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在房间里面踱步,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去见猪大头,她是想去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来,又觉得常安乐和他鬼混的事让她心里蛮不爽,不是很想见到他,就这样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后来莲心端了银耳汤进来,苏晓喝了满满一小盆子,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莲心看出她的情绪不大对,跟她说了一会儿话,苏晓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有一句每一句的答。莲心急得汗都快出来了,拉着苏晓的手,很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苏晓想了想,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莲心。苏晓说完之后,莲心也表示觉得大公子近来是有些怪。
莲心握着苏晓的手,笃定的说,“祝公子跟大公子关系这么要好,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去见祝公子,一定能知道真相的。”
苏晓一想,这么说也有道理,大哥经常跟猪大头在一块儿商量事儿,没准儿他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为了大哥,她还是应该放下个人恩怨,去见猪大头的。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莲心给苏晓梳了个头,又看到外面有一点小雨在落,就从衣服柜子里取了一件鹿皮的披风给苏晓围上,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半个时辰了,莲心说要跟苏晓一起去,给苏晓打伞,苏晓说不用,自己拿过莲心手上的雨伞,往府门外面去了。
穿过南苑的小花园时,苏晓远远就看见一双织锦的绣花小鞋过来了,旁边跟着七七八八个仆人的布鞋,左右来回晃荡,看这阵势,应该是在给穿绣花小鞋的人撑伞遮雨。苏晓不抬头也知道,整个苏府上下只有常安乐有这排场,刚来的时候满低调,也就带两个贴身丫头走动,后来熟络了,出门总要带上四五个人,跟在她屁股后面端茶送水,每次往苏晓面前过的时候就让后面端着水果的小厮上来给她送水果吃,一副盛气临人的样子。
苏晓懒得理她,把伞烟压低,闷头往外走。偏偏常安乐叫住她了,她又不好不给常安乐面子,毕竟是客人,总不能让人家说,她苏家的人不懂规矩,怠慢客人吧。
“哟,这不是晓晓妹妹吗,怎么,下着雨还出去呢?这是要去哪里啊?”常安乐一面说着,一面往苏晓这边过来,伸手掀开她的伞,一点不客气。
苏晓的伞沿被常安乐拉起来,露出里面一张阴沉的小脸,她抬眼冷冷看了常安乐一眼,没有答话。常安乐被她这个气势镇住,有些紧张,急忙将手收了回去,干咳了两声,“既然妹妹要出去,我也要不耽误妹妹了,我也要回去用药了,妹妹请。”
苏晓没搭理她,把伞沿盖下来,往前就走开了。常安乐在后面看着,幽幽的说了一句,“宿梵不用安慰我,寄人篱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冷遇。”
听见这句,苏晓停下脚步,略转过头去,往常安乐脚下扫,旁边果然有一双白色缎面的长鞋,鞋面让雨水淋湿了不少,看得出是没有打伞的。那鞋子苏晓之前才见过,就是猪大头穿的鞋子。
苏晓是说,今天常安乐胆子蛮大,语气也满嚣张,原来是有猪大头在旁边呢。苏晓没有抬伞,扭过头继续往前走。那一刻她好恨自己,竟然会相信猪大头,真的出来见他。她觉得自己好蠢,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耍弄呢?
“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正好要去见一个人。你服了药早些歇下。”
这是猪大头在说话,苏晓不想听他说了什么,偏偏听得一清二楚,她心想,这么关心,怎么不送她回去,亲手喂她吃药呢。反正她现在也不打算去见他了,又不好折回去,只能往硬着头皮往外面走。
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常安乐依依呀呀撒娇的声音,苏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心得都快吐出来,她加快了脚步,见着弯就拐,见着岔路就走,心想离那两个人越远越好,不知不觉,走到了墨玉湖边,上一次是苏瑾牵着她走过这个小湖的,现在一个人走着,湖岸的垂柳在雨水里洗过,青得都要滴到伞上来,她扬起伞,看着垂柳,出神了一会儿。
想了什么,苏晓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有些疲乏困倦,想回去喝一碗莲心做的银耳羹,然后蒙着被子睡一觉,醒来之后,大哥会陪在身边,对她暖笑,问她有没有睡好,做了什么梦。
那些日子,好像一下子远了,不知不觉就回不来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油纸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苏晓渐渐的哼起了一首歌,阿桑的《叶子》,到最后一句旋律上的时候,心里有浮现出某个人的脸,有种隐隐的忧伤,伴着雨落的声音,碎了满湖。
“这曲子倒从未听过,好曲。”
苏晓应声回头,视线顺着伞边,慢慢推移出一大片的青色杨柳,和一片如雪的白衣。风从伞下灌进来,吹开她的发丝,一点一点拨弄她的眼和唇,雨水迷住的双眼里,那片雪白轻轻化开,染白了青柳,把眼前的一切都染得不沾尘埃的干净。
等过了一会儿,苏晓的眼睛干了,她仰起伞头来看着他。
他站在雨里,没有打伞,雨水并没有湿透他的衣衫,沾着他的发迹微微的润泽,将他的清白长衫显得越发洁净,他也看着她,嘴角一贯的有一点笑意,不多也不少。那时候苏晓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他像极了心底那个旧人,心底隐藏了好久的情绪,这些天来受的委屈,都在那一瞬的恍惚间爆发出来,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哀伤,是没有眼泪的。
祝维摩上前一步来,白袖抬起,冰凉的手指握住她攥着伞撑的小手下面,空出来的圆木伞柄,将伞举高,遮住自己和她两个人。雨水飘在她的身上来,他又移近一步,将她罩在他身前,让她不至于沾着雨滴,然后底下一双细长的笑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声线紧实低沉,“不开心吗?因为苏瑾?”
苏晓看他看得出神,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钻到了她伞下来的,她有些气愤,恨恨说,“这是我的伞,谁让你进来的?”
“个头不大,脾气不小。”祝维摩将伞滑到身侧,收了伞,顺势扔到了湖里去。
苏晓眼睁睁看着,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也一脚踹到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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