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医者,对这样异常的现象很感兴趣,若是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流动,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也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楚君各种嫌弃的推开她,“够了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晓抬头紧巴巴的看着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好快,她现在是在跟一个死人说话吗?
“想知道?去问他好了。”楚君冷冷的笑着,向苏晓身后点了点头。
苏晓转过头去,就看见祝维摩坐在木轮车上,白衣如雪般扬在风里,表镜静默得好像飘然而落的雪片,那么清冷。
“呃,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苏晓一下子有点慌了神,她害怕祝维摩误会,害怕他会因此讨厌她,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在乎他对她的看法的。是因为结婚这件事,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么?
这么想着,又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了。
她走向祝维摩,身后的楚君却忽然大力一把将她拉转回去,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问清楚了,记得回来告诉我答案。”
他的眼神像是带着无数把坚韧的利刺,一根一根不留余地的钻入她的眼底,好像要把她从内里撕破开来。在空间里面的时候,他没有实体,感觉不到这么重的杀气,苏晓还觉得他有些可爱,这会儿他忽然活生生的蹦到她面前,这样冷的看着她,让她的小心脏一时之间有点承受不了。
楚君的眼里,除了憎恶还是憎恶,就好像没有再容不下别的情感。苏晓挣开他的手,吓得浑身绷紧了,转头向祝维摩的方向跑过去。
祝维摩静静的在回廊的风里等着她,表情依旧是风雪一般的清淡,静谧安好。
楚君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晓的背影,又再看了一眼祝维摩,眼角堆笑,转身大步走出了回廊。
快到祝维摩身边的时候,苏晓放慢了脚步,踱着步子一步一步挪过去,低着头。
他把木轮车向前行了一步,靠近她,轻声问她,“回廊风大,冷不冷?”
“他没有心跳!”苏晓硬生生的说出这句,才发现她的后背已经让冷汗湿透,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祝维摩展开白袖,把她的手虚握在手心,墨眸云一般轻柔的停在她眼底,“天下之大,有些异事也是常理,不必太过讶异。”
苏晓定定看入他的墨色瞳仁,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他没有心跳!”
“我在,别怕。”
这句话说的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低迷的嗓音略带嘶哑,绵延悠长,一点一点将她包围起来,在她的心上围成一道墙,让她无比的安心。
心跳慢慢的缓了下来,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渐渐感觉到他的手心传来的阵阵温和,就像融化冰雪的太阳,无处不暖。
她看他的眼睛,墨一般深黑的瞳仁里,没有刻意填满的温柔,却是坚定稳固的,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土崩瓦解,她的心也慢慢的稳定下来,低声跟他说,“我有时候觉得,天上的神仙才配得上你。”
“又是哪里生出来的怪语。”祝维摩失笑,放开她的手。
苏晓瞪大眼睛,狐疑的问他,“你不是一向很自恋的吗?怎么这会儿反倒谦虚起来了。”
他顾自点点头,“神也不过如彼,人也不过如此,我并不偏爱。”
“那你偏爱什么?”苏晓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喜欢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因为什么开心的笑,也不会因为什么伤心。即便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他还是活的从容,好像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羁绊住心。
祝维摩看着她,看了良久,风扬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他的,发起飘飞,如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片刻之后,他转动木轮车,调转了方向,侧脸对她说,“这里风凉,走罢。”
“你等等……”她仍旧站在风口上,不肯动。他又转过车身来,陪她吹着冷风,抬眸淡淡的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苏晓想说,刚才靠近那个楚君的时候,意识有一丝游走进了他的身体,往常偶然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在给病人看诊的时候,她的意识偶尔会顺着病人的经络游走,在患病的部位,会遇到一团邪气淤积。虽然这种事很少发生,但刚才在楚君身上发生了。但是她的意识在楚君身体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经络,那具躯体里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跌进去就会万劫不复的感觉,所以她刚才才会那么的害怕。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理清顺序,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作罢,换了话题问他,“刚才楚君不是说,你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吗?他为什么没有心跳,身体冰凉,像个死人一样?”
祝维摩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回答她,又好像神游太虚去了,苏晓在一旁等着,有点不耐烦了。这时那边忽然有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给祝维摩报信,说是有个自称是苏府常安乐的女人在医馆外面闹腾,说是要进馆来做义工。
苏晓一听,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个常安乐,又是要闹哪样!”
祝维摩让那位工作人员先去忙,跟苏晓说,“忘了与你说,王爷听说了医馆的事,昨日休书与我,要来馆里做义工。”
“所以呢……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他点头。都不给她反驳和商讨的余地,她扭头撇嘴,“到底你是馆主还是我是馆主,怎么感觉就是个傀儡的节奏。”
说曹操,曹操到。回廊那头一袭玉色锦衣束绲边绣带的人,叉着两条长腿,欢天喜地的向苏晓这边跑过来,头顶上挥舞着两片宽大的衣袖,眉眼弯弯笑得连风都要暖透了,“晓晓,晓晓,你等着我过来,别跑啊!”
一下子来了两枚炸弹,无疑是雪上加霜,苏晓倒是想拔腿就跑的,但是碍于门口还有个需要这烦人精处理的常安乐,才耐着性子等在那儿,表情不悦。
李胤风一样的跑到她面前,跑得太急没停得住,跑过了两步又转回来,喘着粗气还不忘跟她笑,两颗忽隐忽现的小虎牙,萌得叫人吐血,“晓晓,我来啦。”
“你来干嘛?”苏晓扯扯嘴角,表示不满。
李胤一把抱住她的手,挽在胸前晃悠悠,“我无底线无节操么,求鄙视,求打骂,求虐。”
“你真是够了!”苏晓抽回手来,甩了两下表示嫌恶,偷眼去瞟祝维摩。
他坐在木轮车上,向李胤行了礼,淡声道,“向王爷请安。”
李胤很不服气的俯视他,撇嘴咬牙,“你都把我的晓晓拐到这里来了,我还怎么安呐!少装好人,下次我一定要多买点节操送你,求我也没用!”
苏晓白了他一眼,一肘子拐在他的前胸,“天下的节操都让你买了,也不够你一个人用的,好意思说人家,人家至少还有底线,你连这个都没有。”
李胤拉着苏晓嘿嘿的笑,“你不是也没有吗,咱们多般配,咱们不跟有底线的人玩,好不好呀?”
“好你个头!你去把门口的常安乐赶走,再进来废话。”苏晓一摆手,就把李胤往外面推,李胤赖着不走,她推了两下生生没有推动,抬眼去看李胤,才发现这小子有长个头了,高出她快两个头去,身体也结识了许多。她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到了发育身体的时候。要跟他比力气,过去她还能抗衡一下的,现在是一点优势都不占了。
“晓晓你别赶我走么,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的。你不知道宫里就是大牢笼吗,我真的会死在里面的。”李胤巴望着苏晓,被她推出去一步又折回来,推出去又折回来,无限期望无辜加各种可怜的看着她。
苏晓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呸呸,大白天说什么死不死的,讨揍。”说玩抬头敲了敲他的头,白了他一眼。
“我是真的病了,宫里的御医都瞧不好,我才向父皇请申请,到你的医馆来,让你给我瞧瞧的。”李胤露出两个小虎牙,眨了眨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苏晓只当他又是胡说,没有理他,正到这里,那边常安乐已经闹着进来了,远远看见他们在门这边,匆匆的就往这边跑过来。
常安乐向来穿衣服都是花枝招展的,一跑起来,衣角都不知飞起来了几层,满头的步摇晃晃悠悠乱撞,这个人就像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在油锅里打滚一样,花里胡哨。到了临近,她扶着满头散乱的步摇和摇摇欲坠的硕大发髻,匆匆给李胤行礼,别人全不放在眼里。
李胤随意应了一声,就跟她说,“我是来看病的,你没病就赶紧回去,别耽误我治病。”
“我……人家也是来看病的呢,人家近来心口总是疼,疼得头好晕。”一说晕,她就这个人软了,往李胤身上靠过去,她一扑过来,身上带出一大股子臭豆腐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