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知到母亲的痛苦,腹中的孩子已经开始不安分,不停的踢动着。泪顺着天瑶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是世界上最无能的母亲,她给了他生命,却无法让他平安降生。
“宝宝别怕,娘亲会陪着你的。”无论生死,她都会守着她与楚琰的孩子。
“啊!”撕扯般的疼痛好似在心口炸开一般,天瑶闷哼一声,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着,贝齿紧咬住下唇,单薄的唇片已经血肉模糊。疼痛已波及了腹中胎儿,孩子不安分的在母亲腹中踢打,这双重的疼痛让天瑶如同置身地狱一般,痛,却不敢叫出声音。
“娘娘,您怎么了?”门外,邀月听到屋内异动,担忧的开口。
“没,没什么。”天瑶用被子紧裹住身体,强撑着回了句。她毒发之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她绝不会再让楚琰担心。绝望之中,她不知道楚琰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夺魂草,呵,夺魂草也并非无解药,只是,那东西极是难得,何况,她身怀龙嗣,想要解毒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疼痛之中,意思逐渐模糊,最后陷入黑暗。
楚琰走入之时,天瑶已经昏厥在床角之中。“瑶儿。”他心口一凉,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天瑶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还挂着一抹刺目的血珠。身上单薄的纱衣早已湿透,如淋过水一般。
“瑶儿,瑶儿,醒醒。”楚琰心疼的唤着她的名字,修长的指尖抹掉她脸颊的泪痕。温润的唇贴上她的,试图抚平她的疼痛。楚琰将手掌按上她心口的位置,试图将内力送入她体内,但依旧被她心口的寒气逼退。她的身体,几乎已经被寒气所制,她不过是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想要保住腹中孩子。
“皇上,要不要传御医。”邀月颤声开口。
楚琰眸色微黯,淡声回了句,“不用了。”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又如何能辜负了她的苦心。只怕,这已经不是天瑶第一次毒发了,若按玲珑所说,她最多只能撑过这一个月。没想到,他们相守的时光竟然是这般短暂。
“让御医院首到御书房候驾。”
“是。”邀月微俯身,缓步退了出去。
楚琰将天瑶打横抱起,向内室而去,室内雾气萦绕,池中温泉翻滚不止。景阳宫内殿泉池,饮天然温泉入室,奢华的几近奢侈。他动作小心的褪去她身上衣衫,抱着她步入温池之中。天瑶虽身怀六甲,但不得否认,她依旧是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微闭着双眸,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排扇影。
他轻拥着她,两人的身体浸泡在泉水之中,温热的暖流,逐渐褪去了天瑶身体的寒意。睫毛微颤动,一双明眸缓缓睁开,透出璀璨夺目的荧光。天瑶只觉身体疼痛的厉害,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入眼处是滚滚而动的泉水和一双结实的手臂环在她赤.裸的身体之上。
“醒了?”楚琰温润一笑,手掌托起她精致的小脸。她赤.裸的身体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泉水之中,两人肌肤相亲。天瑶脸颊羞红,窘迫的别过脸。
“皇上这是做什么?”
楚琰不语,含笑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片,辗转反侧。半响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瑶儿怀有身孕,朕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抱抱你,一接相思之苦而已。”
天瑶唇角盈笑,低柔道,“不是夜夜将我锁在怀中吗,皇上不嫌烦,瑶儿都要腻了呢。”
楚琰无措一笑,将头埋在她馨香柔软的发间。“瑶儿现在就腻了我,那该如何是好,一辈子那么长,看来我要努力了才是。”他灵巧的舌故意舔舐在她敏感的耳垂,惹得天瑶身体一阵颤抖,止不住的娇笑喘息。
“楚琰,别胡闹。”她温声软语的呵斥了句,无力的将他推开。
楚琰朗声而笑,手臂缠上她柔软的腰肢。“还冷吗?以后冷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天瑶低柔而笑,刻意掩饰了眸中那一抹忧伤。“皇上还要这样抱着天瑶沐浴?我可不干。”
楚琰笑意不减,打横将她抱起,向池边而去。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赤.裸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精壮的身体全然展现在她面前。天瑶脸颊几乎红透,将头埋入他心口,羞愧的不敢睁开眼。
“我还有何处没让瑶儿碰过摸过,现在倒是害羞起来了。”他邪魅的勾动唇角,目光温润的看向怀中小女人。
池边屏风之上,挂着干净的纯白纱衣,楚琰小心翼翼的裹住她身体,然后,才动手套上绛紫锦袍。他重新将天瑶抱回龙榻之上,小心的为她掩好被角,在她额上轻落下一吻。“我还要去趟御书房,你先休息。”
“嗯。”天瑶微点头。
御书房中,御医院首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见帝王大步而入,慌忙屈膝跪拜。“老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楚琰随口应了声,坐在主位之上,一声绛紫锦袍,更显贵气清冷。
“你行医多年,你的医术朕信得过。朕想听实话,瑶妃究竟还能撑多久?”楚琰清冷开口,不温不怒,却甚为郑重。
御医并未敢起身,反而将头压得更低了。“回禀皇上,一月左右。”他回答的甚为干脆,这样的答案早已徘徊在心口恒久,只等着帝王来问。
一月,楚琰隐在衣袖下的指尖不由得收紧。一月,真的太短暂,甚至,来不及等到孩子出世。“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朕不相信夺魂草真的无药可解,你行医几十年,难道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吗?”
御医院首拱手俯身,心下已在盘桓。“回禀皇上,若娘娘无身孕,或许还可一试,但如今,即便是有了那东西,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是什么?”
“雪貂血。”御医回道,“雪貂生长在寒冷雪峰,却可抵御冰天雪地的极寒。便是因为它的血与众不同。若有雪貂血,还可多延迟两月,或许,可以撑到小皇子出世。”如此,也不过是退而求其次,保不住瑶妃,只能试图保全腹中龙嗣。
楚琰自然听过雪貂这种东西,西夏国身居雪山脚下,而雪貂是西夏国至宝,绝不会拱手相让,看来,也只能硬夺来。两月,虽然短暂,但终究还是希望,至少,他可以用这两月的时间再去为天瑶寻找灵药。
“嗯,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御医如获大赦一般,躬身退了出去。
……
有些事,决定了便义无反顾。大翰百万雄师,整装待发,安清王监国,楚琰御驾亲征,预攻克西夏,而目的,却只是那一只救命的雪貂。
如此大的阵仗,景阳宫中,竟瞒的密不透风。楚琰卸下一身盔甲,临行前的诀别,却还要假装的若无其事。
明黄的龙榻之上,天瑶依旧安然沉睡,昨夜寒毒又发作了一次,她窝在床榻之上,痛到昏厥。隔着一扇房门,楚琰孤冷的站在门外,她不要他见到,他便只当做不知。然而,伤在她身,痛在他心,那样蚀心刺骨,几乎痛不欲生。
他将她冰冷的小手护在掌心间,不舍的吻着。天瑶长睫微颤,缓缓睁开明眸。“楚琰。”她柔声一唤,唇角扬起一抹浅显的笑意。
“瑶儿,我要出宫几天,若是顺利,十五之前便会回来。我不再的时候,徐嬷嬷会照看着你。瑶儿不许再任性不吃药。”他暧.昧一笑,将唇贴上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脸颊白皙的肌肤之上。“若是不乖,看我回来如何处置你。”
天瑶低柔一笑,她自然能懂得他的意思。柔弱无骨的小手反手握上他手臂,淡声开口。“又要起战事了吗?”
楚琰眸色瞬间冷沉,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殿外的奴才,若是哪一个多了嘴,他自然不会轻饶。
天瑶无奈轻笑,清澈的眸中荡着淡淡涟漪。“不是他们,是你。”
“哦?”楚琰含笑轻挑了眼角眉梢。
“你身上带了一股杀气。”她牵着他的手,凝着他的眸光流波微转。“楚琰,不能不去吗?”
他无奈一笑,温声道,“瑶儿不要任性。”
天瑶眸中一闪而过淡淡哀愁,复又开口,“早去早回,楚琰,我会想你的。”
“嗯。”他轻笑着,温软的唇落在她唇瓣之上。
……
与西夏一战,打得十分惨烈,大翰大军铁骑踏过之处,哀嚎遍野。楚琰用兵如神,此番行事手段过分的狠戾,无非就是逼迫拓跋元宏交出雪貂。是战争,自然会有伤亡,为了一个女人而挑起战火,朝堂之上,已引起群臣不满,但楚琰独断专行,又有何人能劝得住。
从大军出征开始,满朝文武便跪在景阳宫外,分明是在施压。楚煜的行事作风与楚琰极其相似。满朝文武长跪宫外,他却视而不见,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能沉得住气。景阳宫护卫重重,即便外面天翻地覆,也绝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入天瑶的耳朵。
“七嫂今日觉得如何?”楚煜推门而入,唇角温润带笑。
天瑶半靠在龙榻之上,笑靥略显苍白,在楚煜面前,她并未有所隐瞒,有时,独自承受,亦是一种痛苦。“他何时才会回来?我,我怕撑不到……”
“七嫂不要胡说,七哥心中惦念着你与孩子,一定会速战速决。”楚煜在她窗前顿住脚步,眸光温润。
天瑶略带苦涩的摇头,即便用千年人参吊着一丝精气,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几日噩梦缠身,梦境中,都是生离死别,醒来之时,脸上都是潮湿的泪痕。“楚煜,我总觉得你们瞒了我什么,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战事,需要他御驾亲征?”
楚煜微蹙眉心,天瑶太过聪敏,想要骗她,着实不易。“七嫂不要多想,七哥用兵如神,他初登大宝,此番正是树立军威之时。”
天瑶沉默不语,却若有所思。半响后又道,“我想去御花园走走,楚煜,你陪我吧。”
“七嫂身子羸弱,不宜吹风,不如臣弟陪您在院中坐坐,可好?”
天瑶抬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清澈的眸光,好似要看穿人心一般。楚煜心下一紧,隐在衣袖下的手掌不由得收紧。
天瑶轻笑,略带嘲弄。太过明显的托词,他们,究竟有什么隐瞒了她?
“还是算了吧,安清王若得闲,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臣弟却之不恭。”楚煜一笑,吩咐殿外侍从端来棋盘。这盘棋下的极慢,楚煜每落一子都及是小心翼翼,生怕落入天瑶圈套之中。而天瑶却是随性,他不急不缓,她便陪着放慢步调。
“王爷。”刘忠缓步而入,有所顾忌的抬眸看了眼天瑶,然后,才附耳在楚煜身侧。
楚煜瞬间脸色微变,摆手示意他先退下。片刻后,才对天瑶淡声道,“今日怕是不能陪七嫂下棋了,楚煜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天瑶一笑,“王爷正事要紧。”
楚煜起身,俯首一拜,然后大步而去,甚至带了几分急促。
天瑶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狡黠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