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车场,许佑安十分自觉地拉开轿车后门坐进去。在向苏铭叙述完自己家的大概方位之后就闷着头一言不发。
我透过后视镜看他的表情。有的时候我觉得许佑安比我和林蔚都成熟,像个堂堂男子汉,已经初具天塌下了还有他顶着的架势。而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许佑安像个小孩,你不给他糖吃或者哪句话得罪了他,他就开始玩了命地跟你闹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对许佑安小时候的印象不是很深了,只能记住他的轮廓,和现在没差多少,只是那时候脸不像现在这么棱角分明,那时候他还有点儿婴儿肥。我心里想着,如果许佑安知道我正在脑子里用“婴儿肥”这样的字眼形容他,一定会对我挥舞暴戾的拳头。
想到这我不由得笑了,此时车子已经穿过市区,这里的一切虽然只挥别了短短两三天,却让人有些恍如隔世的戚戚之感。
我没好意思把这种感情表达出来,我怕苏铭和许佑安觉得我太矫情。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苏铭直直地穿过一个红绿灯,我意识到车子行驶的方向是A大的校门,而许佑安家应该在刚刚那个路口左拐。许佑安明显被道路旁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并没有察觉,于是我很善意地提醒了一下苏铭,“前面掉头吧,你走过了。”
苏铭没有转过头,很老实地调转方向盘,我跟他指,“就这个口,右拐。拐进那条小路。”
那条路是不太惹眼,难怪他们都没有看见。
车子抵达许佑安家楼下以后,他草草说了句谢谢,仿佛不愿久留,开了车门就下去了。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苏铭两个人,我忽然一阵紧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心脏跳跃的频率就是比往常要快了许多。
苏铭没有急着将车拐出去,而是打量了一下许佑安家小区周围的设施。
我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苏铭笑笑,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他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扳住我的下巴,很轻很轻,来回看了我几眼,“让我好好看看你,很多天没见了。”
苏铭说得云淡风轻,口气里并没有责备也无愠恼。可是我却觉得很心虚,还有一点儿愧疚。
我故作轻松地冲他牵了牵嘴角,“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
我这句话的重点有很多,但苏铭似乎只抓住了最后一个。他的指端覆上我的嘴唇,我还没说出口的话只好硬生生地吞回去。
他来回摩挲,最终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他的吻那么轻柔,带着某种花瓣的清香,又或者不是,有点凉凉的。他的舌尖轻轻启开我的嘴唇。我不由得紧闭起双眼,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春天的微风,拂在脸上麻麻痒痒的,却一点压迫的感觉都没有。
苏铭就这样的人,总忍不住叫人卸下一切心防,在他面前变得安静又坦然。
他的吻长久,从痴缠变成蜻蜓点水般的细碎,在我以为行将结束之时,却又重重地压过来。
他的手一直在我的发端来回摩挲,划过我的脸颊,每一步都像是某种倾诉似的。
在我们俩终于分开的时候,我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感觉自己险些断气。我有点害羞地偷偷望着他。苏铭一手攀在方向盘上,身子稍稍向前倾,他的鼻息也有些紊乱,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我有点儿太想你了,不好意思。”
我想他的“不好意思”可能是指刚才那一场亲吻险些要了我的小命儿的意思,于是更加害羞地低下头。不得不说,我还挺欣赏自己这种扭捏的姿态,毕竟我这一生怕是也难遇几回,一定要好好珍惜。
苏铭一直淡淡地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有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情绪在里面。
我顿时心下惴惴,不由得皱起眉头思索良久,然后问他,“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
苏铭被我问得一怔。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有事瞒我。原来他刚才表现出的温柔都是因为做贼心虚。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看起来不要显得那么被动。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苏铭将头稍微偏离,眼神穿过前挡风玻璃瞟向远处。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转过头来,换上一副严肃又淡然的表情,“你真想听吗?”
我赶紧伸出手来挡在他面前,“停停停,你先别说……我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我想,苏铭想要向我坦白的事情,最坏应该就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遇到了韩蓉,旧情人彼此相见,泪眼汪汪难忍干柴烈火,于是……
我赶紧摇摇头不再往下想。
苏铭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打断我的思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我心想,完了完了,马上要被我言中了。我索性一脸悲壮地朝苏铭点了点头,“嗯,你说!”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你想得发狂。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今天一早就在飞机场等……”他轻轻垂下眼睑又张开,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瞳孔被日光映照得好像茶色,“看到你和许佑安一起出来,我承认我很……嫉妒。”
我还在等,等了一会只等到了苏铭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问,“完了?”
他点点头,“嗯,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