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府出来,风子骞左思右想,还是顾虑初儿的解药尚未拿到手,便直奔太子宫。
来到寝宫,门外却空无一人,红烛的影子摇晃着从窗户映射出来,这门外的本该候着的宫女们去哪了呢?
推开房门,却看见他的新娘子已经揭了头盖和上次离城陪在她身侧的丫头一同坐在桌子前,而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主仆二人见他进来,也不行礼,淡淡的扫了一他一眼,便自顾饮酒作乐。
怒火倏然上升,这女人,也太过无礼,哪有新嫁娘像她这般不知羞耻不懂礼仪的!
“看来你似乎有欠家教,身为本太子的正妃,见到本太子居然不行礼,看来本太子有必要请一位麽麽好生调教调教,免得你进了宫丢本太子的脸。”
离殇身子一震,那有欠家教四字深深的刺进她的心坎,前生,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口口声声这般辱骂于她的。
“离儿本来就不曾有过家教,太子爷走了一遭梅府,想必已然知晓离儿的身世,离儿原本就比不得那梅大小姐娇贵,离儿打出生便送上了燕苍山,何谈家教?如果太子爷觉得离儿有欠家教有辱你太子爷的脸面,没关系,离儿这便打道回府,让梅落天好好家教一番如何?”
“你。。”风子骞让离殇这番话堵得脸色发青,一拍桌子便欲大发雷霆,忽又想到初儿说的解药还在她手上,便又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恶气。
“既然事出有因,本太子也不和你计较,明天一早你随我进宫面见父皇和母后万不可像现在这般无礼。”
“太子对离儿这般虚以委蛇,为的,便是这颗解药吗?”淡然的话语,却让风子骞的眼神一笑。
紧紧盯着离殇手中那颗碧绿的丹丸,风子骞却并不伸手去夺,一来在离城他不是没见过那销魂鞭,自忖他未必是她的对手,二来这颗丹丸到底是不是解药也还是个未知数,“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初儿并不再加害于她?”
加害她?他还真是抬举她呢?
离殇忽然觉得她的心就像这夜色一样凄凉,他,究竟和自己前世有什么样的纠缠,今生自己要为他这般伤心费神?
从在地府的往生殿的轮回镜中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他一举一动便牵扯着她的心,那份心悸那份心伤的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跟随了她千万年般如影形随,到底,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苏苏看着自己家小姐的面色凄然,心中早已愤愤不平,“风子骞,你别当我家小姐好欺负,你以为我家小姐稀罕你这太子妃位置了?苏苏告诉你,要不是我家小姐当日在钟南山…”
“苏苏,退下,越发的没了规矩了,这里是太子宫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先出去。”
离殇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是苏苏知道她家小姐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当下小嘴一撅,又愤愤的盯了眼那不识好歹的风子骞一眼,身子一转便退出了房门。
风子骞狐疑的看了一眼退出去的苏苏,钟南山,这丫头为何会提到钟南山?
“太子殿下,无论你信与不信,嫁给你,也非我所愿,我有我的苦衷,等事情过后,这太子妃的位置我自是会还给你的心上人。”
“那你还要本王等多久?”风子骞冲口而出,却在看见她因为自己这一句无心之话脸色变得苍白隐隐不安,便将脸转过一边不去望她的脸容。
他,竟是这般不情愿和她在一起呢?他竟是那般迫不急待的等着娶那梅清初呢?
心又隐隐作痛,而这一次,却不止是因为心痛而痛,这种痛,她太过熟悉,从她出生开始便一直跟随着她的心殇呵!
等了半天不见她的回答,风子骞原本的一丝愧疚又烟消云散,她若不是积心处虑的想嫁给自己做太子妃,又何需要对初儿下那么狠的手,虽然说梅落天从小对她不闻不问是过于苛刻,可是不管怎么样,初儿也是她的姐姐,对自己的姐姐都能下这般毒手,可见她的心肠之毒。
“本太子不管你怎么想,或是想做什么,七天之后,本太子一定要迎娶初儿为侧妃。”说完,这风子骞也不去看她,冷冷的甩甩袖子,出了房门。
苏苏守在门口一见这风子骞冲出房门,横眉怒扫一眼风子骞,便冲进房门,在门外看到天边那一轮满月时苏苏便暗叫不妙,该死,怎么就忘了今儿个是月圆夜!
冲进房门的苏苏让眼前的一幕刺红了双眼。
她的小姐,她视若亲人的小姐,口溢鲜血趴在桌子上,整个身子闪发着妖艳的红色光芒,这种光芒,她并不陌生,这是让元丹侵蚀噬魂的现象,她的娘亲,也是因为这样而离开了她。
为什么小姐竟然会严重到如斯地步?就算今晚是月圆之夜,小姐也应该只会现身而不是现在这般让元丹噬魂啊!
颤颤的走向桌子,轻轻扶起小姐,苏苏的泪,一滴一滴,落在离殇的脸上。
不能,她不能让小姐在这深宫之中坐以待毙,一定有办法能救小姐!一定有!
对,可以去找燕十三还有沐皓轩还有风子瞻,说不定,他们有办法能救小姐。
想到这里,苏苏便将离殇抱在怀中,便欲离开这让她厌憎万分的太子宫,却不料忽然离殇一掌向她挥来,避之不及的苏苏生生受了小姐这一掌。
而此时的离殇,双眼赤红,双手锋利似钩,显然已让体内的元丹控制了她的身心,苏苏银牙一咬,又自不怕死的冲上去,却在还未走到小姐的跟前便让那元丹反噬之功弹到了墙上,苏苏原本是想一举制服小姐好将小姐带出这太子宫求救,所以用上了十成功力,这十成功力却尽悉数反弹到她自己身上,当下她便喷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此时的离殇,在看到苏苏口喷鲜血倒地不起才稍稍清醒,努力挣扎着想往苏苏的方向行去,一阵巨痛袭来,痛得天昏地暗。
她只觉得像是有蚂蚁一口一口吞噬着她的心一样,痛得让她无法忍受,而地上苏苏嘴边的鲜血,更是吸引着她体内噬血的因子。
不可以!那是她的苏苏,苏苏不是人类,她是蛇妖,吸了她的血,不但自己会彻底沦为妖怪,就连苏苏也会因为她元丹尽失!
不可以,不可以!
心中千万个呐喊不可以,可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向地上的苏苏,元丹噬魂,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
第一次,离殇感到了害怕。
一步,五步,十步…。
拼尽全身仅余的理智,手掌一翻,从发间摘下那金步摇,纤指一转,金步摇便生生刺向她自己的心口位置。
凉风习习,白雾缭绕。山势险峻,婉蜒如龙。
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突然,草丛中跳出一只小白狐,小白狐嘴里叼着一株闪闪发着蓝光的草,而紧跟着小白狐身后,又跳出一只斑白大虎,虎目贪婪的盯着小白狐嘴中的发着蓝光的草。
小白狐的身上有一个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往下淌,饶是这样,小白狐仍是奋力的往前一跃,这一跃扯动了伤口,小白狐不耐伤痛摔落在地,后面那白虎纵起身子一跳,眼看这小白狐便要丧命于这白虎爪下。
离殇大急,伸手便击向那白虎,却发现随着她出手,眼前一切景象已不复存在,原来只是幻觉!
心安的收回双手,眼前却又出现刚刚那一幕,而不同的是,一个英姿焕发的男子,搭弓射箭,白虎怒吼一声负伤而逃,而小白狐,感激的望着那救了它一命的人类。
男子将小白狐抱在怀中,往山腰行去。
画现愈来愈远,渐渐这男子和小白狐都已消失不见。
画面一跳,周边的环境却变成繁华的街道。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娉婷少女,她所过之处,路人无不为之侧目。
行至一家胭脂水粉铺前,少女正欲步入店铺,却让一肥头大耳身着上好绫罗绸缎的公子带着一众家将拦住了去路。
“小美人,终于让我逮着你了吧,乖乖的跟我回府,本公子包你吃香喝辣。”
少女愤愤的望了一眼满脸**的男子,转身便欲冲出重围,男子当然不会让她逃脱,众家将在男子的示意之下抓住少女便欲回府。
而大街上,却无一人敢言,显见这肥头大耳的男子身世显赫。
正当少女心下暗惊,银牙一咬便欲自尽以免受辱时,一个男子双手一伸,便拦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
“放下那位小姐,本皇子可以饶尔等不死。”男子手中拿着一块金光灿灿的金牌,而肥头大耳男子瞧着这金牌身子一软,已然吓得跪倒在地,一众家将见自己家少爷都下跪了,那还不跟着下跪。
而少女盈盈行礼,男子虚扶一把便欲转身离开,少女却紧紧跟随在男子身后不肯离去。
画面,又是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清男子和少女的身影。
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样的故事要让她看呢?这画中的少女和男子,为何会让她那么熟悉?
不待离殇有思索的时间,画面又是一跳。
这次,却是一间活色生香的**大院。
同样,也是一个绝色少女,在大厅上翩翩起舞,而台下一众神魂颠倒的男人,痴迷的望着少女临风起舞的身影。
最终,出价最高的却是一个六旬老头,少女泪眼蒙蒙的让老鸨看守着进了厢房,而那老头也紧随着进了厢房。
老头进了房门将房门一关,面露狰狞,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长鞭,辟头盖脸的挥向少女,不多时,少女身上便是伤痕累累,鲜血斑驳。
老头却还不满意,又拿起桌上的烛台,倾斜着将滚烫的烛油滴向少女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此时的少女,就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头这才心满意足的扔下鞭子和烛台,走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双手一位,‘哧’的一声少女的衣裳便让老头扯开。
正待老头有所行动之时,窗户倏然打开,一个男子拿着长剑砍向老头,血光一闪,老头身首异处,双眼兀自睁得大大的不肯瞑目。男子怜惜的抱起地上的少女,将身上的长袍脱下包住少女,身形一闪,又已从窗户外跳出去。
而画面,并没有定格在他们的身影上,却陡然一亮。
熊熊烈火…。。三面包围。
三面烈火之中,依稀可见,同样的男子,紧紧抱着怀中的美貌女子,烈火就这样席卷着二人,男子突然放声大笑,而随着这放声大笑,男子将怀中的女子用掌风送出烈火的包围,而他,转身面对冲上来的手持烈焰的人群。
女子双目含悲,不肯抛下男子独自离去,男子长叹:“离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活要去。”
离儿…离儿…。离儿…
离殇脑中轰然一响,难怪,她那么熟悉这三个故事中的女子,原来,那便是前世的她,那男子,那男子…
离殇不敢深思下去,心口,一阵阵的痛。
“你醒了,都看到了吗?”饱含怜悯的声音打断了离殇不敢深思的思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