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地下了山,前呼后拥地跟着丫鬟、婆子和护院家丁几十人,这般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出行,两侧的行人自觉地分立两边给马车让路,更有胜者议论纷纷。
“瞧瞧这车,啧啧,要多气派有多气派啊,光这一辆车就顶我那好几个破房子了吧,不知是谁家的主子哟?”
“看把你羡慕的,一看就是外乡人吧?瞧见那车上的扇形标记没,这可是邱家独有的标志。不过,这等规模还是头一回见到呢,不知来了几位主子。”
“呵,这邱家看来挺牛的嘛。”
“那是当然了,也不去打听打听,江陵邱家,人家可是世家呢,钱多的可以铺路了。”
“哼,真他娘的会投胎,老子怎么没有投生在这样的人家?”
……
听着两旁羡慕嫉妒的交谈,青莲不由攥紧了手心,满脸愤愤,就连一向安静的夏平难得有了几分怒色。只是二人看着前面的两位主子悠闲淡定的神情,完全不把这些流言蜚语放在眼里的姿态,便自知没必要和市井之流浪费唇舌的。
苏雯伊求了一枚平安符回来后,便被告知老太君已经离去了,原因是三爷被长孙秀兰缠的不耐,只催着赶紧启程,好摆脱那个刁蛮小妞的威逼。而这时,二爷声称有要去拜访一位学者,这便与邱家一众分道扬镳了。
只是……苏雯伊心中纳闷,为何老太君不等她?
听夏平的口吻,要她留下来陪伴二爷的,还是老太君的主意呢!
她哪里会想到,如今的老太君只把苏雯伊当做了二爷邱天恒的护身符,比那佛前求来的护身符还要灵!既然劝说不了二爷回府,那么只有让苏雯伊陪在二爷身边了。不仅如此,老太君还再三嘱咐夏平,不得让二奶奶和二爷分开。
夏平听了,也是诧异的不得了。
苏雯伊被逼无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妆扮成一名翩翩公子来,倒是游刃有余。
“二爷,这身衣服究竟哪来的?”苏雯伊轻摇着扇,心惊这身衣服的合身度。难道这一切都是二爷早有预谋的?
邱天恒一身白衣,飘逸俊朗,笑容可掬,手执一把骨扇,扇面上绣着几只如烟似墨的湘妃竹,举止投足间更像一位来观光的风流学子。
主仆四人穿梭在来往的香客云游僧之间,慢慢往山下而行。
“昨夜叫夏平改的。”
苏雯伊愣了下,瞥了一眼瞬间垂头脸红的夏平,心中泛起丝丝的涌动。扭过头,又问:“那咱们现在去哪?”
邱天恒淡淡一笑:“到了。”
不知不觉,一行人顺着法华寺蜿蜒的山路而下,便是居民区,再折了一个弯便看到一间朴实的竹屋。在一堆竹子堆砌的居民区里倒不是那么显眼。寺庙附近的百姓多是砍柴种田为生,也有做些小买卖的,但因这儿是贫民区,白天都去上工了,留下的全是老病残弱呆家。
因此,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冷清。
夏平推开竹屋的栅栏,走进去在竹屋的大门上敲了敲,这时,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看见来人后喜不自禁地笑道:“快请贵人进屋来。”
邱天恒朝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带着苏雯伊和青莲径自进了屋。
苏雯伊眸光微扫,这间竹屋不大,屋里家什也不多,但收拾的干干净净,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再看眼前这位竹屋主人,饱经沧桑的脸上似乎还有一块不见好的疤痕,像是……烫伤!
稍稍有些走神,那中年男子催促夏平倒来茶水后,竟然一个扑通跪在了邱天恒的面前:“夏知恩给二爷磕头,二爷对我们父女的大恩,没齿难忘。”
“夏先生,快请起。”邱天恒虚扶一下,夏知恩却是一脸郑重:“二爷唤夏某的名字便可,万万当不起‘先生’二字。”
“先生在衙门登记注册的名字好像……”
夏知恩讪笑道:“自此以后,夏某人便叫夏知恩。”
一句话,便说的极其明白不过了。
苏雯伊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叫夏知恩的男人是夏平的亲生父亲。事前的确听夏平提及过,她有个正在牢里服刑的父亲,好像是因为被上任的知县贪墨一事给连累的。
看眼前夏知恩对待二爷的恭敬态度,不难看出,夏知恩能够出狱,二爷功不可没了。
夏知恩自然也察觉到了二爷身后还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衣着素净,却看得出那衣服料子和二爷身上的如出一辙,显然也是位矜贵的人。只是这位公子生的风致翩翩,超凡俊雅,只是在他的眼里长得过于婉约,实在没有邱二爷的男子气概。只那一眼,夏知恩便不再看苏雯伊。
加上他也曾是混迹过官场的人,既然二爷不主动介绍,那他便当做没有看见罢了。
“不知二爷来此有何事?”夏知恩笑问道。
邱天恒呷了一口茶,点头道:“是有一些事情想向夏先生讨教。”
“夏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望着邱二爷眉间凝成的一点愁绪,夏知恩心中一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万不敢听漏了只字片语。
夏平闻言,带着青莲悄悄退了出去,苏雯伊本想也起身避开的,邱天恒却暗地里按住了她的手,似乎有意让她留下。苏雯伊无奈,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不知夏先生对同知县这个人了解多少?”邱天恒倒没有多少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夏知恩怔了怔,听见二爷忽然提到了江陵的知县老爷,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脸色忽地黯然了几分,拱手道:“不瞒二爷,夏某是在天佑元年的秋季入狱的,虽然职位卑微,与知县老爷没多少直接接触的机会,但毕竟在同知县手下混打了一年多。”听到这个人,夏知恩恨不得咬牙切齿,但他深知二爷不会无缘无故开这口的。
邱天恒继续呷了一口茶,眸光轻轻扫过夏知恩的脸,无奈叹道:“本来我也无意再提及夏先生的伤痛,只是眼下有些疑问,所以……”
“二爷有话尽管问便是了。”夏知恩有些后悔如此失态,几年的牢狱生涯他自然明白该放下的就该放下,放不下的也该放下的道理。只是,当年身负莫大冤屈锒铛入狱,还导致家破人亡,他一生小心,不想活到这把年纪了居然会给亲人带去那样沉重的伤害,难免耿耿于怀啊。
“那么,夏先生可曾听闻过这样一个传言,据说——同知县与秦王府的人走得极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