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完,斜斜的看着苏晓,压低声音跟她说,“祝家的面子,那是我爹关心的蠢物。我关心的,只是我能得什么好处。”
“是吗?要是祝维摩真的做了燕国公主的夫侍,且不说史书上要怎么记这一笔,就连你们祝家的家史上也要把你这样的大英雄和他那样的人并排写在一处,别忘了,他好歹是你的兄弟,旁人只当你们祝家养了一个没用的草包,你再英明神武,也不过只是草包的哥哥。”
苏晓这一段话的时候,极力稳住呼吸和说话的力度,不让他听出她心虚。她不知道祝戎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吃不吃她这一套,但她一定要嬴,不能输。
好在祝戎生口头上说不关心面子,实在也只是个虚荣的草包,大约是想到要被那一群酒肉朋友叫做“草包的哥哥”,心里越发过不得,竟然就真的中了苏晓的圈套。
她见他似乎有些动摇,嘴角抽搐,眼底翻红,脸上的刀疤一动一动的,那狰狞的样子好像是巴不得马上掐断祝维摩的脖子。苏晓的心揪了起来,这么多年,祝维摩在这样暴力又蛮愚的父亲和大哥折磨下,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相比之下,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护着她的大哥,有陪着她的朋友。小时候她还埋怨他抢了她大哥,抢了她的朋友,她以为那都是他的恶作剧,现在她人站在祝府,面对着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人,祝维摩的处境一下子就感同身受了。况且祝戎生对她还算是客气的了,要真是换了祝维摩,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会儿回想起来,她巴不得那时候把她有的再多分一些给祝维摩。苏晓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龌龊的男人,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了起来,她也开始害怕,也更替住维摩担心,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伤害祝维摩的事来。
她冷着脸,沉了声音,“你也不必恨成这样,祝维摩那个草包自然有我来收拾,你最好不要动他,要是毁了我的乐趣,我转而恨起你来,两恨叠加,到时候你可别吃不消。”
“你?”祝戎生似乎有些不信,红着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要把她的皮肉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歪着嘴咬着腮帮子,手叉在腰上,“你能做得出什么来?”
“你可以剥开他的肉,打断他的骨头,叫他吃尽天下最痛的皮肉之苦,但那又如何。要毁一个人,须得要从心下手。这就好比你们打仗的时候,光是占了城池不算什么,一定要亲手杀了对方最爱的将领,才能叫敌人痛心疾首。”苏晓说着都觉得后背发冷,但是她说的越恨越冷,祝戎生就一定越喜欢,越容易听进她的话。
这一招果然有用,祝戎生当下对苏晓佩服起来,咧开嘴笑得歪瓜裂枣的,要不是碍于他爹还在高台上,他这会儿就想给苏晓作揖了,“说的好,我的小姑奶奶,你当真是天底下难得的明白人。”
“明白的还在后头……”苏晓挑眉,接着话头说下去,“任是他祝维摩再强硬狠毒,我只用软法子接近他,让他喜欢上我,我再狠狠的踹他一脚,这就好比捏死他的心,叫他痛不欲生,那才叫好。”
祝戎生偏着头,扯着脸上的刀疤想了一会儿,斜吊着眼角问,“那草包,是个软硬不吃的货,我怕你……”
苏晓呵呵的一笑,“那是对你,我跟你不同,我是女人。这世上只有女人,才能真的毁了一个男人。”
“哎……哎哟,小姑奶奶,你这话说得我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叫我马上就……”他又上前来,一双翻红的眼睛,色咪咪的盯着苏晓的领口,恨不得立刻扯开的样子。
苏晓退后一步,冷下脸来,甩了他一个白眼。他乐呵呵的领了她的白眼,将眼睛盯在她的胸口,啐了口口水,“白白便宜了那小子,等解决了他,咱们再好好的……嗯?”
“你别搞错了,我和你之间,也只因为祝维摩才有说话的机会。如今我话也说明了,以后走在路上,别装作认识我。”苏晓都快恶心死了,转身就走。
祝戎生又绕到前面去把她拦住,翻着红色的眼底,扯着脸上的刀疤,满脸邪气,“话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儿就和我爹去面圣,把这事儿拦下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叫你也不能好过。”
“这个自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的折磨祝维摩,我恨他不比你少。”
“哈……哈哈……”祝戎生仰着头笑,笑得浑身都发抖起来,苏晓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地狱来的厉鬼修罗,心底各种发毛,她也不理他了,绕过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匆匆的出了修炼场的门墙。
她觉得祝戎生真的会变作厉鬼跟着她一样,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却看见不远处容止站在门墙外面,手里端着茶盘,她看那茶盘里茶碗和茶壶都是粗糙的瓷器,就知道这应该是要送去祝维摩房里的。
他就在门口外面一点,站的算很近了,她和祝戎生说话他应该都听到了。他是祝维摩的亲信,这些花必定是要告诉祝维摩的,苏晓好不容易才和祝维摩走得近了一些,不能让他把这些话说给祝维摩听。
她返身要过去和容止说话,他见她过来,似乎不想跟她说话,掉头就疾步往墙根那边走。苏晓跟过去,从外面的墙根绕过门墙,转角就不见了容止的影子,她想去找祝维摩,又找不到路,要是被祝戎生撞见,她也不好找理由推说。没有办法,她只能垂头丧气的出了祝府,坐上了马车还皱着眉头,满脸愁容,闷闷不乐,心思全都挂在祝维摩那里,想着他要是听了容止的话,以为她真的是那样想的,那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着想着,她就急得快哭出来,把头倒在车壁上,不住的叹气。一点没注意车的这一边,一个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从开着的车窗外飞了进来,就正坐在她旁边,歪着脑袋,侧着脸,正正的看着她唉声叹气的样子。
“什么事把夫人愁成这样,我快心疼死了。”他展开臂弯,把苏晓揽进怀里去,不顾她反抗,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来来,夫君宽大的肩永远是你最安稳的依靠。”
“呸呸,暮雪你还要不要脸啦!”苏晓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脱不开他的纠缠,最后还是让他锁在了宽大的怀里,她仰起脸来怒目瞪着他,他无辜纯良轻松愉快的笑,在她的额心吻了一下,故意吻出MUA的一声响,“可爱的夫人,别再叹气了,我的心都快让你叹碎了。”
“心?你有那种东西吗?你这个妖孽!”苏晓恨得牙痒痒,恨没有带那个暮雪娃娃出来,她这会就要想来把那娃娃的头拧下来放到脚下踩。
暮雪好像十分享受她瞪他骂他妖孽的过程,他的反应把这个生气的过程变成了情人间打情骂俏的性质,还不要脸的朝她眨眨眼,拉起她的手安在他的胸口上,“你摸摸,这不是心是什么?”
苏晓想到和祝维摩在一起的那晚,他也这样把她的手按在他的心上,说想要她。她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别开脸去不让他看到她脸红,把手死命往回抽。
她越是抽,他越是按得紧,另一手顺势把她的肩揽回来,还让她靠在他的胸前,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她的脸,琥珀眸子里流光溢彩,一寸一寸的盯着她看。
苏晓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红,热浪一扑一扑的拥在皮肤上,都快能烤熟鸡蛋了。
他眼底生出细软的笑意,像是春风一般柔和,低下头来在她耳边呢喃,“夫人害羞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的鼻尖触在她的耳侧,弄得她痒痒,她偏过头去想恨他一眼,没想到被他的琥珀眸子捉个正着,隔得这么近,她几乎能看清瞳仁上面细小的横纹,深深浅浅的排列着,都集中向中心的瞳孔,像是水晶一样,真是好看极了,叫人移不开视线。
“你这样看着我,会很危险。”他似乎是在警告她,那语气听起来却反像是在鼓励她,看得更深,更深一些。
苏晓打了个冷战,眨眨眼睛,别开眼去,逃离他的目光,“你……你的眼睛……长得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你不要误会。”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眸底的碎光柔和轻暖,“呵呵……我人都是夫人的,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哪里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说法?”
苏晓舒了一口气,挑眉,若有所思的总结,“我现在终于明白孙悟空为什么要棒打妖孽了。”
“我跟城里最好的铁匠铺很熟的,要不要去定做一根夫人专属的打夫棒?”他笑,凑到她耳边去,小声说,“说好,只准打我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