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刚刚就在都以为顾惜朝会逃跑时,忽必烈却心存疑虑立即叫人暗中布置麻网。
他已看透,顾惜朝既然肯冒生命危险来救赵澹,定然不会甘心撇下他一个人逃走。
事实证明果然如他所想。
原本,忽必烈还觉得已经看透顾惜朝的为人,不仅仅是因为江湖传言,也因为这一路对战下来,顾惜朝的办事风格的确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种狠不止是对别人,于他自己也一样。正因为如此,所以顾惜朝今天的做法越发让他看不透顾惜朝。
且先不提,单看此时,顾惜朝和赵澹二人被麻网网住动弹不得,忽必烈却时刻也不敢放松,他越发觉得自己小看了顾惜朝,每一次跟顾惜朝或远或近的交手,都让他越发觉得顾惜朝不简单。
就比如现在,这城门口,周围满是蒙军的将士,高手如云,但是只要一看到顾惜朝虽被死死束缚仍然不屈的目光,他就知道,顾惜朝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机会,一旦有一点点小差错,他很有可能逃之夭夭。
即使现在他还要带着重伤的赵澹,也决不能小觑。
而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立即杀了顾惜朝!
顾惜朝把赵澹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忽必烈一步步走近,面无表情。
凭顾惜朝的洞察力和心思,自然明白忽必烈此时在想什么,是了,如果现在忽必烈落在自己手里,他也一定会做相同的决定。
那就是——杀!
一旦错过最佳时机,以后可能便再难觅这么好的机会,就如同几年前自己追杀戚少商时,若不是一次一次的或踌躇或疏忽,也许……
过去便是过去,顾惜朝很少去回忆这些事情,毕竟现在同戚少商已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明白忽必烈的想法,顾惜朝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更加明白此时该做什么。
之所以要拖延时间,是因为顾惜朝料到可能被俘,入城前就已跟卓杨等人做了准备,他顾惜朝虽然敢冒险,却也不是愣头青似地不顾死活硬拼,他会算清楚每一步该如何,万一失手该如何做。
现在,他人就在城外,而不远处,正有卓杨和穆鸠带领人马悄悄赶来,只要他能够等到卓杨等人来,届时再凭借他的身手,想要逃出去却也不无可能。况且,临来前已书信给戚少商,他就在不远处时刻注意成都城动向,一旦这边有风吹草动,戚少商也会闻风赶来,到时,几队人马正好可以给忽必烈来个措手不及,虽然夺下城池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却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眼下忽必烈手下大将被他杀了好几个,金幸也被他杀了,忽必烈本就被他一连番行动打了个措手不及,若再真刀真枪对决,攻下成都不说志在必得,也至少七分胜算。
“顾将军果真气宇不凡,人中之龙。即便被困在这网锁之内,仍然风度不减。”忽必烈面露微笑,这感觉,到像是他乡遇故知。
言语间,人已来到顾惜朝面前。
顾惜朝见他眼中杀意不重,这边含笑点头,心里已经百转千回的揣测算计。
“大汗客气,在下此时被这您这金丝网罩着,不方便施礼,莫怪。”
面上客气,可顾惜朝的嘴巴一向不饶人,含着微笑说着带刺儿的话,丝毫不像个俘虏该有的样子。
偏偏忽必烈也不生气,看着顾惜朝也没有挣扎的样子,心中更有些钦佩,毕竟身陷敌营还能保持这份气度,且认的清楚形式不做无谓的挣扎,好过太多那些喜欢逞能的江湖人,也好过那些满嘴说教的虚伪嘴脸的所谓官僚官伐。
顾惜朝身在江湖数年,而今又为朝廷办事,却两类人的坏习气他一点也没有染上,越发让忽必烈不想杀这个人。
若能收复此人……
想到这里,忽必烈周身的杀气又敛去几分,而这些,自然逃不过顾惜朝的双眼。
“倒是我失礼在先了,堂堂顾将军却要被困在这糙网之中。”
敖敦听到这话一个疾步上前,她生怕忽必烈要把顾惜朝放出来,一旦失去这网锁的控制,凭顾惜朝的本事一定会找机会逃脱。
她人刚上来,就被忽必烈一手挡住:“不过呢,我也很清楚顾将军的本事,这网虽糙,却能够让我放心,所以,还请顾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这一番言语,既不说明要杀顾惜朝,又没有其他意思,但又是话中有话,顾惜朝心道,既然还不知道他有何居心,不如静观其变,看这情形一时半会也不会为难自己。
只是……
低头看了看赵澹,他脸色惨白显然已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自己可以等,可是赵澹……
想到这里,计上心来。
“大汗,你以为,这麻网就真的罩得住我吗?”
这点忽必烈倒是没有把握,准备匆忙,这网若有高手用内力用剑劈,若内力够高深确实也会割断。
原本没有立即杀顾惜朝,就是在犹豫,他也以为顾惜朝会拖延时间,可是看他这问话,确是要逼着自己立即做决定似地。
要么就立即杀了他,要么……
顾惜朝再赌,赌忽必烈不会杀他。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看到忽必烈求才若渴的心思,以及对自己的赏识。
忽必烈不知不觉,被顾惜朝的话带入深思,是啊,要杀,还是留?
“大汗,顾某虽不才,却也是堂堂宋皇亲封的正三品怀化将军,久闻大汗以仁义著称,相必也十分清楚两国交谈不辱使臣的道理。”
顾惜朝故意留着一半话不说,让忽必烈自行去想。
见忽必烈面有难色,顾惜朝又道:“又听闻,大汗的属下各都身怀绝技,出手不凡,在下只两个人,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大汗这样当众网着我们,传出去的话……”
“左右你们人手众多,我也无法逃脱,不如我们坐下好好谈谈,说不定,会有……会有大汗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意想不到的收获,有足够的理由让忽必烈此时放松对他的警惕。
顾惜朝向来喜欢主动出击,不会被动去等。
眼见忽必烈有收复自己之意,见他踌躇不说,不如自己把这话引出来。
这一激一逼果然奏效,忽必烈想,谅他也逃不出这犹如铜墙铁壁般的重重包围。
果真下令松开麻网。
顾惜朝心里暗笑,一旦没有这麻网的束缚,那么一会卓杨他们人到以后,行动起来就更有把握了。
麻网刚一松开,突然不远处树林冒起滚滚浓烟,借着风向竟烧了起来。
忽必烈立马觉得不对,大喝一声“给我拿下顾惜朝!”
顾惜朝看到冒烟就已做好逃跑的准备,忽必烈的令下来的同时,他已背上赵澹拔腿就跑,忽必烈和敖敦哪里肯依,带着人奋起直追,顾惜朝身上背着赵澹,跑起来尤为吃力,一边还要把剑对付周遭的蒙军。
没有跑出多远,忽必烈已经带人再次把顾惜朝和赵澹重重围住。
忽必烈一把大刀横在面前,生生逼住了顾惜朝的脚步,这冷不防一停,以赵澹的虚弱哪里受得了,登时咳出一大口鲜血,只是,看着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顾惜朝心下也奇怪,按理说刚刚那把火应该是卓杨他们放的,放完应该来接应自己,为何迟迟不出现。心下虽奇怪面上却绝不会露出半分。
他仍背着赵澹,看着忽必烈的脸色一点点冷却,他知道,此时再说什么,忽必烈都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杀自己已势在必行。
“放我,下来”赵澹虚弱的说道。
“有些……喘不过气,先放我下……来。”听到这话,顾惜朝立即底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赵澹放下来。
忽必烈森笑:“顾惜朝,原本我还有留你之意,此时看来全无必要,你这烈马我驯服不了,与其留给那个别人用,不如让我亲手毁了你!”
忽必烈执刀一把横劈过来,顾惜朝没有料到他会亲自动手。
急急一个闪身跃的远了一些,不敢距离赵澹太远,若有机会逃脱太远很难带走赵澹,若太近了,刀剑无眼,很容易伤了他。
顾惜朝暗叹,何时自己竟然这么会照顾人了。
忽必烈并未让任何人来助自己,只是同顾惜朝单打独斗,两个人斗得胜负难分,敖敦急的满手心的冷汗。
若不是忽必烈一再阻止,她早已把暗器发了出去。
顾惜朝打的并不轻松,一边跟忽必烈武斗,一边还要留意周围的动向及赵澹的安全,这点好巧不巧正让敖敦看到。
敖敦冷笑:顾惜朝,这回看你还不死!
她悄然走到赵澹身侧,抬起头挑衅的看着顾惜朝,对准赵澹的脖颈作势砍杀。
顾惜朝自然知道敖敦心狠手辣,这一个溜神不小心中了忽必烈一刀,这一刀力道之大,顾惜朝甚至可以听到骨骼的声音,正中右肩,顿时血如泉涌,顾惜朝忍痛疾步连连后退。
这一个恍神不仅中了忽必烈一刀,接下来更无心纠缠,一招一式显得有些慌乱。眼见有些招架不住,忽必烈似乎越发觉得有趣,反倒放慢了速度,那姿态,就好像顾惜朝已经是个囊中之物,探手便得一样容易。
顾惜朝右肩的血还在流,他很明白这样下去很可能还没有被对方砍死,也会流血流死,趁着忽必烈追赶至极迅速撕下衣摆一角,躲避忽必烈之际迅速把伤口用碎步勒紧以防血流的更快。
而当他们打斗时,赵澹已经渐渐恢复些意识,看到顾惜朝受伤,他自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暗骂自己连累了他。
而刚刚的一把火引起的慌乱早已不见踪影,消失的像从未出现过。
顾惜朝自然知道忽必烈随时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可就是不见他下杀手,每一招并不击中要害,他明白,忽必烈,还是想让他降的。
已明知对方心思还这样硬拼倒不像他顾惜朝所为,既然对方并不要杀他,为何还这般拼命,倒不如先归顺于他,回头再想脱身之计也不无不可。
若是换做从前,也许早就这么做了,变则通,现在这样不过是逞英雄而已。
可如今,身负大宋怀化将军之衔,带领万人千里迢迢来收复四川,若是让将士们听到主帅投降……
宋军主帅若死了,兵士们会红着眼睛为他报仇;若是降了,必会大乱阵脚。
想想数月以来,自己亲手栽培的这些将士们,有的能力直线提升如卓杨、辛石风等人,有的已为大宋牺牲如王君衔、萧凡等人,这些人都是他栽培出来的。再看看底下的士兵,都是他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定的人才,迄今为止,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阵前怯阵的逃兵,亦没有一个投身敌营的叛兵,个个上了阵都如猛龙过江,个个杀敌眼都不眨,为国家牺牲毫无怨言。
若因为自己想保命而投降,即便是假的,也会造成不堪设想的结果。
以前只为自己为梦想而活,那么现在呢,除了梦想,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必须要考虑到。
不知不觉中,顾惜朝的内心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变化随着越来越多的经历逐步在发生,他身在其中,却毫无所觉。
原来不是从前不在乎,是没有什么值得在乎。
原来不是太过残忍,是因为没有人对他仁慈。
原来不是不懂爱,是因为刚刚没有人真的懂得如何爱他。
只是,经历的人和事渐渐丰富,他内心的感情也越来越丰富微妙。
忽必烈知道以顾惜朝的聪明自然明白他迟迟不下杀手的原因,可是顾惜朝依然拼命抵抗没有任何回应,这让忽必烈越发不耐烦。
而敖敦也不停劝说忽必烈尽快下杀手,让忽必烈越发为难。
他很清楚若要杀必须越快越好,可是如果真的杀了他,这个世界上,便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顾惜朝了。
敖敦怒极,她跟在忽必烈身边这么久自然明白他是惜才的人,而顾惜朝的确是难得的将才。
戚少商的人离这里并不远,若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敖敦没有耐性在等下去,看准顾惜朝的动作,右手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眼看敖敦暗器要发,赵澹拼劲力气大喊:“惜朝小心!”
没待赵澹喊完,暗器已经直直朝顾惜朝掷去。
顾惜朝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忽必烈步步紧逼,他对抗的已经很吃力,而敖敦的手法又快又准。
突然,凌空飞来一颗碎石正打在飞来的暗器上,两刃相撞击碎四散,这边敖敦等人惊讶之极,那边掷石的人已飞身而至执剑便超敖敦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