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银子?!”刘老爷和刘大爷父子俩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他的老命吧?!
此时上房之中,二房娘儿两个一个坐着掉眼泪凄凄惨惨,一个一脸悲怆的跪在地当中。这情势,若要是让外人瞧见了,可不就是活脱脱一出罔顾人伦、兄弟倾轧的大戏么?
二房的人这次居然不想以前那样好糊弄,竟然一点儿都不顾忌脸面了!这可怎么办好?难道还真的白白的给出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不成?!
刘大爷惊慌的站起身来,不由得看向了自己亲爹,见老爷子依然寂然不动,脸色沉得都能拧出水来,他心里却忽然定了下来。
是啊,五十两银子爹决计是不肯拿出来的,我慌个什么劲儿啊!天塌下来自有爹去顶着,自己可犯不着这么着急上火的。
想罢大爷反而装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满面愁容的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看着锦华说,“我也心疼二弟受苦啊!可是,你也知道,年前你大姐夫犯了事,这下可是搭进去不少的银子啊!你爹的工钱又。。。反正我们家这一年只靠着地里的出息,本就不富余。。。如今呢,你也知道,你大姐挺着肚子,小菊也。。。病了。。。嗐,总之家里眼下正逢多事之秋,到处都要银子。你若是一下子就要五十两,我们怎么也拿不出来啊!”居然一副苦口婆心、忧心忡忡的样子!
锦华见他惺惺作态,胸中的火就直往上撞。说白了,就是你们大房到处需要花银子,就是该当的、该花的,我爹治病需要花钱,反而就没钱了,就不是应当花的了!
刘锦华也不跪了(他们不配!),“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把眉毛一挑,清冷冷的道,“既然祖父不顾及自己的亲儿子,大伯也不顾及你的亲弟弟,我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大概祖父和大伯都听小五叔说过了,我爹这病说不定就是那个咳喘之症。这个病不好治,就是花了钱也不一定能治得好。换句话说,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填也填不满,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也禁不住这病的折腾。可是,今天,我就把这话扔到这儿,我爹这病,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设法给他治!”
其实锦华心里对爹的病情虽然有猜测,但目前也还无法确定自己爹到底是什么病,到底好不好治。但是为了顺利把钱要过来,只能把爹的病往重了说。她知道,小五叔在祖父和大伯面前只会夸张的更严重。要不然,她爹病了这么多天,大伯一家人也只是匆匆露了一面就再也没去过,还不是生怕被感染了?
就是自己去厨房做饭,杜大娘也不太好意思的暗示自己,说老爷有吩咐,让她只做二房自己的饭菜就行了,大房那边的就不要插手了。
自己和娘进来这半天,稍微往前头站一下,大伯就要往后躲呢。哼哼!
刘锦华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她顿了一下,然后直盯着祖父寒若冰霜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出一句话来,“若是祖父和大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索性就把家分了,我们用我们自己的一份总可以吧?!”
一语激起千乘浪。
老爷子悚然一惊,再也沉默不下去了,猛地抬眼看向了锦华,气的两眼圆瞪,浑身只打哆嗦,指着这个浑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孙女大声呵斥道,“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这也是你能说的,你敢想的!分家?门儿都没有!只要我还有口气在,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胡吣吣!”
他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拔高而变的极怪异,脸涨得通红,一口气倒不过来,气的连连咳嗽起来。
大爷忙站起身来端茶递水的给他爹顺气,一面又回头训斥锦华,“你这丫头也太无理了,看你把你祖父给气的!还不快快跪下请罪道歉!”
锦华正要回嘴,却见一个黑影忽然箭一般的蹿了进来,朝着上座的父子两人“汪汪汪”的咬了起来,原来竟是一直乖乖的趴在门外的大黑!
一屋子的人顿时目瞪口呆。这畜生竟也来凑热闹了!
锦华简直又惊又喜,没想到大黑不过尺把大,竟然知道向着自己了!
老爷子看着这小小个头、居然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畜生呆楞片刻,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这畜生说话都不利索了,“谁、谁、谁把这畜生带进来的,还不赶紧撵出去打死!”
家里头下人本来就少,李嬷嬷又被大爷强撵了去小偏院照顾卧病在床的菊姨娘和挺着大肚子的锦秀,因此只有麦子站在屋檐下听差。
麦子闻言犹豫了一下,忙进屋作势把大黑往外赶。大黑却不听她的,在屋里夹着个尾巴绕着圈子躲她,一般嘴里头“呜呜唔”的不服气的乱叫。
屋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大黑一会儿钻到床榻底下,一会儿又跳到椅子上的,麦子只好满屋里追着跑。
锦华看出麦子没舍得真上前追打,要不然不会绕了好几圈还没追上这么一条小狗,但时候长了等大伯反应过来,恐怕大黑会吃亏,忙焦急的喊了一声,“大黑,回家去!”
大黑又“汪汪”朝着老爷子龇着牙叫了两声,这才刺溜一下窜出了门去,不见了踪影。麦子佯装在后面紧追不舍,也出了门追着去了。
锦华对麦子还是放心的,便先放下大黑不提。
屋里好歹才恢复了安静,老爷子灌下了一碗茶水顺了顺气,这才缓过神来,恨恨的拍着桌子骂道,“这畜生吃着我的饭,竟如此的丧良心,真是不知感恩、恬不知耻啊!”说着还恶狠狠的看着锦华和二奶奶。
二奶奶闻言气的脸色涨红,站起身来刚想张嘴又被闺女抢了先。
锦华知道这是祖父在指桑骂槐,反正这时候都撕破脸了,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只冷笑一声,不咸不淡的道,“祖父这话说的不对。这畜生呢,也是懂感情的,知道谁对他是真的好。这么说起来,畜生倒比有些人还要强一些呢!”说罢毫不示弱的看着她祖父。
哎呦,这个死丫头啊!老爷子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你个忤逆不孝的死丫头,居然这么顶撞长辈!快叫刘继宗那个没用的东西来看看啊,看他教出的好女儿啊!”老爷子扯着嗓子干嚎了起来。
锦华以前只听母亲讲过祖父是个蛮不讲理的,犯起混来跟无赖似的,但平时他祖父不大爱说话,默默的收拾庄稼,默默的喝他的茶水,所以他的这一面还真这没见识过呢,如今也算是开了眼了!
锦华也不着急,提高了声音冷笑道,“祖父忘了一件事,您那个没用的二儿子正躺在床上等着您去救命呢,您先拿出五十两银子来把他给治好了,然后他才好替您教训我啊!”
见锦华只是咬住五十两银子不放,刘继祖这次却没跟老爷子一样火冒三丈,反而做起了好人,在两边转圜道,“三丫头,你和你母亲先回去,你祖父气着了,这事我们稍后再谈,好不好?”
锦华气哼哼的甩下一句话,“祖父要么给我们分家,要么就拿出五十两银子来给我爹看病,否则,我就把几位堂祖父全找来评评这个理!若是族老们也向着祖父,说不该拿钱救我爹的命,那我就把我爹给抬到老刘家祠堂里头哭去,让全镇子的老少爷们看看,我祖父是如何的见死不救,让我爹活活病死!”
说罢拉着同样已经出离愤怒的母亲出门去也。
老爷子气的伸手就把桌上的茶壶、茶碗往地上砸去,朝着母女俩的背影发出愤怒的吼声,“不孝啊,畜生啊!老二那个混账蛋啊,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礼节的畜生来!”
刘继祖默默的把地下打扫干净,又亲自寻了一套茶具来,给自己爹重新斟上热茶,一直在旁边轻声细语的劝。
看着孝顺的大儿子,两厢一对比,老爷子心里更气,又拍着桌子大骂起老二来,“继宗那个没用的东西啊,就任着他闺女、他老婆忤逆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啊!真是可恨!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把他扔到马桶里一了百了,也省的我被他气了一辈子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刘继祖又劝了半天,直到老爷子整整骂完了半个时辰,这才力气用尽,喘着气摊在了太师椅上。
刘继祖自然也与自己爹同仇敌忾,把个嚣张跋扈、不敬尊长的刘锦华骂了半天,末了才迟疑的问道,“爹,您看这事可怎么办好啊?看那个死丫头的架势,怕是不给她钱银的话,她还真要把事往大里挑豁啊!”见他爹眉头紧皱,便又道,“她要是把四邻八舍的都请来,咱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这名声可就。。。咱老刘家祖祖辈辈在这台子镇上,一向都是乐善好施、名声极佳的,如今被这死丫头这么一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