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没有挑近路,而是绕了一条远路,避开府里人的眼目。碰巧路过常安乐的院门口,却见一个幕离长到脚踝的女子正在她院子里,莲心觉得可以,就躲在角落里窥视,只见常安乐十分亲昵的和那女的有说有笑,往房间里面去了。李四紧张兮兮的守在院门口,春燕也只是站在房门外,没让进去。
莲心觉得这一定是在密谋什么,但当下她没有心思去管常安乐的事,要趁着小六回来之前,把小姐的事情处理完才行。
她注意避开来往的人,轻悄悄的从西侧门出去,到不远的西市上雇了一辆轻便的马车,莲心特意挑了一个看起来守信的老车夫,给足了车夫银两,让车夫送她去皇宫,接了人再送到苏府西门,当然这件事车夫是得缄口不提的。
马车一路飞驰,径直向皇宫门口去。莲心没有进宫的腰牌,只是自报家门是苏府苏晓的贴身婢女,有急事要进宫。守门的人都知道苏锐在朝廷里的地位,自然也晓得苏晓是宫里的常客,其中有一个人认得莲心是苏晓的婢女,其余的也就没有阻拦,让她进去了。
莲心一路直奔李胤的宫殿。她没有惊动宫殿里的守卫,从小侧门进去了,这个时辰皇子们大多都在做学。莲心悄悄绕到李胤的书房前面,李胤这会儿正被太傅逼着做学问,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忽然瞥见莲心在窗户外面朝他招手。
他装着肚子疼,要上厕所,要太傅早点下了学,等太傅走了,躲在转角里的莲心还没要他叫就偷偷溜进了书房里去,紧张兮兮的跟他说,“王爷,小姐她……你快跟我去瞧瞧吧。”
李胤一听是苏晓出了事,把手上的三支毛笔哗啦啦全在桌上,蹭蹭的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拉着莲心一边问,“是出了什么事?晓晓怎么了?要紧吗?会死吗?”
莲心一把将他又拉了回来,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才悄悄跟他说,“王爷别问,到了苏府就知道了,但是不能让别人看见,连夏公子也不行。”
“哦哦?这么神秘?晓晓是要去那个她说过的外星球吗?是有会飞的大盘子来接她了吗?”
李胤话还说完,就让莲心拉着往书房后面绕出去了,一路上避开了守卫,还是从小侧门出来,被莲心推上了马车。他一路上问着问那,莲心只是缄口,什么也不回答。马车到了苏府的西门,她又拉着他悄悄的溜进府里,绕了远路回到苏晓的院子。
苏晓还在迷香的作用下昏睡着,莲心推开门,把李胤塞了进去,李胤的身体自来就不好,一进门吸了屋子里的香气,就已经有些眩晕了。莲心跟着进去,指了指床上的苏晓。李胤以为苏晓病了,也顾不上头昏,三步两步冲到苏晓床前去,推了她几下,看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自己先急得满头的大汗,更是加速了迷香的作用,一来二去,他也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床上。
莲心灭了迷香,把李胤的外衣脱了,扔在地上,拉起压在他身下的被子,将他移到苏晓身边,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从苏晓的衣柜里随意拿出一件外衣,扔在李胤的衣服上,做出凌乱的感觉。做好之后,她立在床前,看着小姐和李胤熟睡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淹没在柔软的眼底,转身推开窗户,端了香炉,出了房间去。
莲心去找了吟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吟秋做了水晶蒸饺送到小姐的房间,其他的也就没再多说。吟秋见她的表情惨白,也没有怀疑什么,劝她回去好好休息。莲心走后,并没有回院子,而是去针线房里寻了鸣夏,说是要添一件过冬的衣裳,让她带几匹布料去小姐院子里一起做。鸣夏应了,莲心也并没有回院子,而是在去了老爷的书房,上天眷顾,这日正巧老爷和几位老将军正在商议国事,她就站在外面,等着那边有消息传来。
这边,吟秋做好了一碗热腾腾的水晶蒸饺,放在暖阁里,用木匣子装了,提着向小姐的房间去。
走进院子里时,天上飘下来点点素雪,一阵冷风吹过,雪粒四处飘飞。吟秋看到小姐的房间大开着窗户,雪粒直往窗户里灌,疾步走过去,顺手去关上窗扉。瞥眼看见地上一堆散乱的衣服,她心下就觉得奇怪,小姐平日是从不会这样散漫的,而且有莲心在,这样的事也是绝不会有的。
她也往深里想,关了窗户,提了木匣,绕到门前,推门进去。
转眼看到床上睡在靠外的人,竟然是一个皮肤雪白的男人,再看看床下那一堆夹杂着男人衣裳的乱襟子,吟秋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手里的匣子哐当一声跌在地上,盖子摔了出来,啪啦作响。
苏晓正睡得云里雾里,听见响声,下意识的翻身,一把抱住了李胤的身子,她以为是枕头,还抬起腿来搭在了李胤身上,喃喃念了一句,“好舒服。”
吟秋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从小接受的都是那女有别的思想,未出阁的小姐竟然和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这还得了了,吟秋吓得满头大汗,当即昏了过去。
外面鸣夏抱了几匹布料进来,踩着院子里的雪水,往大开着的房门去。一进门,就看到吟秋昏死在地上,水晶蒸饺洒了一地,有两个滚到了床下乱糟糟的衣衫上。其中有一件衣衫分明是男子的大袍!抬头看向床上,小姐正抱着王爷睡得香甜。
鸣夏抑制住胸腔里的喘息,放下布料,蹲下身子,用手指甲掐住吟秋的人中,吟秋疼的醒了过来,一看是鸣夏,当即就指着床上大叫起来,“小姐和……”
鸣夏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跟她说,“别声张,这事儿传出去,也许你我都好不了。你还不了解做下人的立场?”
“我……”
“我们要是一心为小姐好,这事儿也不能张扬。”鸣夏站起身来,把双腿发软的吟秋也拉起来,对她说,“你回房去,什么也别说,这里我来处理。”
吟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乖乖的听鸣夏的话,冒冒失失的往自己的住处回去。鸣夏则不慌不忙的把布匹抱起来,又重新扔在了地上,把原本就已经凌散的房间,做得越发的混乱不堪。又随身抽出一根散香,点燃了,在房间里四下熏了熏,灭了香,把香灰收拾干净,与残香一起收进衣服里,转身拉上门,出了门去。
这边,莲心正等在门口,雪似乎越下越大了,仰头看着茫茫一片的天空,眼睛里一阵一阵的潮热退了又涌上来,又再退去。
忽然飘白的回廊里,出现了鸣夏的身影。莲心垂眸,静静的等在原地。她早就知道鸣夏和吟秋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安插在小姐身边的眼线,但又不知道是谁。如今是鸣夏来,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鸣夏见了书房门口的莲心,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跌跌撞撞跑过来,结实的摔在莲心脚下,抓住莲心的裙子痛哭流涕,“莲心姐,我该死,我该死,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莲心去扶她,她却发了疯一样甩开莲心的手,大喊大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到小姐和王爷……会在房间里……做那样的事,我是无意撞见的,莲心姐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求老爷放过我吧!”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锐从里面跨步出来,脸色极为严肃,看向她们这边,莲心急忙要去扶鸣夏走,鸣夏则赖在地上,脸上满是眼泪,爬过去抱住苏锐的脚,嘶声哭喊,“老爷,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看到!”
苏锐低头冷冷看了一眼鸣夏,叫她站起来说话。鸣夏这才收敛了些,从地上爬起来。瞥了一眼书房里,坐着的都是朝廷的重臣。
祝老将军也从里面走出来,一把揪住莲心的头发,一个耳光刮过去,打得鸣夏嘴角渗血,“这苏府里下人都这么猖狂,苏兄,我今天就替你好好治一治。”说完揪着鸣夏的头发又要开打,苏锐上前去劝住,他才住了手,一把将鸣夏甩了出去,滚在地上。
鸣夏吓得脸色惨白,连爬也不敢爬起来,浑身哆嗦。
苏锐走到她面前,暗示莲心把她扶起来。莲心照做了,苏锐别的不问,就只冷冷的说,“看到了什么,如实说出来,要是敢造谣生事,我必然拔了你的舌头。”
“我……去给小姐……送布匹……看见……看见……”
“说!”苏锐一声令下,吓得鸣夏一阵哆嗦。
“看见……庆元王爷在小姐……床上……”鸣夏说完,整个人都昏了过去。莲心扶住她,看着她晕过去的那张脸,眼底冷冷浮起一丝笑意。
“这!这!”祝老将军先气得涨红了脸,不屑的嗤鼻,甩了袖子闷声道,“真真难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