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天已蒙蒙亮,第一道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暗影。天瑶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茫然的盯着散落的阳光。然后,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瑶儿。”楚琰心疼的揽住她的手臂,这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天瑶回头,冷然一笑。“天瑶已再无反抗能力,难道殿下还怕我跑了不成!放心,我现在就去换解药,来救殿下心爱的女人。”她冷冷的甩开他的手,伸手拔下发间碧色发簪,动作极尽优雅唯美。
她微扬着头,对视着他深邃的目光,一字一顿,坚定的开口道:“今日之后,我沈天瑶与楚琰,恩断义绝,犹如此簪!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话落,她用尽全力将青玉发簪撞上冰冷的墙壁,瞬间,玉片碎裂,尖锐的棱角刺入掌心,血肉模糊了一片。鲜红的血珠顺着青葱般的指尖,一滴滴打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天瑶如不知疼痛一般,一步步,缓缓走出屋内。
楚琰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落寞远去的背影,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忍住想要留下她的冲动。
……
艳阳高照,西夏王行馆。
鸾音拖着锦色罗裙,在后园绿草从中寻找着小白的身影。小白是一直极为罕见的雪兔,通体纯白,无一丝杂色。是拓跋元宏哄她开心东西。
“小白,你在哪里?”鸾音极有耐心的低唤着。在后园隐蔽的院落中,终于寻到了小白的身影。她含笑将它抱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
“小调皮,终于找到你了,如再不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鸾音对着雪兔喃喃而语,也只有通过如此的方式派遣寂寞。
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鸾音微愣,下一刻,闪入一旁的角落。然后,只见楚皓与拓跋元宏二人由远及近走来,谈笑风生,看得出,楚皓今日兴致极好。鸾音极少看到他笑的这般洋溢。
“如今王爷美人在侧,元宏该道一声恭喜才是。”拓跋元宏微微拱手,说着漂亮的场面话。
“此番还要多亏王子相助。”楚皓朗声而笑,与拓跋元宏并肩进入屋内。
鸾音眉心微拧,侧身贴在窗边,屋内的谈话声不大,但院落中出奇安静,以至于她并不难听清他们话中的内容。
“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本王这个七弟一向重情,看来玲珑对她的影响力不小。此番倒是可以好好利用这颗棋子了。”楚皓含笑低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摸样。
拓跋元宏嘲弄的哼了声,复又开口,“玲珑那个笨女人,这么容易上当。她当真以为王爷会将解药给她。只怕她到死都不知道,蚀心蛊根本没有解药,只能杀了控制母蛊的人。那颗药不过是让子蛊暂时沉睡而已。”
楚皓悠哉的靠在软榻上,手中一盏青瓷茶杯,茶香四溢。“若想玲珑活命,楚琰便要永远受本王的牵制,如此,他已经败了。”
拓跋元宏恭敬的俯身拱手,俊颜含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眼中酝酿着一种叫做城府的东西。“那元宏更要恭喜王爷,他日王爷荣登大宝,许诺我西夏的事……”
“王子放心,本王自不会忘了与西夏的盟约。”
鸾音一直站在窗外,听得手心直冒冷汗。楚皓原是许了西夏国好处的,难怪拓跋元宏如此恭敬。此举,无异于卖.国求荣。若当真让他登上皇位,大翰皇朝必会毁于一旦。
她侧耳凝听,而怀中的雪兔突然不安分的挣脱怀抱,跳出去的时候,正巧撞上窗边的陶瓷花盆,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声。
“谁?”屋内传出一声警惕的男声,下一刻,房门敞开,楚皓与拓跋元宏大步走出来。
鸾音面不改色,已重新将雪兔擒在手中,伪装的笑靥中又带了几丝吃惊。“二哥来府上做客,怎不派人通知鸾音一声,臣妹也好尽地主之谊。”
楚皓的目光在鸾音身上打量一周,并未发现丝毫破绽,转念一想,她是淑妃之女,又向来泼辣无脑,着实不足为惧。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能楚皓开口,拓跋元宏冷声问道。
鸾音不满的哼了声,将手中雪兔丢入他怀中。“还不是你送的兔子,没一刻安分的时候,本宫不要了,还你吧。”
拓跋元宏抱着雪兔,脸色几乎冷到极低。一旁楚皓朗声而笑,嘲弄道,“元宏,本王这五妹的脾气可是够大的。”
拓跋元宏冷漠不语,一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鸾音,心道:这女人当真是不能宠惯的。
“元宏,这当面训子,背后训妻,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本王不便多语,府中还有些事物要处理,本王先行回府了。”
楚皓离开后,拓跋元宏不由分说的一把将鸾音抱起,拖入房中。如每一次一般,这男人让你在其他方面得了便宜,便势必在床上讨回来。鸾音被他压在身下强行索取,直到他要够了,鸾音已累的精疲力尽。
他背对着她,优雅的穿衣,鸾音用被子裹住赤.裸的身体,蜷缩在床角。
“我想回宫一趟。”她萎缩在角落,怯生生的开口,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发现这男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所以,当她想要达到某些目的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示弱。
拓跋元宏回头,映入眼眸的,是鸾音娇娇怯怯的摸样,顿时心口一软。“想家了?”
“嗯。”鸾音淡淡应了声。
“好,我吩咐人备车送你入宫。”鸾音的乖顺让他心情出奇的好,答应的十分爽快,“别去的太久,我会想你的。”他伸臂将她捞入怀中,轻.佻一笑,暧.昧的气息暖暖的吹拂在鸾音脸颊。
她眸光低敛,闷应了声。心中却冷笑着,与其说想她,倒不如说想念她的身体。
……
鸾音几乎是闯入东宫的,气势汹汹的摸样,也没人敢上前去拦。她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楚琰面前。
“五姐。”片刻的错愕后,楚琰含笑起身。
鸾音瞪大了美目紧盯着他,眸中燃烧着怒火。“天瑶呢?”
楚琰俊颜冷淡了几分,“五姐……”
“我问你天瑶呢?”鸾音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楚琰僵直的站在她面前,静默不语。
鸾音几乎怒火中烧,扬手便是一巴掌。“楚琰,你混蛋!天瑶都为你做过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她是你的女人,你竟然将她拱手送与他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鸾音下手不清,楚琰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亦明白,自己该打。他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用手背随意抹了下发疼的脸颊,缓声开口。“五姐,楚琰情非得已。”
鸾音冷笑,他的情非得已,不就是玲珑那个女人吗。“你可知道玲珑与楚皓串通一气的事?”
良久的沉默后,楚琰淡漠的点头。鸾音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他。
楚琰苦笑,笑靥中夹杂着几分讽刺。玲珑的戏演的的确不错,可楚琰是何许人,这般拙劣的伎俩,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
“那你还救她?那女人对你真那么重要!”说到最后,鸾音几乎声嘶力竭。她为天瑶抱不平,更深深的自责。她不该自私的让天瑶回到楚琰身边,她该放她自由的。
“玲珑的确自作自受,却罪不至死。她只是受了楚皓蒙蔽。”
鸾音冷笑,再次扬起手掌,却终究没有忍心打下去。反而气的浑身颤抖。“那天瑶呢,她活该被你当做物品一样的送来送去。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若她真被楚皓染指,绝不会苟活在世上。楚琰,你是在将她逼上绝路。”
“不会的。”楚琰冰冷的打断她,眸中波澜翻滚,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平静。隐在云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道道青筋凸起。“本王早已部署好一切,她会平安回到我身边的。”
“是吗?”鸾音不屑的冷笑,一把抓住楚琰的手,他宽厚的掌心,湿冷一片。鸾音与他血脉相连,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楚琰一向深沉内敛,却自尊心极强,从小到大,她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的自尊,而这一次,她却无情的撕开虚假的一切。她清楚的知道,他在怕,他也会怕。
“楚琰,你真的笃定计划万无一失吗?只要走错一步,天瑶就会面临险境。”
楚琰脸色冷冽的骇人,沉默不语。他自认将一切算计在股掌之间,可人算不如天算。任何事都存在变数。
鸾音甩开他的手臂,嘲讽的大笑。“楚琰,我告诉你,蚀心蛊根本没有解药,你想救玲珑,就会永远被楚皓牵制。你的一切都会毁在那个女人手上。”
楚琰冷笑,甚是不屑,沉声道,“我知道。”
“楚琰。”鸾音几乎声嘶力竭。他什么都知道,却任性而为之。
楚琰漠然转身,以至于鸾音看不到他的表情,只隐约传来清冷的声音。“本王已经知道母蛊在何人身上,我只是需要时间解决。”
鸾音苦笑,楚皓是太过自负,而楚琰却是自信过了头。楚家的男人,一脉相传的劣根性。
“楚琰,这一次,你是真的失去沈天瑶了。”鸾音丢下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
另一面,楚皓刚迈入王府大门,侧妃如烟便迎了上来,笑的花枝招展。“王爷。”她柔软的身子整个栖上他身体。
“她呢?”楚皓含笑开口。
如烟故作不满的嘟唇,“王爷心里只惦记着那个绝色美人儿,哪儿还有如烟的位置啊。”
“吃醋了?”他邪魅一笑,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这府中就属你独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不会与你争抢名分地位。”
如烟满意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大胆吻上他的唇。“臣妾与王爷说笑呢,您的小心肝就在臣妾的院中,身份是臣妾的表妹,臣妾已安排好一切,王爷放心便是。”
“嗯,你办事本王一向放心。”楚皓轻笑着,揽过她向府内走去。
如烟的院子坐落在王府东隅,奢华的有些过分。天瑶被安置在一间幽雅的屋舍中,她安静的靠坐在窗棂前,墨色青丝披散在腰间,微风拂过,额前的发丝微微凌乱,她随意的抿在耳后,绝美的侧颜,淡漠的好似一幅泼墨山水画。
“好一个绝色美人儿,难怪王爷念念不忘。”如烟推门而入,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楚皓跟在她身后,俊颜含笑,落在天瑶身上的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天瑶起身,微俯身型施礼,淡漠的容颜,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王爷。”
“阿瑶不必多礼。”楚皓伸手虚浮了她一把,却被天瑶不着痕迹的躲开。他伸出的手臂便僵在空中,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
天瑶微低了头,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疏冷。楚皓彻底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沈天瑶,你少跟本王来这一套,楚琰已经将你给了本王,你现在没有对我说不的权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