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个门栓还算是结实,里面似乎是灌了铁的,那些兵士把门栓都撞弯了,木头裂开,苏晓从卧榻底下看过去,似乎看得到木头里的断面里有金属的光泽。不止是那门栓,似乎连门里面也是灌了铁的,刚才推的时候明显不是木头的感觉,很重。
她纳闷了,这个书房里面根本就没什么贵重东西,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做灌铁的门吗?
那些兵士撞不开门,就去砸窗户。奇怪的是,窗户也似乎是处理过了,无论他们怎么砸,就是没有把那窗户弄开。
苏晓开始怀疑,不止是门窗,说不定这个书房的墙里面也是灌了铁的,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么!这么一群兵士在外面都没有办法进来,足以看得出这个避难所是坚固可靠的。祝维摩搞什么飞机,干嘛把书房弄成这么个样子,他在害怕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从卧榻底下爬起来,那一群兵士还在外面撞门,不过苏晓已经不担心了,大摇大摆的在房间里面走动,看看这,瞧瞧那,绕到嵌在墙里的书柜前面晃来晃去。这个祝维摩,收了这么多的书,每个格子都塞得满满的。她随意抽了一本出来,翻开看了看,每一页都有他用朱砂做的批注,写的多的地方几乎把书的各处缝隙都塞满了。她把书塞回原位,又绕到别处去,随便抽了一本出来翻开,也是做了批注的。她有些不相信,这么多的书,都快成个小图书馆了,他竟然每一本都看过吗?
苏晓又抽了几处的书,高高低低,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都翻遍了,果然是每一本都有朱砂笔迹,而且有的书上还有两次批注的痕迹。这些书涉及的内容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生活常识,就连神仙方术鬼神小说什么的都有,竟然还有一堆的佛经,苏晓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时间和精力,看完这么多书的。她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府,也顶多学了个四书五经,他的涉猎也太广了一点。苏晓苦恼的摇了摇头,有种被学霸打败的挫败感。
她绕着书柜看来看去,一直都觉得中间那一个格的书有些奇怪,是一大本的《十三经注疏》。她伸手去取,那书竟然拿不下来,是连在书柜上的,而且摸起来不像是书,导向是一大块硬石头。她东挪西掰,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面前一大片的书柜竟然“哗啦啦”的向两边打开了,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暗室情节一样,书柜后面竟然有一个密道。
苏晓站在那密道的门口,愣了好久,她很好奇祝维摩的密室里有什么,但是又很害怕,不敢往里面走。可是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她真的想多了解他一些,于是还是撞了胆子,往地道里面走了。
地道并不暗,空间也不大,两臂和头顶的墙面都修整得很整齐,还粉饰过,相当精致。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的蓝色绣花锦缎软巾子,厚厚的,踩上去感觉又安静又舒服。地道里每隔三四步就点了一盏吊灯,罩在蓝色的布罩下面,蓝色的幽光将整个地道显得幽暗深邃。她走着走着,后背开始发凉,又有点想掉头出去了。
正在犹豫的当口上,从地道里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似乎是在唱歌。
苏晓侧了耳朵,仔细听那小曲儿,唱的很是好听,歌词内容是苏轼的水调歌头。她又慢慢的往里面去,一直到了地道的尽头,有一扇乖巧的小门,门是木头做的,跟平常的门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这就是普通人的家一样。
苏晓确定那女声是从门后面传来的,隔近了听,好像更婉转细腻,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嗓音,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黄莺的歌喉,又轻又柔,好像把一首歌的清冷和思念都唱得淋漓精致。
她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幽幽叹了一口气。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这一声叹息,停了歌声,愉悦的向外面问,“是维摩哥哥吗?”
维—摩—哥—哥—
苏晓听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堵了起来,她从来没听谁这么叫过祝维摩,她也没有过。叫得这么亲近就代表关系很近么。祝维摩把她收留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外面的防御工事做的这么好,是不是都是为了保护她?这个人是谁?跟祝维摩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很好奇,但是又不敢进去问,害怕听到她不愿意听的答案。
里面的女子听外面没有回答,又轻轻的补了一句,“维摩哥哥,我已经脱了衣在浴桶里了,你进来吧。”
苏晓一听这话,脑子里一下子嗡的一声炸开,她退开一步,死死的盯着那道门后面,透过门上的蓝色纱窗,隐隐可以看得见房间里有一个沐浴的大桶,桶里坐着一个女子,黑色的长发散落在木桶外面。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鸳鸯浴这种奇怪的画面,视线顺着木桶往前移,那儿搁着一张大床。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忽然出现祝维摩抱着一个女人滚床单的影象,不知道为什么,真实得不像是幻想。
苏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头也不回的就往外面跑,跑出地道去,重新躲回到卧榻下面。她在那黑洞洞的狭小空间里,什么都不敢去想,眼前又一遍一遍的浮现那些奇怪的画面,就好像真的亲眼所见一般,而且真实的好像他就是在和她做那样的事。
苏晓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默念到,“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要不要脸了。他……他都有女人了,还藏得这么的隐秘,怕人知道,根本就是个混淡!”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那卧榻下面躲了多久,直到外面有人忽然大喊一声,“女贼往那边跑了。”外面的兵士又劈里啪啦的往远处跑走了。
等了一会儿,门口有人朝里面喊,“苏小姐,我是容止,上次在苏府您见过的。”
容止,就是上次给祝维摩送蜀锦来的那个,刚才那一句替她解围的话好像也是他说的。苏晓从卧榻下面爬出来,打开门,果然是容止在门外。
容止向她行了个礼,悄声对她说,“方才我见外面有人围着书房,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个女贼,面容描述的好像是小姐,我就猜可能真的是您,果然是的。”
“我不是真的贼。”苏晓摆摆手。
容止呵呵笑了起来,“我当然晓得的,小姐是来见公子的吧?说来也巧,公子也正好去了祝府吊唁祝公子,说不定也去找小姐了,你们没碰上面么?”
苏晓摇摇头,“没有。”
容止当即明白了,不是真的怎么巧合公子和她没碰上,公子想要见的人,没有见不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公子不想见她,才故意做出这样的巧合,避开她。
他没有挑明了来说,只是悄悄告诉苏晓,“这会儿您在府里也不安全,他们迟早要再找到这里来的,您还是先跟我出府去吧。”
“嗯。”苏晓现在也不是很想见祝维摩了,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一想到那个密室里的女人,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跟着容止从小路绕出来,由另外一边的小门出了祝府,容止套了一辆马车,亲自驾车,把她送回了苏府。他走的路线,跟祝维摩回府的路线,正好是不同,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碰上。
到了苏府门口,容止把苏晓迎下了车,就告辞要走。苏晓叫住他,犹豫了一阵,抬头问他,“容止,你觉得你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止埋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笃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公子做什么事,都是有非要那么做不可的缘由,但我知道,他是好人……这世上难得的好人。”
“唔。”评价这么高,有点不靠谱啊。苏晓眨眨眼睛,对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替我解围,下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容止也笑了,清秀的面容越发俊俏,“公子关心的人,就是容止维护的人。”
嗯?这意思是说,祝维摩关心她,所以他才维护她的么?苏晓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容止也不强求她信,告了辞,跳上马车,掉头走掉了。
苏晓目送他出了巷子口,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容止倒是个很不错的人。哎,祝维摩把好的走占尽了,要不是他的腿受了伤,这会儿估计天下有一半都得是他的。
苏晓一路胡思乱想着,绕回了小院里。刚到院门口,就见院子里的雪地里,有两道木轮车轧过的痕迹,安安静静的陷在柔软的白雪中,好像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她走在那两道车痕中间,一直走到她的房门口,那车痕才断了,多出半圈转动车轮的痕迹。祝维摩他,是在这里等她了吗?等了多久?为什么没有留在家里等他,为什么要出门去,那样就不会发现那个密室,那个女子,又可以见到他,说她想说的话了。
错过了,和他错过了。
苏晓怏怏的推开房门,门缝间忽然掉下来一个信封,是他留给她的信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