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随心知道他心里有主意,但不愿说给自己听,也不拆穿。顾伯言拉着她看了半天,确定完整无缺,问道:“那师姐怎么会一个人回来了?”
孟随心淡淡的:“他想起自己要去别的地方,不肯与我一道走了,我怕上路不安全,所以回来等你。”
“哦,”既然这样,那应当不是那个人派来的了……顾伯言心上重物卸下,乐滋滋道:“陆师兄只怕要急疯了,我这就给他写信,师姐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她瞧着更是清瘦,皓腕盈盈,他轻轻一圈,连心都疼了。
孟随心“嗯”了声,趁着他写信的间隙填了肚子,让小二打包些食物。等顾伯言将信鸽送走了,便对他道:“夜长梦多,我们也走吧。”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极轻极浅的笑:“走去哪儿?”
孟随心身子一僵,顾伯言诧异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戎大哥?”越过她迎上前:“你不是走了吗?怎地又回来了?”
她腿发软,手撑住一旁的桌子支撑着自己不瘫坐下去。戎卿目光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打转,嗓音低沉,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我走了没多久,又想到孟姑娘孤单单一人,实在不放心,便急急赶回来了。”
知道他不是长安派来的人,顾伯言心里的防备少了许多,闻言笑道:“这些日子多谢戎大哥对师姐的照顾,他朝若有机会,顾某必定报答。”
戎卿眸色更深:“顾兄弟客气了,孟姑娘也说过要报答,并且已经‘报答’了。”
“嗯?”顾伯言不解。
孟随心浑身上下都快着火了,定了定神,回过身来。戎卿与顾伯言站在一处,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只是一个俊朗一个可爱,两双眼睛都错也不错地定在她身上。
她扯出一抹笑:“戎大哥。”
戎卿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冷的:“孟姑娘。”
顾伯言不知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但夹在他们中间实在浑身不自在,打哈哈道:“戎大哥,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放心,办自己的事要紧。”
戎卿摇摇头:“昨天接到家中传书,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去漠国。既然顾兄弟与孟姑娘要去常州,那咱们还是同行吧,一路也有个照应。”
顾伯言现下对他很有好感,当即点头:“好。”
孟随心出了一身汗,眼睁睁地瞧着不知原委的顾伯言点了头,自己只能干瞪眼。戎卿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笑,顾伯言与她道:“师姐,我去厢房拿东西,你和戎大哥在这等等。”言罢丢下他们,快速上了楼。
孟随心往后退一步,低头坐在凳子上。面前阴影覆下,他的黑色皂靴缓缓走进,最终在她身前站定。
“孟随心,你可真是好本事。”这话语意不明,似笑非笑。
孟随心不敢抬头看他,默默不作声,他轻笑一声:“怎么了?心虚?不敢回话?”
他这么咄咄逼人,凭的又是什么?要不是他故意带错路,要不是他一开始就没存好心,她至于会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么?
仰起脸冷冷一笑:“那戎大哥可满意?平白得了如花美眷,不用谢我呢。”
孟随心不认输地对视着,他略一恍惚,竟记不得上一次这样对看是多久以前了。
她很喜欢看他,光明正大的看,扭扭捏捏的看,偷偷摸摸的看,爱慕欢喜的看。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回过头,她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的。那是怯怯的,含着欢喜的,让人身心愉悦的目光。
可是现在,依旧是那一双眼睛,她眸色冰冷,像是对着仇人。
或许真的是仇人,她连同别人在粥里下药,让别的女人脱了衣裳躺在他身边,若不是暗卫瞧出不妥制止了,他便是要那村子的人偿命都不够!可她现在居然满脸不在乎,问他可满意?
“孟、随、心!”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正欲反唇相讥,他手忽地放上来牢牢扶住她的脸,唇上一暖,已经被他含住。
她脑中“腾”地空白一片,他也并没趁机侵入,就这么含着她的唇瓣,用尽了力气吮。吸。牙齿细密地咬过,她疼得眼角冒泪,这才回过神。
“唔!”手脚并用地踢打着,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反而激得他吻得更是凶狠。孟随心心里一酸,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了,眼泪泉水一样涌出来。
他尝到那点咸涩,动作一顿,压抑着呼吸松开她。孟随心连忙捂着嘴往楼上跑,在楼梯口正撞上下来的顾伯言,见她满脸是泪吓了一跳:“师姐?”强行扯开她的手,那唇瓣有些红肿,他震惊得脑子里一片乱。
孟随心怕他冲动,忙擦着眼泪,抽抽噎噎道:“刚、刚才被小虫子咬了,好痛。”
“小虫子?”顾伯言松了口气,无奈笑道:“师姐……唉。”
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半天,再下楼来,掌柜与小儿俱都神情有异,低头不敢看他们。顾伯言有瞬间疑惑,却并没多问,招呼了戎卿一声,出门牵马去了。
他与孟随心一贯都是共乘一骑,谁知戎卿准备了马车,说孟姑娘身体不好,怕骑马颠簸,还是坐车妥善。顾伯言赞他心细,扶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孟随心上了马车,一并赶路了。
孟随心心里委屈得很,说来江湖儿女,就当是被狗咬了,并没什么大不了。可她硬是气得哭了半天,到最后气都快喘不过来,还压抑着声音不想让师弟听见。
但那两个都是武艺高强的,谁能错过?
顾伯言担忧着,又怕只是孟随心的小女儿心思,不想给他知道。转头去看戎卿,脸色沉得像黑墨,握着缰绳的手绷出了青筋。
莫非是嫌师姐太吵?
他又是忧心又是叹气,等到了日头正盛时停下来吃东西,方蹿进马车里。孟随心已经哭停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小兔子似的,看得他心疼心怜。
拿湿帕子给她擦眼睛,手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师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给我听!”
孟随心抽噎着:“没、没有。”
车帘一动,露出戎卿那张死人一样的脸:“顾兄弟、孟姑娘,下来歇会儿吧。”她怎么就那么委屈呢?委屈得……他真想掐死她。
孟随心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将脸埋进顾伯言胸口。他冲戎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戎卿沉着脸,转瞬将帘子放下。
“师姐……”他低低哄着,“到底怎么了?”
孟随心还是不说,在他怀里闷了半天,抬起头委屈道:“我好了。”好歹是说话了,顾伯言松了口气,扶着她下车去洗脸。
冰凉的水熨帖发烫的肌肤,她双手覆在眼睛上,半天才舒服了些。
戎卿料定她不会过来吃东西,自己端了抬过去给顾伯言,复又坐回原地。顾伯言道了一声谢,哄着她吃。
孟随心平复许多,听话地一口一口吃着,慢声问他:“泠大哥他们呢?”
“他们赶着去常州,就先走了。”
“哦,”她说着话,眼神却是飘散,很有些漫不经心:“泠姑娘没事吧?”
“没事,”顾伯言提醒她:“师姐,你认真点,小心待会儿肚子疼。”
她瘪瘪嘴,专心致志地吃起来,可没几口就说吃不下了。顾伯言端着还是满一盘子的东西,实在无法,只好走到戎卿身边挨着坐下。
戎卿瞧了眼盘子,眉头蹙起:“只吃了这么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