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披着淡淡的阳光,美丽得令人止住呼吸:"孩子,再忍几天,娘就带你去找爹。爹看到你,一定会开心死的。"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子洵笑嘻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子洵,你说得对。我们的孩子早就到了,只是我...不知道。"
"丫头。"忽然,两只手落到她的肩膀上,然后沛楠的气息传了过来:"你在想什么?想他,还是想我?"
若汐转头一看,看见他满眼的血丝,似乎疲惫地随时会倒下:"德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轻微地摇头:"没事,只是...累着了。有很多事,一下子碰在一起,不做不成。"
"我陪你进去歇一下吧。不然,你就要在病房里过年了。"她说。
"过年?"沛楠的眼光一跳,忽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去陪齐子洵,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若汐好笑地回答:"难道你年三十都不回金陵吗?有什么重要的公事,忙得连家都回不去?"
沛楠凝视了她半晌,慢慢地说:"我怕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出来。"
若汐心中一惊,他却忽然打了个哈欠:"丫头,被你一说,我真困了。我去歇一会儿,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我已经..."
他的声音越飘越远,几乎不可闻:"三天没合眼了。"
等若汐走进房时,沛楠已经倒在床上,睡熟了。他连外衣都没有脱,只是胡乱地拉了一角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靴子扔得东一只、西一只。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微皱着眉头,从若汐记事起,就是这样。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梦里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德哥哥,曾经过得太苦,所以一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
她转过身,轻轻地合上门。沛楠翻了个身,又继续沉沉地睡了。
待沛楠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换了件舒服的外套,走到饭厅。桌上搁着的菜,已经全凉了。一个老妈子过来,想端下去,他止住她:"小姐吃过了吗?"
"嗯,但吃得不多。小姐似乎...心情不好。"
沛楠点点头:"都撤掉吧,我没有胃口。"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把热水放好。
浴室里,满是蒸腾的水汽。楚沛楠脱掉衣裤,慢慢地浸到水里。他看着自己胸口上那道褪不去的伤疤,冷冷地笑了。他屏住呼吸,把头也渐渐地埋进水里,一分钟、两分钟...直到身体再也不能负荷,难受到胸口都好似要爆裂,才一下子冒出水面。
"这就是...濒死的味道吧。"他自言自语:"真不好受啊。这种苦头,尝过一次,就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他站起身,用毛巾擦干了,然后走到镜子前,端详着自己。
他的身体几近完美,肌肉匀称、结实,泛着微微的亮光。因为长期训练的缘故,他的反应能力和协调能力都比常人要好很多,在短短几秒内,他可以迅速地调整好状态,令对方措手不及。从拔枪到射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消散,那个人就已经死了。他是这乱世中最完美的一尊神,常人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这样完美的他,却始终抓不住她的心。她还是不断地想着齐子洵,在他面前、在他背后,不住地思念着那个人,令他无力到几近绝望。
他知道若汐已经睡下了,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最近很容易累。晚上又睡得不沉,所以到了白天会不断地打盹。像现在,不过才8点,她就已经上床去休息了。
他索性只穿了条长裤,裸着上身走出来。好在壁炉烧得正旺,也不觉得冷。
沛楠走到酒柜前,眯着眼,看着前面的一排洋文。他把红酒移开,从最里面拿出一瓶高度数的白酒。
酒装在透明的长瓶子里,泛着迷人的光泽,刚一打开,满室生香。这种高度数的酒,在市面上根本看不到,因为没有人会傻到去喝。只要小半瓶,就能直接把肚子烧穿。
他也懒得去拿酒杯,就那么对着嘴,开始咕咚咕咚地灌。酒刚进喉咙,身体就立刻起了反应。好像有团火,从嘴里延绵到喉咙,然后一直烧到胃里。他皱着眉头,放下瓶子,歇了一会儿。头上、身上,都开始渗出汗,刚开始时是热的,后来越来越多,逐渐变冷。他一咬牙,拿起来,又喝了一大口。然后丢开,躺在沙发上,开始喘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肚子里是一阵又一阵翻搅似的巨痛。他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踉踉跄跄地走到厕所里,开始呕吐。
到后来,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几乎痛得想在地上滚。他捂着肚子,大口喘着气。泪,掉了下来。
"德哥哥,你怎么了?"若汐听见他痛苦的低吟,披了件衣服,急急跑了出来。
"丫头..."他费力地抬起头:"我肚子疼,叫余大夫赶快来。怕是...穿孔了。"
"啊!"若汐扶着面白如纸的沛楠,吓得惊叫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襟,全身都在颤抖。
"啊..."他终于忍不住,在她怀里叫出了声:"丫头,抱紧我!见鬼,怎么会...这么疼..."
接下去,别墅的灯全亮了,下人们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余大夫看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叫副官开车把他送到医院去。
沛楠躺在若汐的怀里,抓着肚子,低低地喘气。若汐心痛地搂着他:"德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有什么事不开心,就说出来,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沛楠勉强动了动,颤声说:"说了,你也做不到。不如不说。"
若汐愣了一下,在他耳边柔声道:"德哥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去做。"
沛楠抬起头,望着她:"那你就...再陪我一个月,等我病好了,再走。"他吸了口气,又说:"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若汐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声回答:"我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不再干这种蠢事。"她说。
到了医院,沛楠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若汐和副官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副官背着手,在椅子前走来走去。他忍了半天,终于开口问:"岑小姐,少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喝酒一向很节制,怎么今天弄成这样?"
若汐低着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是死在外头,也不会来找他。我以为,他终究能看开。"
"岑小姐!"副官铁青着脸:"少帅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大帅一直催他回去。但他就是不愿意,其中,也有你的缘故吧。"
"我...不知道!"若汐惊诧得看着他,眼泪慢慢溢了出来。
"他这样的爱你,你都不动心吗?"副官转过头,看着手术室的门:"以少帅的才干,将来必能统领天下,如今,他这样爱你,为了你不惜伤害自己,你还求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