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卿臣”三个字一出,周围顿时陷入沉寂,就连那穿着华贵的白夫人一双眼也死死地凝在宁芷的脸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半晌,惊愕之色从女子脸上褪去,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真是笑话,就你这般模样也能配上曲将军,我看至多是将军府里的一名丫鬟罢了,样貌倒也算得上清丽,只不过这是什么地儿啊?这是帝都,曲将军那是什么人啊?那是让四宇都望而生畏的战神,是我们东庆的英雄,就你这幅寒酸样也配得上曲将军,以后这谎话说时可要悠着点,不要以为找了个帮手配合着你演我们就会信了。”
女子这一番话说得声音不高不低,却也引得门外很多好奇的行人纷纷驻足,也不知是这绝色女子的声音好听还是因为“曲卿臣”这三个字太有吸引力了,一时间云想阁外围了一圈人。
宁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但更多的是一抹深深的哀愁,难道如今的自己在众人眼中已是配不上卿臣了吗?心中有什么滑过,说不出的悲悸。兀自陷入了沉思,女子那嘲讽的话也都入不得耳了,总是这样的,“曲卿臣”三个字就是她的软肋,不论何时何地,她总是把他放到第一位,一时间,她也不想去辩解什么了,或许,她承认了,反而是对卿臣的一种侮辱,毕竟,此时此刻的她,在众人眼中是远远配不上他的……但,不该是这样的,她与他本不该是这样的,女子心中怆然,握了握所在衣袖下面的手,“我们走,仁语。”
“夫人——”仁语懊恼地唤了一声。
话落,宁芷转过身,在周掌柜与白夫人鄙夷的目光下以及周围那些好奇的逡巡中走了出去,她的背挺得极直,虽瘦削却自有一股傲气,也不知这一身素装狐裘的女子哪里来得这般气质,一时之间,倒也没人说什么了。
直到女子走出去很远,一道淡漠的声音从云想阁中传来。
“刚刚听闻,我家将军夫人来买云锦竟被你们给赶走了,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我倒是要来讨个说法,看看是谁竟吃了这雄心豹子胆?”一蓝衫男子手握一把羽扇,淡然道。语气慵懒,话虽是对着屋内人说着,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阁外那紫衫华服的男子。
“什么?将军夫人?”那掌柜的一张脸瞬时惨白起来。不过仍是抱着一丝侥幸地问,“敢问是哪位……哪位将军……”
“怎么还要我们将军亲自来找你才肯罢休。”蓝衣男子语气淡淡,却自有一股威严,说话间啪的扇子一合,眉宇紧锁地看向掌柜道。
“不敢……不敢……只是……”周掌柜一紧张,竟结巴了起来,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那还不赶紧把这云锦给我送到将军府去,哦,对了,是曲将军的府邸。可别送错了。”
那人一听曲将军,整个人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或者是不敢相信地问道:“刚刚那个……那个人真的是曲大将军的夫人吗……”
蓝衣男子一怒,喝道,“怎么难不成我们将军想娶谁做夫人还得经过你的许可不行?今儿这事别以为就这样完了,我看你这眼的确是狗眼,明儿开始你就收拾收拾包袱给我滚回乡下去吧。这帝都恐怕是再也容不下你了。”
周掌柜听到这话,竟没节气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拽着那蓝衫男子的衣角,“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曲大将军的夫人啊,若是知道的话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位爷行行好,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小的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家里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六岁小儿。可全都指着我呢,我若是回了乡下不打紧,我的儿啊,我的母啊可怎么办呢……”
“呵呵,周福你当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吗?你老母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儿子也早已成年,仗着你在这云想阁当掌柜作威作福的,你那妾事王氏更是跋扈至极,真不知……总之,我今天就当替三殿下清理门户了,想来有我们将军在他也不会说些什么。你回家赶紧收拾包裹。”说完打开扇子很有节奏地扇了几下,临到门槛时,顿住脚步,“哦,对了,那云锦别忘了送到,另外通知一下白景尘,就说,管好他的夫人。别被女人误了事。”说完再不看屋里那神色仓皇比死了爹妈还要难看的周福。
宁芷走出云想阁外只觉得这天冷得要命,即使身上穿着当年他舍命夺得的狐裘依然觉得冷,是的,冷,那冷如藤丝般蔓缠纠结。直至心底。
她不顾后面仁语的叫喊,加快脚上的步伐,回了府邸。直奔自己的房间。
“吩咐下去,谁都不要来打扰我。”说完她关上门,直到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放佛被抽干了一般,背靠着门,顺沿着蹲坐在了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流淌,似是要发泄一般,怎样都流不干,最后她干脆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环住膝盖。压抑地哭声不论如何也压制不住一般地流泻出来,让外屋的仁语听了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块。
她这个夫人。一向是那般善良。就连对待下人们也从不端着架子,而且凡是跟将军有关的,那都是入了心的。贤惠,大度,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分寸,很怕给将军添了麻烦。
可即便如此,将军待她也是越发冷漠的,就连她一个外人都觉得难过,更别提夫人自己了,叹了口气,她转身走了开,也许此时,骄傲如夫人那般的人是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的。
一直到深夜,宁芷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曾动过,直到最后,外屋有脚步声响起,她立刻被惊了起来,只是蹲坐的时间太长,双腿已经麻木了,房门刚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就咣当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男人眉头一皱。
走上前,扶起她,“怎么这般不小心。”语气中透着责怪。
宁芷抬起头,对上他不带关心反透不耐的眼,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像是发了疯的猫一般抓住他的手。
“啊臣。”她唤,不是将军,也不是相公,而是很久以前,他还未入朝时,他们一起患难时她常常称呼他的昵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