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在正中的夏夜白,看着停在跟前的匈奴士兵,面具下,那双被血浸泡过的眼眸四处乱瞟,像是在寻找些什么,可是他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看到心里等待着的那个人,那散发着妖冶红光的眼眸渐渐暗淡了啦下来,紧握成拳头的手松开,然后又握紧,就像那颗心,提起又放下,放下了又提起,来回往返好几次,终究还是无力的松开,垂着脑袋,明显的失望和沮丧。
"公主。"
赛思拓仰头看着芷凝公主,大叫了一声,那双眼睛闪动着愧疚的泪花,箫剑看不到,不过那话中的哽咽和决绝,他却听出来了一些,慌忙道:"赛思拓将军,王上和王后素来疼爱芷凝公主,若是被他们知道公主的噩耗,而你们这些人就是间接害死公主的人,就是你们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赛思拓动了动唇,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箫剑,若是眼光可以杀人,即便隔着这万丈的深崖,他那饱经风霜的眼神足以让箫剑化古成灰。
公主聪慧乖巧,深得王上还有王后的疼爱,他也舍不得,公主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能为匈奴的霸业牺牲,死得其所。
箫剑看着赛思拓,知道自己已经阻拦不了了,心里暗自着急,夫人让他尽量拖延时间,不过现在这状况,他怕是连时间都拖延不了了。
一双眼睛快速瞟向四周,在发现那一道素色的身影时,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芷凝的一双眼睛也四处乱看,与箫剑的视线停在了同一点。
那个地方,通神雪白的白马之上,坐着一身素衣的夕颜,拉弓,搭箭,瞄准同样坐在马背上的赛思拓将军,芷凝的眼睛一瞬间瞪大,那里边是满满的惊恐,她看着赛思拓,不停的挣扎,想要张口,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依旧无法开口。
"给我杀。"
那一个杀字扬长悠远,那举手的动作也成为这虎门谷永远的定格,胯下的马儿似被那高昂的情绪激动,向前跑了两步,然后,马背上的人,吊在了地上,胸口之上,是长长的箭羽,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那箭尖在他倒下的那一瞬还在微颤。
"胆敢伤我夫婿者,杀。"
那一个杀字,当真是杀气腾腾的。
那一瞬,夏夜白觉得心跳异常,砰砰的,像是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边跳出来一般,他抚着胸口,可那个地方却依旧不是控制。
刀剑碰撞声,他听不到,冲天的厮杀声,他听不到,还有近在身边莫青齐谡等人兴奋的欢呼声,他也听不到,耳畔萦绕着的就只有那熟悉的声音,那早就刻录在自己灵魂的声音。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的转过身,总觉的那声音好像是在自己的梦里出现,有些不现实,可是他渴望着声音已经有千万年,而现在,他不想打破这梦境,却又迫切的渴望着,这一切不只是一场梦而已。
转过身,张熟悉的脸,马背上的那个女人,正越过那重重的人群,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夏夜白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摁,那颗不规则跃动的一下子好像恢复了正常,不但正常,而且还觉得心安。
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再次尝到了心安的感觉。
"夫人来了。"
莫青高兴的叫了声,回身看着夏夜白,只看到那一道深紫色的声音快速从自己的身边飞过。
"颜颜。"
夏夜白兴奋的叫了一声,身子已经跃到她的马背上,从她的身后将她抱住。
夕颜偏头,看着身后的夏夜白,这瞬间的时间,夏夜白已经从她的手上抢过马鞭。
"驾。"
夏夜白抱着夕颜,一人骑马,另外一人则负责清扫障碍,两人冲出重围,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开。
两人冲出匈奴的包围圈,夕颜整个人靠在夏夜白的怀中,他的怀,没有海洋的宽广,却让她心安,头上,脸上是他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如此真实的存在,她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任由那凛冽的风吹打在自己上的脸上,慢慢的侧过身子,伸手将他脸上戴着的银白面具取下。
依旧是记忆中那刻在脑海的轮廓,每一笔,就像是别人说的鬼斧神工,夕颜的脸贴在他的下巴,那青色的胡渣贴在脸上,有些刮人,不过这对夕颜来说,这种真实的存在,让她觉得很舒服。
以前的武媚娘,手上沾满了血腥,一直以来,她都是个不幸的人,对那样的生活,她已经习惯,甚至是麻木,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幸福,所以,每每的,一旦这个人不在自己的身边,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怀疑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美丽的幻影,一旦那个人不在自己的身边了,这就是梦醒的时候了。
只有可把握的真实存在,牢牢的拽在手心,这才是真实的。
她在意夏凌飞,他不单单是她和小白的孩子,他足以说明一切的一切不仅仅是一场泡影而已。
十一个月的朝夕相对,血肉相连,那也是倾注了她爱恋和温柔的宝贝,她的人生,这样的珍宝太少,所以她要好好珍惜。
夏夜白低头看了夕颜一眼,而后马上别过头去,一只手抱着夕颜,另外一只拿着。
缰绳的手用力的打在马腿上,靠在他怀中的夕颜一颠,那厚重的气息,似乎夹杂着火药一般浓郁的火气,疯一般奔跑的似乎不是马,而是身后抱着她的那个人,他紧紧的搂着自己,用力的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风声从耳边刮过,盘好的发丝散在风中,有一些和马辔绞在了一起,扯着生痛,夏夜白却似乎是铁了心,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那双眼睛在看向夕颜时,满满的都是怜惜和心疼。
夕颜抿着唇,看着两旁倒流的山川和树木,身后兵器相撞的声音,隔着重重的风,也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