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带着轻尘走进内室,掀开层层帐幔,请轻尘为自己的妻子探视把脉。
轻尘仔细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因为她脸上众多的脓疮,已然无法辨别其本来面目,所以他微微皱眉,侧头问道:"不知夫人贵姓?"
徐公子奇怪地望着轻尘,为何这个大夫不把脉反而一再关心自己夫人的身份?"拙荆姓孟..."
孟?不认识。轻尘暗自摇头,伸手微微拉开病人的衣袖为她把脉。过了一小会儿,他沉吟道:"还能撑两三个月。不过还真是奇迹了..."
"公子可能解此毒?"徐公子着急地问。
轻尘走出去,望着焦急的徐公子道:"我虽然出身凌霄阁,在医术上却并不精通。不过这毒应该是我们凌霄阁的独门秘方..."
"那,那...公子既然知道是什么毒,自然也能解了?"徐公子几乎是哀求地望着凤轻尘。
凤轻尘忽然又问了一句:"她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爱她么?"
徐公子一怔,不明白凤轻尘为何又说到这上面去了。但他还是立即答道:"我爱她,是爱她一颗纯洁善良玲珑剔透的心,爱她多才多艺却从不贪慕虚荣。若只是贪图女子的容貌,以我的身份,什么美貌的女子找不到?"
轻尘点点头,轻轻叹息道:"看在你一片痴情,我就破例管一回闲事吧!她这个毒也不是不能解,但必须找到毒源,就是孩子的亲身父亲。所以我必须知道她的身份,是在什么地方...那个..."
徐公子为难了。
"不是徐某不肯说,而是...我,我也不太清楚...拙荆似乎是离家出走的,她说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自己取名孟无双。元嘉六年,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在郊外遇到她,当时她晕倒在树林里..."
"元嘉六年?京城?"轻尘心中很是震惊,赶紧又跑进去看病人。
徐公子被他吓了一跳,跟着进去。
轻尘细细察看了病人的五官,忽然伸手点了她一个穴道。
"你做什么?"徐公子急了,用力推了凤轻尘一下。
床上的病妇满脸痛苦地睁开眼睛。轻尘却满脸惊异:"是你!?"
皇宫,骄阳殿中。
原靖宇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轻颜起床后就去清音殿练功。
前次练功导致昏睡,原靖宇就不让她继续修炼涑玉功最后两层了。她自己也有些害怕,所以停了半年。后来实在无聊,特别是羽衣出宫以后,身边没有一个知己陪着,心思便再次转到武功上面来。
这一次她很小心,没有告诉原靖宇,怕他反对。自己修练也进行得非常缓慢,所幸这一年来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身体好了一些,皮肤也更见光滑细致,连原靖宇都没有丝毫变老的迹象。她想,自己上次奢睡或许与练功无关。
心无旁骛,她将整个心神都沉浸在内功的运行当中。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经脉中流淌不息的内力。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使她真的有了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忽然,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原靖宇双手握拳满脸怒气地走进来,狠狠地瞪着她。他原本要立即将她抓起来打一顿的,又担心突然惊扰会让她走火入魔,是以辛苦地克制着自己。
轻颜虽然闭着眼睛,却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了其他人的气息。她睁开眼睛,望进原靖宇愤怒的双眼,心一下子就慌乱起来。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是的,景瀚,你不要生气...我练这个没事的,你看,我这一年多来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连一场小病都没有..."
原靖宇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解释,依旧愤怒地瞪着她:"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轻颜赶紧起身,想要抱住他慢慢解释,原靖宇却躲开了她的手,低吼道:"这次美人计也没用!"
"景瀚,你听我说,真的不是内功的问题,你看我练了一年多了,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轻颜追了过去,原靖宇却不断后退,就是不让她碰。
"背着我练了一年多了,你很得意是不是?枉我总是担心你的身体,恨不得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你的健康,没想到你自己却这般不知道爱惜!轻颜,我真的很失望..."
"不是的,景瀚,我只是..."轻颜看他真生气了,一着急,就忍不住红了眼圈,眼泪仿佛泉涌一般霎那间滑落脸庞。她再次扑过去抱住他,原靖宇还想躲,却没有躲开,也不知道是真的躲不开还是有意没躲开。
"少来这一套!"原靖宇心中还是气怒难平,但看着她的眼泪,还是不忍心推开她。
"景瀚,景瀚...别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可是,我一直都很小心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轻颜在他衣襟上擦去泪水,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她抬起头来,可怜又焦急的望着他,那么迫切地希望得到他的谅解。
"等你发现有事的时候就晚了!"原靖宇真恨不得打她一顿屁股。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到底看不得她的眼泪,他一手搂紧了她,一手擦去她的眼泪。
"以后还练不练?"
"我..."轻颜迟疑了。
一怒之下原靖宇就要推开她,轻颜赶紧将他抱得更紧,怎么都不肯离开他,急道:"我不想骗你,我们好好商量好么?"
原靖宇暗自叹气,这个女人就是宠不得!现在她撒娇耍赖什么都学会了,更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可是,原则性问题决不能动摇。
"轻颜,你自己想,是武功重要还是生命重要?是武功重要还是我重要?"原靖宇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无比地严肃认真。
"你,什么都比不上你..."轻颜不暇思索地回答。
原靖宇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所以继续分析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天下至尊了,无需高强的武艺保护自己,练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轻颜,我们为这个天下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我们更要保重自己,想一想我们幸福的明天...轻颜,难道你舍得离开我么?"
轻颜忍不住再次涌出热泪,她紧紧抱着他,哽咽道:"景瀚,景瀚...我也舍不得你,我永远都不要跟你分开,所以,所以我才练这个武功的..."
"轻颜,你明知道..."原靖宇捧着她的脸,心中暗自感叹,轻颜这一两年来似乎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感情形于外,也更加依恋他了。这是他乐见的。然而相对的,她有时候也会像孩子一样任性不讲道理。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也担心,我也害怕。可是——"轻颜也认真起来,"我上次昏睡跟练功真的没有关系。景瀚,那套内功心法你也是看过的,真的没有问题的。我都修炼一年多了,你看,一次都没有昏睡过..."
如果跟练功无关,他就必须往其他方面考虑了。原靖宇沉默了一阵,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反而拉着她的手出去,说:"昊儿出了点事..."
"昊儿怎么了?"轻颜立即抓住他的手,焦急地望着他。
原靖宇轻轻叹了口气,冷静地扶着她的双肩道:"你别着急,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所以他只是受了点伤,不要紧的..."若不是昊儿出了事,他怎么会急着过来找她,又怎么会发现她在继续修练涑玉功?
"真的不要紧?"轻颜不太相信地看着他冷静的面容,若真的不要紧,他又何必急着过来告诉自己?
原靖宇将她带回骄阳殿内殿,除了萧元,其余人都遣了出去,这才握着她的手道:"昊儿的伤不要紧。但对方计划周密,高手众多,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组织策划的。目前我们必须彻查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是其他几家藩王之后来寻仇,还是别的什么人?"
轻颜也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他们仇家实在太多。当年的河西王、燕王、河间王几家王室都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事隔十多年,他们扩展了势力前来寻仇不是没有可能的。除了那几家,如今的温侯,就是以前的南王世子也有可能;江越王室嘛,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虽然桑济海不会做这些小动作,但难保他的兄弟子侄们不动这些心思。除此之外,凌霄阁以及她自己在江湖上的仇家也不少,难保没有几个亡命之徒...
轻颜越想越担心,皱眉起身道:"我要去看看他!"
原靖宇早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了,因而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心里如何放得下?他自己走不开,也只好辛苦轻颜走一趟了。别人他也是不放心的。
原靖宇抓住她的手,轻叹道:"今天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再走吧!"
轻颜点点头,虽然心急,但该带的东西还得收拾,该带的人也需要做准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