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皇甫聿突然话锋一转道。
“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皇甫修不否认也不肯定。一边是血肉至亲,一边是心上人,谁有恨,恨谁?
皇甫聿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倏地站起,转身投入绵绵细雨当中,修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雨水肆无忌惮地拍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是那样的落寞。
皇甫修起身重返病房时,窦小雅正对着窗外发呆,俏鼻冻得通红,皇甫修走近,随手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惹来一阵轻颤。
“天冷了,注意保暖。”
拢紧外套时,无意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窗外,一抹岸然的身影正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雾当中……
窦小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积极地配合林有余的治疗,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病情明显有所好转,虽然恢复得像往常一般无异,但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大圈,锁骨紧扣着削瘦小肩,异常白皙透明的肌肤玉指,那对久病过后依然焕发出炯炯有神的亮眸,看着却让人心泛酸莫名生疼。
皇甫修和林有余关起门来再三商酌之后,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给窦小雅办了出院手续。
历经过这么多,窦小雅不可能再回到皇甫公馆了,在皇甫修的苦苦劝说下,答应了他的恳求,回到他在外的一所私人公寓。一来小雅大病初愈,两个人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照应,二来小雅在外无依无靠,也省下不少重新找房子的麻烦。
一眼望去,这里地处僻静街角,是一所老公寓,旁边没有喧嚣如车水马龙,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公寓主人一样安详中洋溢着优雅气息,扑朔迷离却又忍不住想亲近。
从醒来之后,窦小雅矢口不提过往,皇甫修也只字不提,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一个人时才会对着那抹削瘦的身影发呆。
“二哥,你的魂又出壳了!”
窦小雅倏然回首,逮住他陷入沉思的墨眸,然后很调皮的扮着鬼脸,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被抓住现行,皇甫修变得心跳加速,尔后宠溺一笑:“二哥的灵魂早在很多年前就丢了。”
“丢了?怕是被二嫂拣去了吧!嘿嘿。”窦小雅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件耿耿于怀的事,“二哥,趁着这几日天晴,我们何不出去走走?”
“哪来的二嫂……”被窦小雅好奇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皇甫修红着脸改口道:“小雅想去哪?”
“郊外呗!”
郊外有一所孤儿院,窦小雅六岁之前的记忆都存放在那里,关于她的身世之谜关于种种,也许只有那里的院长妈妈知道了。
所以,她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看着窦小雅充满期待的明眸,皇甫修释然,伸出手温柔抚摸着在面前飘逸张扬的秀发,随后扬起一抹充满明媚暖阳的笑容:“小雅,勇往直行吧!二哥会一直站在你的背后。”
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你,默默看着你满足的笑……皇甫修在心里坚定地发誓道。
窦小雅怎么可能不懂皇甫修说那话的意思,在她眼里,二哥永远是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人,她怎么配得上?曾经悸动的心已经死了,已经受不起这世上任何美好。
“谢谢你,二哥,我会勇往直前,哪怕已经没有前进的路。”
“没有前进的路了,就不要强迫自己,退回到二哥的怀抱中来。”
窦小雅为之一震,低头不敢正视那双诚恳却又很相似的墨眸,她,还能有选择的余地么?不,已经没有退路了!
沿着记忆中的小路蜿蜒而上,远远地,依稀中能听见昔日的欢歌笑语,再怎么不幸的人,都会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傻傻的,却也是最美好的。找到老院长时,和蔼的老人早已白发苍苍,一双耳朵几乎失聪了,却靠着坚强的毅力坚守在这里,给更多失去双亲的孩子们一个温暖的港湾。看到此情此景,窦小雅热泪盈眶,心里一阵酸楚,忍俊不住上前紧紧拥抱住这位可敬的老人。
虽然时隔十二年,但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老院长很快就认出了窦小雅,看着曾经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老人欣慰地点点头,轻拍着在怀抱里哭得不像话的人儿,像一个年迈的慈母鼓励自己的孩子。得知窦小雅此行的目的,老人慢慢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十八年前,在一个寒冷交加的傍晚,门外边的北风拼命地搜刮着,似乎还夹杂着一阵阵婴啼声,刚准备要入睡的院长管不住自己的心起身往外走去,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走近一看,是一个被冻得嘴唇发紫的女婴,而附近石阶上似乎有一个男人在东张西望着,见有人出来就赶紧跑了,在沙地上留下一长串渐行渐远的脚印,任老院长怎么呼唤都不曾回头。
院长心疼地抱紧女婴返回院子,帮她换下潮湿的包裹之后,小小的衣裳里竟掉下一封信和一块看起来很名贵的胸牌,看了一眼信件之后她深藏在了箱子底下,而印证身份的胸牌则戴在了女婴身上,那女婴就是后来的窦小雅。
说到这,老院长叹着气转身回房从箱子底下摸索出那封早已泛黄的旧信封递给窦小雅,示意她打开看看。
真相就在眼前,窦小雅却突然少了一丝勇气,心扑腾扑腾直跳,小小香肩管不住地轻颤着,明眸失了以往的色彩愣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旧信封,心心念念了十八年,这一刻,她的心突然没了底。
犹豫着,肩膀上突然一沉,一股微热的力量绵绵传来,窦小雅为之一震,回过神来偏头一看,是一直静静守候在身边的一脸忧色的皇甫修,顿时,一股言之不尽的暖意袭上心头。
在皇甫修无言的鼓励下,窦小雅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接过老人手中的旧书信,打开了,却只有几行简单的字跃然纸上,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脸色显得越来越苍白,连信纸被抖落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都浑然不知。
见状,皇甫修深感事情不妙,不慌不忙从地面上拾起信纸,打开一看,眉头却越锁越深,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交托信,并没有如愿留下双亲的姓名,只简单描述着女婴姓名和出生年月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