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绿真镇定的握住她的手,“就是你,季彤。”
季彤……
听到这个名字,季彤心里微微一怔。
是的,从她几个月前入院开始准备第一次的手术时,她就是季彤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丑陋得连自己妈妈都嫌弃的女孩,想到安绿真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她对安绿真就充满了感激,尤其是看到现在美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容貌,她就感激涕零地说:“安小姐,谢谢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安绿真露出沉稳大气的笑,“那么,你答应过我的事都会做到?”
“当然,这辈子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安小姐的大恩大德!”
对于她的反应安绿真很满意,转身她问程医生,“季彤什么时候能出院?”
“现在就可以。”程医生对自己的杰作也是相当满意,虽然做整型医生以来他看到的长得有碍市容的女人不在少数,不过像季彤这样的稀罕物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他满意地笑了笑之后才离开。
安绿真看着那张酷似季晓雨的脸,眸光中泛出幽冷的笑。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恨夏末,宫清城心里明明没有放下季晓雨,却能为了夏末闯进沐剑晨家里救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没能亲眼见到,但用想象也知道该有多么骇人。那个如草芥一样的夏末,她怎么能让宫清城如此看重她?
在看到夏末和宫清城经历了这许多之后,虽然宫清城承诺以后不会再见夏末,但据她所知夏末身边还有他的人在保护着,如果不是放不下她,又为何会这样顾及她的安全?
安绿真明白他们之间不是轻易能拆散的,就怕她手中握有的当初靠后剪辑而成的带子也不能将他们分开,所以她只能走最后一步。既然她不能得到宫清城的真心,那么,夏末也别想得到。况且,眼前这个如同换了张脸的季彤把她当救命恩人,她让她做的事情她都会乖乖照做,到时候只要让宫清城狠下决心抛弃了夏末,她再找个借口让季彤消失,那么一切都会如她所愿了……
但是现在,季彤还不能出现在宫清城面前,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基本的礼仪以及如何让自己成为举止优雅的女人,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去学季晓雨的生活习惯,只有全方位的改变,她才能让宫清城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再也无法忘掉……
时尚圈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那个获得时装设计大赛神秘又低调的夏末,但是她的神秘感只是短短半日就宣告终结,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新闻,关于她和沐剑晨的订婚,关于她成为宫清城的情人,关于宫清城为了她差点幸命,关于大赛主办方温总与之关系暧昧……
流言蜚语纷至沓来,几乎能将人吞没。
但夏末对此全然无动于衷,或者,她丝毫不关心。
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兵荒马乱,她只活在属于她和外婆的小世界里,不喜,不怒,不争,不辨,活得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深有体会。
每每夜幕降临,当黑暗与孤独汹涌而来之时,她就像置身于冰冷的海水之中,浮浮沉沉,飘浮无依,没有依靠,好似随时都能随着翻滚的浪花消失不见。耳畔,回响着宫清城一句句绝情的话,那是她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为残忍的话,可这残忍却又是她最深爱的男人送给她的。
宫清城,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与夏末有关的流言蜚语尘器甚上,尽管温凉派人阻止,但各种消息还是四处蔓延,就连夏末怀了宫清城的孩子而后又失去这种事都传得沸沸扬扬。温凉明白,像这样的消息只有宫清城身边的人才能传出来,所以,他站在了宫清城的面前。
宫清城并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但温凉毫不客气在坐了下来,宫清城看着他的神情淡淡的,没有剑拔弩张,没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仿佛眼看五官深邃长相不凡的男人与他丝毫关联都没有。温凉不喜这样冷漠寡淡的宫清城,如果他半点都不在乎夏末,那他来找他一点意义都没。
“你应该看到最近很多与夏末有关的传闻,很多消息外人是不知道的,你不觉得你身边的人很有问题吗?这样下去,你让夏末怎么做人?”温凉带着质询地看着他,一双眼眸里充满了愠怒。
宫清城眉眼轻挑,露出几丝不屑,“与我何干?”
温凉耐着性子,“既然与你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还软禁她?你禁锢她的人身自由,这是藐视法律的行为,我随时都可以报警。”
“报警?我可以借电话给你。”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我看你最好是搞清楚,现在就算你要她走,她也未必会走。禁锢她的人身自由?你怎么不看看我是怎么让她衣食无忧的?她应该感谢我对她的仁慈,而不是让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来指责我!”
宫清城实在是厌烦这个温凉的男人,这些日子他把温凉和夏末之间的那点事也查得差不多了,虽然夏末有几分姿色,但是温凉这么死心塌地的锲而不舍,就算知道夏末是他的女人而且还为他怀孕也还是像橡皮糖一样甩不掉,宫清城就不屑于他再多说一句废话!
“宫清城,你根本配不上夏末,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夏末,我要定了!”
温凉目光灼灼,脸上坚定的神情让宫清城眼眸一沉,温凉说完便走,门关上的刹那,门内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温凉快步如飞,脸上泛出浓浓的笑意。
刚才在宫清城面前的豪言壮语,没有半分掺假,从今往后,他要好好守护着她。
可是,有些人,不是他想守护就能守护的。
他在网上联系夏末,规劝她离开,甚至提到报警,但夏末只是淡淡的告诉他她不会离开,她要住在那个宫清城为她安排的家里,哪儿也不去。虽然那个家现在变成困住她的牢笼,但她还是不能离开,因为她要守着外婆,她唯一的亲人。
外婆好像消瘦了一些,尽管阿英每天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尽管每天该吃的营养品补品一个都没落下,但外婆的身体仍然没有丝毫起色。
夏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早上她刚起床去外婆房间看她,就看到同样刚起床正笑着看向她的外婆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从前面栽下去……
夏末一惊,迅速跑上前扶住她,但外婆已经微微阖上眼帘,嘴里模糊地昵喃着:“末末……”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外婆被抬至救护车里,夏末泪眼涟涟的一路相陪。紧握着外婆的手,她不安得整个人都崩紧了,仿佛一根崩致极限的弦,稍一用力就会溃散。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医院,看着外婆送进急救室,夏末只觉得双腿一软,就沿着墙壁跌坐在地。
外婆,你一定不能有事……
服用靶向药的这些日子以来,外婆的身体虽然有起色,但也并不是与常人完全一样。靶向药的副作用是因人而易的,有的人会浑身长红疹,有的人则会皮肤脱落,外婆的表现则是手指和脚趾溃裂,那一条条腥红的口子触及便会有撕心裂肺的痛,都说十指连心,外婆承受的疼痛又岂是健康的人能够知晓的?
可是外婆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疼,一次都没有。
每次她为那些裂开的口子上药时,外婆都微笑着说:“一点都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夏末只能苦涩地笑,外婆有多坚韧,她一直都知道。
外公早年过世,外婆一个人带大妈妈,原以为能享受天伦之乐,却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些日子,夏末看着外婆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原本还乌黑的发短短时间就满头花白,上天给外婆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可上天还是不肯放过她,竟然让她患了绝症……
想想外婆的苦,夏末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医院的长廊里人来人往,她却无所顾忌的哭泣,很多时候眼泪都是发泄悲伤最好的方式。
外婆的急救结束,之后又被医生安排做了扫描和MRI,几个小时后,夏末拿到了外婆的检查报告。医生在看过报告之后告诉夏末外婆的病情,夏末只听到了最初的几句话:患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头部,肝和肠胃,建议马上做头部伽玛刀放疗和……
医生说了很多话,夏末的脑袋里却像炸开了似的,完全无法相信这才短短时日癌细胞为何会扩散得如此迅速?
在服用靶向药之前,医生不是说过有的患者连续三四年都控制得不错吗,就算最短的也有半年,可是为什么,外婆服药才这么短的时间,而且上次检查外婆还说一切都好,现在突然间就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虽然医生解释了每个个体不同所存在的差异,但夏末还是无法平静,只是她不知道,外婆每晚睡觉之前该服用的靶向药早已经停服多日了……
病房里,外婆已经醒了,夏末是擦干了眼泪进来的,虽然脸上挤出一抹堪堪的笑,可她红肿的眼睛又怎么能瞒得过外婆?
外婆知道,她的大限将至。
夏末握着外婆的手,仍是不放弃:“外婆,我刚才和医生谈过,医生说要改变一下治疗方案,从现在开始您得住院治疗了……”一想到放化疗会给外婆带来怎样的痛苦,夏末的心就疼得厉害。
自从外婆患癌之后,夏末搜索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
她知道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在放化疗的过程中过世,也有一部分人度过这艰难的时期,这其中的痛苦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明白,可是现在除了接受医生的建议,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之前服用的靶向药纵使抑制癌细胞的效果再好,却也不能直达脑部,所以,放化疗才是现在唯一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