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医院回来就开始码字了,五千大章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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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响彻,惊飞了停歇在悦心阁屋檐上几只欢乐的小鸟。
没人知道二爷和三爷躲在屋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三爷为何会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去。
坐在大厅的苏雯伊,眼瞅着邱天武头也不回地疾驰身影消失在悦心阁的院大门前,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危险的感觉来。
“二奶奶,您怎么了?”青莲忽而发觉苏雯伊的神色不对劲,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关切地问道。
“呃,没事。”苏雯伊攸然回神,冲着青莲淡淡一笑,掩下了所有的不安和担忧。
这一天的时光过得极慢,好像是故意让人难熬的。奇怪的是,自从三爷气冲冲地走了后,二爷竟然也没有再唤苏雯伊进屋去,更没有问她半句有关账本的事儿,只在屋里稍稍呆了半会儿,二爷也匆匆出了门。
直到傍晚时分,有好事的婆子在厨房嚼舌根儿,说也不知什么原因,下午大老爷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三爷……这话儿由小厨房的糕点师傅徐光传给了青莲,又由青莲传给了苏雯伊听。
苏雯伊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知道大老爷和三爷之间冰释前嫌了,也为三爷高兴了一把。
然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怡园的主人,四爷今个儿回来的特别早,而且晚餐也吃的特别少。
“果然是她!”
倚靠在雕花拔步床边的四爷邱天文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心里捏成的拳头却久久不曾松开。
“你说……是二奶奶?”四奶奶刘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道:“相公啊,你可打听清楚了?真的是……二奶奶?”
邱天文被她吵得心烦,攸地睁开了眼,一丝冷然的光芒闪过眼底,“还记得五莲上回说的话么?”
刘氏站在一旁怔了怔,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只是眼里依旧迷茫,“五莲是说过三爷和二奶奶走得近……”,说到这儿,刘氏慌忙住了嘴,又拿眼不住地往门口安静的帘子处瞅了几下,竟然不敢再往下说了。
一男一女走得近,这话儿怎么听都不会是好话儿的,何况还是叔嫂关系的两个人。
邱天文则是对刘氏的谨慎小心的神色付之一笑,倒是很有把握外面不会有人偷听似的,继续侃侃而道:“你是知道的,从三爷跟着父亲开始学经商起,三爷就是个出气包,没有哪一天不被父亲骂和罚的。可是自从他见过二奶奶之后,情况就陡然发生了变化,不但父亲不责罚他了,还时不时地夸赞他两句,对他是越来越重视了。”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呀,相公可是忘记了,还有那二爷……”
刘氏还想发表点自个儿的观点,却被邱天文不耐烦地打断道:“哼,若是二哥出手帮的那小子,断然不会叫他吃那么多的苦头,还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天天罚跪祠堂。”说着,邱天文眼底猛然一寒,嘴角似笑非笑地翘起,寒声道:“更何况,三爷明显是在接近二奶奶,否则……那一日受到迷魂香作用而昏倒的就不会是二奶奶了……”
上一次,邱天文为了证实五莲的话,也为了证实下三爷是否真如大老爷所言,是个管账的奇才,所以他才会在当日的教学账本上做手脚。迷魂香,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只会让人在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之后短暂性的失去知觉,过后就算是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的何满月对这个东西就熟悉的不得了了,她只有法子能辨认是谁中了招的!
如果当日的账本是三爷自个儿完成的,那么受到迷魂香影响的必然是三爷他自个儿。可惜啊,何满月带回来的答案却恰恰相反,昏倒的居然是二奶奶苏雯伊……
这说明了什么?傻子也能嗅出怪味来吧!
三爷做账,把账本送去二奶奶哪里做什么?更何况,为了便于证实真伪,那日一早邱天文便想了个法子撺掇二爷和他一起去东街收账去了。他这一招时间差打的是极好,二爷不在家,三爷有机会找二奶奶……
如果出手帮三爷的人不是二奶奶而是二爷,那么应该是在二爷回去之后发生有人晕倒的事情,而且身体不适的应该是二爷才对,绝对不会是二奶奶有事。
所以,从种种迹象来看,邱天文十分肯定,当日看过了三爷的账本的人就是二奶奶,而且只有二奶奶一人!
“可是……”四奶奶刘氏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毕竟二奶奶和她一样,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女人会算账,女人还会管账,这样的女人还是女人吗?刘氏叹息地摇摇头,果然她这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和商贾家的女儿是不一样的。她可以把《女训》之类的书倒背如流,却在看着奇怪的算盘时干瞪眼。
“别可是了,”邱天文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睇了刘氏一眼:“只有做账的人才会把账面上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几次的试探还不足以可信吗?”
是啊,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总不会次次都是巧合吧?所以,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呢?
四奶奶刘氏颓然一笑,“我们倒是低估了二奶奶的能耐!”手心微微一缩,又极快地垂下来,面色焦急地看向脸色阴沉的丈夫:“相公啊——”
“相公这一次是不是太冒险了?”
邱天文冷眼道:“你不必惊慌。这个糊涂账又不是出自我之手。就正如钱掌柜所言,是那账房先生记错了帐,所以账面和库银才会有出入嘛。”
“相公早就发现了账目不对?那为何当初不与老爷说呢?”
“说?怎么说?”邱天文冷冷瞥了刘氏一眼,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茶几上,恨恨道:“三年前,我算个什么?”
一直以来,他就被这个庶子的身份压得抬不起头来,人前人后都不是人!哪里会有他说话的份儿?
若非这一回大老爷亲点了三爷邱天武跟着学经商,之后又出了那么多的事儿,他也不会这般忌惮三爷这个纨绔子弟了。也断然不会想出这么一个良计来!
三爷出了状况,大太太必定要誓死一保。邱天文赌的就是大太太会为了帮助三爷掩饰过错,而出钱填补漏洞——小数目,大太太自然有法子周全,可是一旦数目大了呢?一时之间他们母子上哪里去凑这么多的现钱?
原本,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半路上居然杀出了个二奶奶苏雯伊!
邱天文着实想不通,二爷从来志不在此。因为这个时代毕竟还是有“士农工商”的说法,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一类人,像二爷那般心性的人,自然不会对邱家的生意感兴趣,所以从小到大,二爷对经商也是漠不关心的了。
可是,身为二爷嫡妻的苏雯伊,为何要出这个头呢?
邱天文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就算当初五莲偷偷告诉他,三爷和二奶奶之间有古怪,他当时也没往这方面去想。直到三爷的突然转变,大老爷对三爷的刮目相看,到之后邱家上下的态度也跟着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时,邱天文才深深感受到危机在逼近了!
这一明察暗访不打紧,倒真让他瞧出了些不寻常来——二奶奶这手伸得未免太远,太狠了点吧!
刘氏虽然解了心里的疑惑,但还是不甘心同是身为女人的二奶奶会比她强,又肉痛白白丢了三千两银子,若是想个法子装进自个儿的口袋里该是多好啊。于是,刘氏撇撇嘴,不由嗔怪道:“这下子可好了,大老爷自知错怪了三爷,日后只怕是对他会百依百从的了。这叫什么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唉,锦绣坊有了三爷在,咱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邱天文自然知道妻子嘴里的“好日子”的隐喻意思了。三爷其实并不可怕,顶多就一个会吃饭会花钱的大草包,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那双手——那是一双会阻挡他得到光明未来的手!
“不行,我还是去顾太太那儿走走的好,一旦出了事儿,也有个照应不是?”
“能出什么事儿呀?”邱天文顿时把刘氏喝了回来,“瞧你,就是沉不住气,你倒是忘了大太太了?”
“大太太?”刘氏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讶异地看着面不改色的丈夫:“三爷都没事了,大太太还能怎么样?”
“糊涂人!”邱天文用手轻轻指了指妻子的鼻子,忽然不以为然地笑道:“大太太的所作所为可比三爷的事儿严重多了。”
当家主母竟然不把邱家的名声放在心头,还肆意给邱家人脸上抹黑,让邱老爷这个家主丢尽了面子,简直抬不起头来走在江陵县的大街上了。这样的错儿岂是一朝一夕能平复大老爷的心气的?
刘氏被丈夫稍稍一指点,顿时眼前豁然开朗了,跟着嗤嗤地就笑了出来——扳倒了大太太,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乐事儿呀。“不过,江氏一门……”刘氏眼眸微微一低,小声倾吐道:“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呀。”
“不就是仗着宫里有个容妃么?”邱天文轻蔑地翻翻眼,然后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来,刘氏见状又很识趣地为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只听邱天文继续讲道:“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哪里会用眼睛看局势的?容妃这些年是得宠,不过你别忘了,她可是一直无出的。”
邱天文倒是说得隐晦,但刘氏哪有真不明白的?皇帝老儿是真的老了,所以不能怪那年轻貌美的容妃肚子不争气,但这话儿也只能点在容妃的身上了。
一旦皇帝驾崩,容妃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名无所出的嫔妃,到时候她的命运还能光鲜几何?恐怕只有殉葬一条路了。更何况,容妃上头,还有皇后以及宸,淑,贤,德四大贵妃,能爬上这种高位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一个小小的容妃真算不得什么啊!
所以,也无怪乎这两年太子之争越演越烈的。
但这些,邱家人是不用操心的,谁杀到最后对他们这种特级皇商而言影响都不会太大。当然了,如果二老爷不搀和一脚,邱家人会更加高枕无忧的。
其实,邱家最想利用的,也就是指望容妃能趁着皇帝在世时,拉扯一把二爷邱天恒,让他能谋得一个好官职罢了。可是,也要祈祷皇帝老儿能活过明年的科考才是!
“大太太年老色衰,个性又好强,大老爷能对这样的女人有多少感情?要不是忌惮有个容妃,岂会忍辱负重到今儿?现如今啊,局势也不太乐观了……”邱天文仰头一笑,却没笑出声音来,更加显得阴森恐怖的。倒是叫四奶奶心里抽了一下地疼。
四奶奶刘氏毕竟是女人,在听到四爷这么诋毁大太太时,忽然之间,仿佛也看到了年老色衰的自个儿,不由心里猛地一沉,但她的面上还是尽量附和着四爷说道:“这样也好,以后咱们也不必处处看大太太的嘴脸过日子了。”心里只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个儿:千万不能学大太太那般年轻时尖酸刻薄,年老了落个百般不是的下场。又一遍一遍地祈祷着:赶快生个男丁出来,以后也有个依仗云云。
顿了顿,刘氏又说:“没有了大太太的阻挠,想必五莲和顾新的婚事儿也能成吧。”
“五莲和顾新?”邱天文突然放下茶盅,偏过头来。
“对呀,五莲不是说她看中了顾家的二公子顾新吗?”
“婚姻大事岂能当儿戏的?胡闹!”屋里突然一声闷响,原是茶盅里的茶水儿给人拍了出来,茶几上湿了一片。
四奶奶紧了紧身子,抚着拔步床沿儿慢慢坐下,轻声细语地劝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嘛。”
“感情能当饭吃?”邱天文白了她一眼,“那顾新只不过一个庶子,没钱没地位,身上连个功名也没有,日后也不会有所作为的。叫五莲跟着这样子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邱天文一口气说完,忽然想起自个儿也是个庶子,在妻子面前贬低和自个儿同样身份的男子,或许有些不妥。只是这气话儿早就脱口而出了,覆水难收,一时间也没有了好脸色,“她是我亲妹子,我自会为她张罗一门好亲事的,你就别瞎搅合了。有这些闲工夫,帮着五莲六莲绣一绣绣屏才是正经事。”
四奶奶刘氏不敢再劝说些什么了,只在听到绣绣屏一事儿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满月最近似乎……”
“又是五莲和六莲在你面前嚼舌根了吧?你这个嫂子也该帮着劝着些才是,不要真上了二奶奶的当!”邱天文腾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背着双手就往屋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语道,“苏雯伊,算你狠,这么轻易就挑起了几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四奶奶急急地奔上去,却在伸手的那一刻犹豫了,最后只得无力地走到窗前,凭栏相望。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的丈夫往姨娘的院子去了,刘氏心里无声一叹。
过了一会儿,四奶奶唤来了大丫鬟绿影和绿萍,面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大奶奶的身子好些了吗?”
两个丫鬟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四爷刚刚就是从四奶奶屋里出去的,四奶奶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快的,所以说话儿的时候都格外地小心谨慎。
“回四奶奶话儿,静心堂的丫鬟水荷说,大奶奶还是那样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
刘氏微微点了一下头,忽而又转了话题,问道:“那……二奶奶那边怎么样了?”
绿影和绿萍相视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小声道:“前些日子,原本是收买了一个丫鬟的,刚刚起了点作用,也不知怎地,就被调去了浆洗房。”
“想来是二奶奶发觉了什么,所以在防着咱们了。”
刘氏皱了皱眉:“这种事儿以后别再做了,若是让二奶奶查到咱们头上了……”刘氏说到这儿,拿眼狠狠地瞪了两个不中用的丫鬟。忽而又想起了四爷的话来:要打听悦心阁的消息,没必要咱们的人动手。有现成的一个傻子和一个傻婆娘放着不用?
四奶奶刘氏在屋里不安地踱了几步,然后立在窗前,看着通往姨娘院子渐渐暗黑的的深处,不由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去,拿些补品送到静心堂去,顺便带话给大奶奶,叫她安心养病儿,我和四爷会帮她周全的。”
四奶奶说完,挥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了下去,心里却是极度烦躁不安的。要拴住男人的心,就得让他感受到她这个女人是有用的,是有价值的……
刘氏遗憾地摸了摸自个儿瘪瘪的肚子,再没个动静,可如何是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