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宫清城这才走过去,掠过那个身影,直接走到了她对面。
眼前是怎样一副画面?
女孩满脸都是污浊,头发脏得已经无法形容,一张小脸只有那双眼睛甚为清澈,此刻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在看到宫清城站在她面前,她手中的饮料瓶戛然掉落,脆生生的声音喊了声:“清城哥哥。”
宫清城的心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而像个小乞儿一样的晓雨却一阵惊喜,随即便如孩子一般跑向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摇,“清城哥哥,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清城哥哥,我好想你噢,清城哥哥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清城哥哥忘记我了吗?”
此时宫清城才缓过神来,捧着晓雨那张脏得不能再脏的脸,没错,虽然多年未见,可这就是季晓雨,是失踪了多年的季晓雨啊!
宫清城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晓雨,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没有人能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再一次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感受,他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什么味儿都有了。只是视线看向一旁的夏末时,他蓦地松开晓雨,高兴的拉过夏末,对她说:“末末,这就是晓雨,我终于找到晓雨了。”
夏末看着眼前的晓雨,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仰头看向他,笑意轻浅,“快带晓雨回家吧,还得通知你二叔,二叔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
宫清城高兴的应声,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真像个傻子。
带着晓雨回家的同时,宫清城已经通知了宫遥,回到家的晓雨由夏末带去卫生间里梳洗,她身上实在是太脏了,夏末为她洗去长发上的尘埃,洗去脸上的污渍,一张容颜清秀的小脸便映入眼帘。晓雨看上去特别清纯澄澈,五官精致又不失甜美,只是素颜都已经让夏末称赞不已了,“晓雨真漂亮,像公主一样呢。”
晓雨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姐姐也像公主一样漂亮。”
如今的晓雨就像她失踪时一样智商只有七八岁,在回来的路上宫清城告诉她,以后要叫夏末姐姐,她便乖巧的叫着,丝毫不别扭。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裙,及腰的乌发还残留晶莹的水珠,镜中的人可爱烂漫,让人心生欢喜之意。
为她梳洗完换好衣服,夏末拉着她的手说:“好啦,咱们可以出去啦。”
可是晓雨却有丝丝忐忑之意,“这样真的可以吗?要是清城哥哥觉得不好看就不会娶我了,姐姐你知道吗,清城哥哥说等我长大了就会和我结婚噢,还会生一个比外面那个小孩还漂亮的孩子。可是我怕我现在变丑了不漂亮了,清城哥哥就会不娶我了。”
夏末默然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晓雨和宫清城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怕是她再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越的,虽然晓雨的智商只有七八岁,可她能记得的事情却全是与宫清城有关,她的喜怒哀乐都随他而浮动,仿佛他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
夏末的心里有一丝苦涩的意味,很浅,转瞬即逝。
看着晓雨一脸的担忧,她安慰说:“不管晓雨是什么样子,清城都会喜欢你的。”至于她担忧的问题,她没有提及,眼下晓雨刚回来,她不想没沉住气一句话就惹怒了她,毕竟小孩子生起气来也很难哄的。
晓雨这才欣然一笑,在镜中照了照,跟着夏末出去了。
宫清城正陪着豆豆,看到晓雨洗得干干净净,宛如从前一样清秀动人,不禁笑着朝她招手,“来,晓雨,这是豆豆,是我和末末的女儿,以后豆豆就叫你姑姑好不好?”
豆豆环着宫清城的脖子咯咯地笑,“爸爸爸爸……”
这孩子现在叫爸爸格外清楚,黏着他都不愿意撒手。
可是晓雨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清城哥哥,那我是她的妈妈吗?”
她的话一问出口,宫清城愣了愣,这才发现跟她说这些似乎并不合适,便示意让夏末把豆豆抱着,他坐在晓雨身边,正色问:“晓雨,你告诉我,这些年你在什么地方,当年你又是怎么从医院离开的?”
晓雨看着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助,思虑了良久,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脸上现出痛苦的模样,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我只记得我和爸爸妈妈坐在车里,然后车子翻了,妈妈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好怕……清城哥哥,妈妈呢?妈妈在哪儿?”
她突然的问话让宫清城和夏末都无言以对,两人面面相觑,均是沉默应对。
恰逢此时门铃响了,夏末去开门,来人是宫遥。
这是夏末和宫遥的第一次相见,夏末知道他是宫清城的二叔,在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之时,夏末只觉得嗓子眼堵得慌,那句二叔酝酿了良久愣是没有叫出声来。宫遥倒并不在意,只是略略看她一眼,便朝着屋里喊:“晓雨,你在哪儿,是你回来了吗?”
宫清城和晓雨齐刷刷的出现在视线里,在看到阔别多年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时,宫遥也顾不得那许多,特别激动地拉着晓雨的手,一时间老泪纵横,拥着她,哽咽着声音说:“我的晓雨,你总算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做梦都在盼着你回来?今天你终于回来了,我……”
满腔想说的话,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深深的拥抱。
晓雨眨巴着眼睛蹲下身,握着他的手,脸上泛出一抹笑意,“爸爸,你为什么坐在椅子上?这样很好玩吗?”
一句话,让宫遥满脸的笑意凝滞。
是的,他怎么忘了呢?当年医生就说过,晓雨的智商只能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儿了,她只是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哀恸地叹了口气,还是挤出一抹笑意,“爸爸的腿受伤了不能再走路,只有坐在轮椅上才能来见你,晓雨,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你怪爸爸吗?”
晓雨摇了摇头,“不怪爸爸,可是妈妈呢,为什么没有和爸爸一起来?”
宫遥的哀恸之意更甚,可晓雨妈妈过世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他只能如实相告,“妈妈去了天堂,她在天堂里守护着咱们的宝贝晓雨,等晓雨睡着的时候,妈妈就会在你的梦里来见你,晓雨要乖,这样妈妈才会不担心,知道吗?”
晓雨重重的点头,“嗯,晓雨乖乖的。”
宫遥眼眶噙泪的拥了拥她,一时间感慨万千。
晓雨是孩子心性,根本坐不住,满屋子里的打量着,宫遥趁势便问宫清城:“晓雨有没有说什么?她记不记得这些年她在哪儿?当年又是怎么从医院失踪的?”这些问题同时也是宫清城想知道的,可是从晓雨口中根本问不出一点线,便摇头说:“我刚才已经问过,可是晓雨一点都不记得了。”
“暂时先别问了吧,她这样,只怕是全都忘了。”宫遥看她的身影,眼底就有一抹神伤。
“二叔,当年医生就说过晓雨并非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只是那时候晓雨失踪了,我们找不到她,也无从治疗。现在她回来了,等她适应了,我想请最好的医生为她做一次会诊,不管花多少钱,我一定要治好晓的病。”或许,只有看着她痊愈了,他的愧疚之心才会少一些吧。
“也好,让你费心了。”宫遥的目光落在晓雨身后的夏末身上,话锋一转的说:“一转眼你都结婚有孩子了,时间过得真快,清城,你的新婚生活还好吗?”
宫清城面露一抹歉意,“二叔,婚礼的时候没有请你过去,希望你别怪我。”
宫遥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会呢,那样的场合我出现总是不合适的,我可不想在你结婚的时候和你爸当众打架,抢了你的风头就不好了,没事,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不过,你的妻子确定是你想在娶的人吗?”
宫清城双眸里闪过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当然,她是我认定的人。”
只是,眼光瞥向一旁的晓雨时,他心中总有一丝愧疚,而这也正是他要想尽办法治好晓雨的原因,只有让晓雨恢复正常了,这分愧疚才会逐渐淡却吧。
又聊了一会儿,宫遥提议先带晓雨回家,便拉着她说:“晓雨,跟爸爸回家吧。”
晓雨却一怔,“我们不是和清城哥哥住在一起的吗?”
“咱们早就不和清城一起住了,你都不记得啦?因为晓雨长大了,不能再和清城住了,而且清城也结婚了,还有了小宝宝,以后不能每天陪晓雨了,晓雨和爸爸住在一起好不好?”宫遥耐心地说,就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孰料晓雨咧嘴就哭,“我不要离开清城哥哥,我就要和清城哥哥在一起,清城哥哥说过和我结婚的,爸爸你骗我!”
她这一闹让所有人都惊住了,晓雨越哭越凶,俨然有收不住的趋势。
本来在安静玩耍的小豆豆一看这阵势,吓得一哆嗦,随即也哭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哭成一片,所有人都傻眼了。夏末知道豆豆被晓雨吓到了,只能先带她去玩具房里哄着,至于晓雨,则由宫清城亲自出马,又是哄又是逗的,好一会儿才逐渐止住哭泣安静下来。没有办法,宫清城最后答应送晓雨回去,她这才乖乖的跟着他出了门。
晓雨也是累了,回到家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待她入睡,宫清城才离开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