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瑾想起来,怪不得以前一直没有见过他。
“在那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我没有来这里念高中,也许我可以陪她走过最后一段日子。如果那个周末我回去,我至少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可是没有如果。她就是走了,心中纵使有再多的遗憾,也无法挽回什么。无论我在奶奶的房间里呆一个月还是一年,我还是要出来面对阳光,面对生活。想通之后,我就告诉自己,要笑,要让奶奶看见我的笑容。”
亦瑾想告诉他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笑容,像五月最温暖的风,吹得她心荡神驰。
辛辰转过头,对上亦瑾的目光,他微微勾起嘴角,“你比我好的多,至少在你外公最后的日子里,你还能那样守着他。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外公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亦瑾低下头,辛辰的衣角被风吹起又落下。她好像伸手抓住它,就像抓住此刻这份感动。
“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亦瑾抬起头,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炽热,她好想问,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是关心我的那一个。
辛辰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补了一句“嘉帆他真的很关心你。”
上课的铃声响起来,辛辰率先迈开了步子,“走吧,上课了。”
亦瑾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开口喊他“辛辰,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扬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亦瑾跑下楼的时候,嘉帆还在拐角的楼梯口等她。见她急匆匆的跑下来,他愣在那里一下子开不了口。亦瑾像是没看到他,直接越过他。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才回头“万嘉帆,今天等我回家。”
万嘉帆有些惊喜的抬起头,然后在她身后大呼小叫的,“我哪天不等你了,每次都是你不等我。”
在婳婳的帮助下,亦瑾落下的功课很快就补上了。
在离高考还有近一个月的时候,学校忽然疯狂的流行起同学录来。校门口摆满了各种买同学录的小摊,颜色花花绿绿的,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婳婳硬拉着亦瑾去买,说是她发现一个小摊,为了在众多小摊里突出重围,特买一送一。她一个人要两本没有用,所以让亦瑾也去挑一本。
婳婳喜欢卡通的封面,挑到一本叮当猫封面的开心的不得了。亦瑾崇尚简单,挑了一本灰白条纹。亦瑾其实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婳婳提醒她,“难道高中三年没有让你很留恋的人吗?”
亦瑾一愣,脑海里就迅速闪过辛辰的脸。带着明晃晃的笑笑,跟她说“可是生活总要继续。”
同学录买了都快一个礼拜了,亦瑾没让一个人签过。婳婳的本子都快满了,她笑亦瑾留着留着第一页的心情和留着初吻的心情一样。
辛辰很久都没有上来过,亦瑾遇不到他,但就算遇上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在午饭后,看到嘉帆和辛辰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的时候,她犹犹豫豫了很久,最后牙一咬,才朝他们走过去,心里总有一种这次再不上去,就不会有机会了的错觉。
辛辰先看到亦瑾,他转过身,毫不避讳的看着亦瑾。亦瑾被他看得心慌起来,见万嘉帆也转过身来,她一急,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了嘉帆。“帮我写一下同学录。”
亦瑾一说完,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万嘉帆果然一脸的鄙视“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都能听到你讲梦话,还写什么同学录?”
亦瑾顺势一把夺回来,递到辛辰面前“那辛辰你帮我写。”
“对,让他写才对。”万嘉帆话一出口,辛辰看了他一眼,亦瑾还没想明白那一眼的深意,万嘉帆接着恍然大悟“你根本就是冲着辛辰来的吧?”
辛辰在放学的时候,才把写完的同学录拿上来。他把本子放在亦瑾面前,嘴角的弧度很深,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邪恶“我是班长的第一个?”
亦瑾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把脸凑过来“嘉帆有事先走了,今天,让我来护送班长回家吧。”
亦瑾一抬头,就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心里瞬时暖暖的,她笑起来,像个明媚的公主“好吧,我许了。”
放学的那个点,公交车特别的挤。亦瑾几乎是整个人挨着了辛辰的胸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头扭向车外,车窗外不同的风景匆匆的掠过。亦瑾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辛辰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撞击着自己的灵魂。她没有问为什么突然要送自己回家,她只想紧紧抓住此刻的所有温情。
辛辰提前一个站按下了下车铃,亦瑾“哎”了一声,他就拉着她的手腕下车了。他的掌心热热的,似乎还沁着细汗。亦瑾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要烧起来了。一下车,他就放开了手“班长,我们走回去。”
亦瑾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住没告诉他,虽然只有一站,但实际是很长的路。
下班放学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很多。辛辰走的很慢,他的腿长,跨一步明明可以抵上亦瑾的好多步。可是今天他的步子跨的很亦瑾一般大。
他跟在亦瑾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差的不是很大。亦瑾偶尔回头看看他,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的,甚至很平淡。他似乎不打算解释一下今天的反常,亦瑾犹豫着要不要问。
“班长,高考完你有什么打算?”他忽然开口,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轻,但还是稳稳的落在了亦瑾的耳朵里。
“没想过,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亦瑾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她一门心思在高考上。“你呢?”
“我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少年脸上的神色黯淡,很无奈的牵起嘴角。“大概就是继承家业。”
亦瑾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他的骨子里,明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哀伤。那么嘈杂的大千世界,却抵不过他一声清明的叹息。
两个人忽然就都沉默了,前方的路还很长,亦瑾却希望再长一点,可以这样一直和他走下去。
辛辰出国了。
在他送亦瑾的第二天,亦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开始亦瑾并没有想到他已经走了,毕竟两个人不在同一个楼层,几天不见面是很正常的。
当她偶然碰到褚楚,她口气悲伤的提起辛辰说“他走了这么多天了,我还是没习惯。”
亦瑾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褚楚问“辛辰去哪里了?”
“他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出国?出国!
亦瑾愣了几秒,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硬是吸了吸鼻子,扭头就往楼上跑。万嘉帆正好捧着篮球从班里出来,见亦瑾一脸的失魂落魄“你干嘛?”
“辛辰是不是出国了?”她攥住嘉帆的手臂,很重很重,她的指甲硌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没告诉你吗?我以为那天他送你回家的时候告诉你了,他妈妈回来接他了,他也许会移民。”他甩开亦瑾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太大,亦瑾往后倒退了几步,他又急切的扯住她。“凌亦瑾。”他喊得很大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深深地无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