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您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哪,看着又柔软又轻薄,是从哪里买的布料,哪里做的啊?”
锦华急忙出言,大声的问询李氏,同时也打断了他爹预料中的莫名其妙的“自我检讨”和“自我反省”。
果然一家人的目光马上被她的话转移了过来。
“哦,好看么,呵呵,我怎么不觉得啊!”
李氏假惺惺的嘴上谦让着,同时一双三角眼警惕的上上下下扫视锦华。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死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坏了!以前老实巴交的,见人说个话都脸红,现在这是怎么了?哪条神经搭错了吧?要不就是那个整天故作清高的姓曾的女人背地里又使坏了!
果然,锦华接着一句话,让她又闹了个大红脸。
“您做这身衣服花了不少钱吧?还有大伯身上的,大姐身上的,二姐身上的,锦龙身上的。哎呀,你们可真有钱啊!”
锦华细长的手指一个一个慢慢点着,语气轻松,表情还带了点天真无邪,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真的在谈论这些漂亮的衣衫一般。
被点到的人除了太过皮糙肉厚的锦秀和锦龙之外,顿时身子都僵了一下。
李氏也是急中生智,赶忙急赤白脸的嚷道,“就是花了不少钱,也是我自己的私房钱!”由于气急败坏,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听着很不顺耳。
真是欲盖弥彰。
不过,这话倒也颇能遮掩一下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氏娘家家境虽然比不上刘家,倒也差不到哪里去。李氏的嫁资还是很有一些的。
锦华眼见的祖父和大伯的神色都从刚才的一脸戒备中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心中冷笑。
听了李氏的回答,她马上就把脸转向了二奶奶,满脸伤心的责备母亲,“娘,我也想要好看的衣裳!我也想要大姐姐、二姐姐那样亮晶晶的钗子!我以前可从没穿戴过!”
二奶奶只觉得脸上突突突直冒火,真是尴尬极了。
她知道自己闺女是在替自己一家伸冤呢,可这伸冤的方式可真让人吃不消!非得这样赤裸裸的撕破脸皮么?这不是架着全家人在火上烤么!
二奶奶只好无力的出言安慰她,“都怪娘不好,没有这么多私房给你花用。”她一个劲儿的朝闺女使眼色,提醒闺女见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再折腾了。太让人受不了了!
锦华顺势又把脸转向了刘二爷,声音更委屈了,已经带上了哭腔,眼睛里也有了泪光,“爹!”这一声拉长了腔调,充满了哀怨。意思是娘没有私房钱,可是你整天在外忙活,赚的不是有钱么?
刘二爷急得简直头上都要冒烟了。锦华啊,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别说了,有话咱回家里说不行啊!爹真心给你跪了!
“锦华啊,好孩子,爹给你买哈?爹都给你买!”!刘二爷已经口不择言了,只好下意识的拿话糊弄锦华,只求你赶紧给我闭嘴!
好嘞,我就要你的这句话!
锦华顿时喜笑颜开,“爹真好,谢谢爹!”
刘二爷闻言愣住了,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锦华却还不放过他,仍然笑意盈盈的,“还要给娘买,就买大伯娘身上穿的那种好看的绸缎。哎,我都不知道这种好看的布料叫什么呢!”说着还皱眉外头,小小的懊恼了一下。“也得给锦年买,除了买像锦龙穿的那样的衣服,还得有一套跟锦龙一模一样的那种好用的笔墨纸砚!”
锦华说着,脸上露出一副兴奋的、憧憬的表情。
刘二爷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天爷,你降下个雷下来劈死我吧!这孩子她肯定疯了,肯定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一顿饭,锦华吃的心满意足,其他人,除了没心没肺的锦秀和锦龙,都没吃饱,还生了一肚子的气。
一散了席,二爷脚步如飞逃也似的出了上房往自己家小院子奔,仿佛后头有狗在追他似的。
二奶奶则强装镇定,镇定的吃完饭,镇定的同公公告退,镇定的出了上房,一路上却一直紧紧的攥着锦华的手,攥的锦华手都疼了。她抬头看看母亲的脸色,最终一声也没吭。
她的心一直在扑通扑通的欢欣跳跃,跟身侧母亲的心在同一频率跳动。
等锦华回了自己的房间,二奶奶不久也后脚跟着进来,手里拿着被褥、枕头等物,眼睛有点红,声音有点抖,“华啊。。。今晚上娘想和你一起睡。”
锦华一愣。母亲一向有点洁癖,很少跟别人一块睡。就是自己,前世也绝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一晚,母女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又是哭、又是笑的,足足折腾了一夜。
娘两个亲密的头紧紧的挨着。
“华啊,你娘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可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有些事,就是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可是,我一直就希望自己能不顾忌这点脸皮,痛痛快快的大闹一场!该说就说,该骂就骂!”
“女儿啊,今天你替娘都做到了!”
直到天明,娘两个才觉得疲倦,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二奶奶同锦华两个人都是神清气爽,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二爷看着就萎靡多了,无精打采的,挂着俩黑眼圈。见了锦华,沉着脸不搭理她,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二爷本想着冷落她一下看,给她个教训,谁知那闺女跟没事人似的,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态度,反倒同妻子两人有说有笑的,把一夜没怎么睡的二爷又气得肝火有些旺盛,坐在桌边,饭菜都没动一口。
锦年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暗暗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却被人更勇猛的回瞪回来,只好低下头沉默着吃完自己的饭。
锦华同二奶奶慢慢的吃饱了,就好像不知道二爷没有用饭似的,二奶奶站起来就利落的把碗筷给摞到了一起。
二爷见此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一阵乱响,大吼一声,“太无法无天了!没看见我还没吃饭呢!”
二奶**也不抬,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冷笑道,“你心里想着谁,就到谁家吃去!既然你心里没我们娘三个,我们也权当没有你就是了!”
在吵嘴的事情上,二爷从来都是输的一方。二爷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瞪着妻子道,“你,你还讲不讲理?锦华昨天晚上,犯了癔症似的胡说八道,你不管着她,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二奶奶听了这话也生起气来,咬了半天的牙才道,“原来你还是觉得闺女做的不对,你才是对的!你真是榆木脑袋,死性不改!好了,我也不跟你生气了,我犯不着,你自己过去吧,我就权当守寡了!”
这话也真够狠得,气的二爷个倒仰!
二奶奶却头也不回的去井边洗刷碗筷了,果然什么都没给他留。
锦华早就退了出来,且让母亲先跟父亲过过招。反正,这钱自己要定了,昨晚那种架势已经为二房不上交银钱做好了充分的铺垫。现在的关键就在父亲身上了。
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只要父亲依然故我,那就全都是白费!她可不想让一片大好的形势付诸东流。
所以,父亲这里是一定要拿下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先把钱弄过来,可以为以后打算,也让母亲心里舒坦些,还能缓解如今家里的窘境,让母亲日子过起来更有底、更有奔头,一举数得。因此,钱是肯定得攥在自己家手里的。
决不能让父亲把这个好前景给破坏掉。
锦华坐在自己屋里发愣,手里头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手里的荷包。这是要拿出去卖的绣品。
二奶奶却收拾整齐的过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着急的催促,“闺女,快收拾一下,咱去城里头逛逛去。”
“啊?”锦华有些吃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