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云一笑:“娘亲英明。”
周氏啐她,“你妹妹与皇上是自小的情分,过了三年,还是当了皇妃。”顿了顿,“这是命,求不来的。”
她附和地点点头。
周氏道:“你要是以女儿身示人,凭借孟家的门第,入宫不是难事。可既选择了这一条路,便没有翻转的余地了,我不管你还想没想着皇上,但你的身份、孟家颜面,都容不得玩笑。”
“只有你好好的,咱们母女才能在府里待下去,你明白吗?”
话音落地,孟卿云淡笑,一双肖似周氏的凤眼轻轻看向她。
“娘,”她含笑,“选这条路的是您,不是我。”
她不过是一夜风流后的珠胎暗结,半生不由自己,何时有权做过选择?周氏生她时不曾问过她,养她时不曾问过她,就连在将她扮作男孩儿时,也不曾问她半句。
十八年来,她顶着孟家庶子的名头受尽白眼。只因喜欢那个人,就被人说做龙阳之癖,鄙夷不屑;被父亲骂做下作,污尽门楣。
垂眼看着自己修长细致的手,她轻声问:“娘,您记得我今年多大了吗?”不待周氏回答,轻笑道:“二十三了呢。”
同龄女子早已嫁作人妇,儿女绕膝。唯她无所依托,随风飘零。
“您先回去吧,我有分寸的。”她不想再说,起身送客,“我很累,您让我歇一歇。”
周氏神色不定,被她推得出了门,僵立许久,沉着脸走了。
孟卿云折身到桌边,扬声唤苏苏:“准备纸笔。”
苏苏应声进来,将一切准备妥当,踌躇着:“伤……”
孟卿云不顾,执笔思量半刻,黑墨落定,终是下了决心。
她只写了很短的两行字,吹干墨后唤来苏历,吩咐他:“送到右相府上,请他明日上朝时代我奏请。”
苏历接过退下,苏苏这才上前为她看伤。小心地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一边吹着一边问:“主子写了什么?啊……”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哭丧道:“主子,皇上派来的太医还在前院等着呢。”
孟卿云阖目:“将人打发了吧。”
“可是太医院提点郑大人也来了……”苏苏越说越小声,”十几位太医,全都不见吗?“
孟卿云不言,苏苏默了半晌,方认命去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南思院,转眼寂静无声。血腥味与苦涩缠绕,闻得她脑袋发晕。
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东西。
简单挑了几件常穿的衣裳、惯用的物什打在包袱里,随手搁在床尾。
环顾屋内,目光在瞥到美人榻上堆的东西时一凝,滞了滞,缓步走过去。
公文凌乱地散在榻上,还维持着一月前的样子。搁在最上边的是写了一半的折子,字迹端正慨然,条条理理说着边境换防之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