如此数落诅咒,作势撩起袖子便要冲上去,即便不能同朝晖公主动手,但抽谢思茹几个嘴巴子,她还是有资格的。
崔文萧惊觉不妙,忙出手拉住咸安,“郡主,你要做什么啊,别冲动……”
咸安郡主被崔文萧扣在怀里,仍挣扎着要同谢思茹掐起来,“文萧你放开我,让我抽死谢思茹这个恬不知耻的东西!”
“郡主!”崔文萧不停地给咸安郡主使眼色,谢思茹再不济,如今也是太子的人,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小皇孙,碰不到她也便罢了,万一碰到她,她再借着肚子生出什么事来,不说太子会追究,皇上怕也会拿她们问罪。
好不容易咸安郡主被崔文萧制住冷静了下来,亦考虑到了崔文萧所想的种种因素,努力压制着心中怒火,背过身去,正欲往另一边走,可此时却换谢思茹与朝晖公主坐不住了。
谢思茹起身,朝晖公主拦在她前头叫道:“站住!”很明显,她叫的是咸安郡主,咸安头都没回,更没有要理睬朝晖的要死,仍要往前走。
奈何朝晖直接冲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一脸凶悍道:“喂,叫你呢,听不到吗?”
崔文萧上前扯了扯咸安郡主的衣袖,示意咸安不要闹得太难看,咸安只得吞忍下心中所有的不快,抬头盯着朝晖公主,欠身道:“不知公主唤我何事?”
“你适才意欲对谢庶妃无礼,本公主实在看不下去,难道还不得过问了吗?”朝晖真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却忘了她不过是位庶出的公主,尊贵远比不得嫡公主临安,咸安敬她几分,不过是她涵养家教好罢了,哪里是真的忌惮她的身份?
可朝晖却偏偏忽略了这些,仗着父皇对她的半点儿宠爱,有恃无恐,大有要将此事闹大的意思。
“公主怎么就知道我是要对谢庶妃无礼了?”咸安撇撇嘴,回头睨了一眼静坐着看好戏的谢思茹,“我可不曾碰到谢庶妃的半根手指头!”
“可你对谢庶妃出言不逊,这可是众人都听到了的!”咸安没能碰到谢思茹,朝晖大感可惜,否则,她便能借题发挥好好整治一下咸安了,都怪那个崔文萧!朝晖愤愤地想,若不是崔文萧强行拉住了咸安,事情可就更好玩了呢!
咸安看朝晖那嚣张的气焰便觉憋屈,终于忍无可忍,昂首承认道:“没错,我是骂她了,那又如何?难道我骂错了吗?”
“你……”
不等朝晖说完,咸安指着在场众人道:“她谢思茹的无耻行径,我就不信你们都不记得了,可不是我逼着她爬上太子殿下的床破坏自己亲姐姐姻缘的!”
众人见自己无端端被扯上了,各自若无其事地四散开来,以免惹祸上身。
倒是原本被一众世家小姐围着的大公主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跟着留意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公主侧首问她的贴身宫女蓉儿,蓉儿附耳解释道:“据奴婢所知,好似是那咸安郡主对谢庶妃娘娘出言不逊,竟还差点出手打了谢庶妃呢!”
“那朝晖同她又是怎么回事?”
“朝晖公主是看不过眼,要替谢庶妃娘娘出头讨一个公道呢!”事情从蓉儿的口中说出来,本就变了一个味道,再落入大公主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意味,只怕这大公主也是要闲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