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信里,二爷果然对这事完全同意,想法同闺女是一样的。他觉得贫困农家子弟居然有这样上进的心思很是难得,自家更是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至于锦年,居然没有人想到去问他的意思,只把他给急的抓耳挠腮。。。
当然了,为人师嘛,还是很有意思的!最爽的是能让三川那家伙低头顺眼的管自己喊“先生”,耶,这真是,太好了!
在信里头,二奶奶还提了一件事,问二爷县里的富贵人家有没有姓田的。
二爷说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人说,咱们河滨县的主簿好像是姓田。
二奶奶跟锦华看完了信,几乎都能肯定这个田夫人很可能就是主簿夫人了。县城里头富贵人家不算少,但是,涵养和气度能到那个份儿上的,估计也就是官宦人家了。
曾氏不免好一番的感叹,“这官家的夫人就是不一样,对我们这普通人家,也是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的很,毫无鄙视看不起之意,果然教养是一等一的好!”
锦华便打趣道,“母亲您也不差啊,对上那种富贵人家,依然不卑不亢,既没有奴颜婢膝,也没有害怕退缩,教养也是一等一的好呢!”
母女两人笑闹了一番,曾氏便把锦年喊了来,郑重其事的端坐好了,跟他谈。
她的意思是,教导张家几个人识字也是可以的,但是前提只有一个,把自己的功课完成好,否则一切都免谈。别说去教人家了,就是只出门玩耍也是不成的。
锦年赶紧老老实实的点头应着了,背地里却朝着姐姐挤眉弄眼的笑,得意自己也要成为小先生了。锦华也很会配合,朝他调皮的吐吐舌头,姐弟俩现在很会自得其乐。
锦年对现在的日子简直满意透了。功课上大伯管的很松,无可无不可的;母亲也不像以前那样整**着自己读书,她和姐姐整日忙忙碌碌、欢声笑语的,家里的气氛比以前轻松多了;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了一个好朋友,每天带着自己在田间嬉闹,干一些像是爬树啊、摘野果子啊、捞鱼啊之类自己以前打死也不会干的事情。。。如果,爹对自己再好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转过天来,大川的两个妹妹就挨挨挤挤的到了二房院子里,手里头又提着一个小篮子。这回不是红枣了,变成一篮子碧莹莹的青苹果了。自我介绍说一个叫大丫,一个叫二丫。
俩姑娘一个好像十一、二岁的样子,另一个略小些,五官都很端正,但却都长得很是瘦小,衣裳洗的发白,边角破损的很厉害,好歹总算是没有大的补丁,但又显得太小了,裤腿那里吊吊着,露出一大截子纤细的脚脖子来,光脚上穿的鞋子又破又不合脚,在这凉凉的秋风里头,让人觉得格外的冷。
俩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屋子四周,都有点紧张,栖栖遑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锦华很贴心的主动引着她们说话,问她们年龄属相,怕她们尴尬。
曾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也知道她们这是表示感谢来了,忙把前两天买的白糖糕拿了出来,招待她们。这样的好点心锦年没舍得一下子都吃了,还剩下不少。
那沾满了雪白糖霜的糖糕散发着甜香,惹得那小的伸手就想拿,结果被大的瞪了一眼,就咽了咽吐沫,马上又把手给缩回去了。
曾氏又叹了一声,转身就翻箱倒柜,找出了锦华往年穿的一套旧衣出来,虽然有些旧了,但锦华性子安静,又很是爱惜衣裳,所以这一件保存比较完整,并没有明显破损,还是能穿的。
母女俩人好说歹说的,大的那个推了半天,才勉强收下了衣裳,还郑重的鞠躬道谢。这样的知礼,这样的懂事,让曾氏心里更生怜惜。
锦华却极快的找了张牛皮纸包了两块白糖糕,趁着大的没注意,给那小的塞到了衣袖里头。
小的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她,锦华悄悄的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笑着眨了下眼睛。
那小的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果然没吱声,只笑着也朝锦华眨了下眼睛。
两姐妹走了之后,曾氏感慨的念叨了半天。锦华概括了一下她娘的长篇大论,其实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张家日子真是艰难,跟他们比着,自家这日子还算不错了,真该知足才是啊。
两人都想起了前朝的那首很有意思的五言绝句,便一起念了出来,“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其实,人都是这样。她们一直知道张家生计艰难,却仅仅停留在“知道”的层面。她们虽然也接触到了张大川,但是张大川在人前一贯穿的还算齐整,而且说话从容,大大方方,从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窘迫来,让人对他根本生不出怜悯的心思。
其实锦年几乎天天去他家玩,对这一切该是知情的,然而母女两个人忙着做绣活,对锦年关心的好似就少了许多。
娘两个有点唏嘘,便深刻反省了一下,于是锦年在晚上回到家时就受到了很严肃的“关心”,反复问他对张家观感如何。
锦年对此表示嗤之以鼻,“他们家本来就穷困潦倒,你们才知道啊。”
锦华顿时有些汗颜。自己一直对张大川保留着前世的印象,觉得他本事大得很,什么也难不倒他,却从未深刻意识到他在发家之前的这些坚辛困顿。
曾氏却埋怨儿子,“你们不早说,我们也好帮上一把啊。”
锦年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咱们怎么帮啊,大川哥看起来脾气挺好,其实对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管的严着呢,从不让他们占小便宜啥的。所以呢,你给人家东西人家也不愿意要啊。”
娘两个想了一想,这倒也是,这回锦年说的倒是很有道理的。
今天大丫就明显的拒绝自己家的帮助。如果再多帮忙让人张大川以为自己在施舍,反而就不好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几日。这天,曾氏正教锦华一种新针法,锦华学的入神,低头绣的正起劲,没想到田静怡居然带人寻上了门。
等曾氏和锦华听到禀报忙迎出去的时候,田静怡正一脸得意的站在老刘家大门前任人观赏。
是的,确实是任人观赏。因为外边围了好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一边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有不少小孩子跑来跑去,好奇的围着那簇新的车厢来回转着圈子,一边还追逐打闹着。
能不围观么?村里人爱看热闹,这样穿着华丽的一行人,骡车神骏又威风的排场谁见过啊?当然要尾随观看。
今天田静怡的打扮与以前见她自是不同,穿着大红色绣杏花的精致袄裙,头上虽是挽着双丫髻,却插着粉紫色的水精珠花,映着骄阳一样明艳的眉眼,在这乡下地方,那真是格外的出众,格外的惹人注目。
她也是小孩子心性,面对众人歆羡的眼光还一脸的受用。她旁边站着个大丫头,一直不停的拿手戳她,“小姐,您还是到车里等着吧。这些人这么没规矩。。。”
田静怡丝毫不为所动。
曾氏和锦华都是又惊又喜,忙笑着拉住田静怡往里边让。
周围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这是谁家的小姐啊?居然来找刘家二奶奶。难道是什么亲戚不成?以前也没听说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