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依依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果然是在天亮前走的,就像来的时候一样,都是趁着夜深人静。
皇帝果然都是寂寞的,就连想要光明正大的去爱一个人都做不到...不过,有爱就好,不管将来会是什么结果,起码她现在正在感受着,帝王之爱也许是短暂的,但是相爱就好,不是有人说吗?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虽然她不会这么浪漫,但是刻骨铭心的爱,也许一辈子只有一次,她...不想错过!
回想起他昨夜的那句我爱你,一股浓浓的甜意涌上心头,她说她不相信他,可是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满是吻痕的身体,依依羞的脸颊发热,臭小黑!不是不让人知道吗?把她的身体弄成这样,万一有宫女伺候她洗澡怎么办?!她心里恨恨地骂着。
说来救来,柳絮在外面喊:"贤妃娘娘,奴婢来服侍你洗漱。"
依依连声大叫:"不用了!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被子里的身体是光溜溜的,她怎么能让柳絮在这个时候进来?她总不能把昨夜的事如实相告吧?可是那丫头那么精明,她又怎么能瞒的过去?...难不成要告诉她自己有裸睡的习惯?
柳絮没有进来,因为她是见识过依依贪睡到什么程度的。不过,今天可不一样,她靠着门提醒:"娘娘,还是快些起床吧,一会还要去给皇上请安谢恩呢。"
依依知道,嫔妃被册封的第二天都要去紫宸殿给皇上请安,还要去太后殿给太后捧茶,和民间的媳妇一样,嫔妃作为皇帝的老婆,这些规矩也是不能少的。
于是她快速的把肚兜、里衣裹在身上,然后几步冲到镜子前,仔细看看——还好,没什么破绽。
打点好一切,她才敢把柳絮她们放进来。
做了主子,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不过依依很不习惯——她怕痒,所以每次只穿了一只袖子,她就躲到一边去了,柳絮无奈地叹气,不得不挥手把小宫女赶下去。
看着依依喜滋滋的自己穿着衣服,柳絮微微皱眉:"你以前可是大家闺秀,也是当过皇后的人,怎么吃了两年的苦之后反倒用不惯这些下人了?宫里的规矩可多了,在人前这样的话,别人反而会怪罪那个小宫女呢。"
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依依咧嘴一笑:"我习惯了呀,以后多注意就是!再说了,我本来就懒,如果连这样最简单的事情都要别人帮着做,那不是又要回到过去那圆滚滚的样子了?我看呀,这里的宫女留一半就好,其余的都放出去吧。"
"放出去?"柳絮瞪大了眼睛:"这哪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知道嫔妃之间排场有重要吗?你看看之前的淑妃,身边没几个人,那德妃和昌明不是想怎么挤兑她就怎么挤兑她?现在宫里就你和德妃两个身份相当的人了,其余的贵人们都在观望,等着巴结你们之中最有权势的人,要是看见你跟前的人要是少了,那还不一窝蜂的跑到她那边去。"
"有这么严重吗?"依依不服气的吸吸鼻子,"过去就过去好了,女人多事儿也多!"
"当然有!她本来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等拉拢了她们,还不变着法的整你?"柳絮耐心的说,"虽然你有太后撑腰,可是自打冷宫被皇上要来之后,太后在皇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势力可言了,而那些向着太后的大臣们在朝廷里的势力也越来越单薄,很多人本来就是墙头草,趁着这会都倒向德妃了,到时候呀,看你怎么办?你还想再进冷宫吗?"
依依傻了眼,柳絮的话让她直吐舌头:"柳絮儿,你不是天天在做宫女吗?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柳絮笑了:"为了活命呀!宫里有娘娘,宫外有势力,她们如果想弄死一个宫女,那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为了保命,你就得随时知道动向!"
"呵呵,看来我真的没有当宫女的才能。"依依干笑着。
出了自个的贤妃殿,依依迈着八字步慢腾腾的往紫宸殿走去,一路上的宫女太监见到她远远的都要行礼,她回过头,对着柳絮做了一个鬼脸:当主子的感觉是很不错呀。
柳絮掩嘴偷笑,小声提醒:"一会见到皇上,你可不能这样呀。"
"我知道。"依依点点头,不过...要去给小黑请安的话,是不是也要给他下跪?她有点不情愿...
一见她来,安公公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奴才见过贤妃娘娘!看娘娘的气色,昨夜一定睡的很好吧?"
他意有所指,依依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低嗔道:"安公公..."看来小黑做事从来不瞒着这个老太监。
安亭笑了,躬身后退:"贤妃娘娘,皇上正在寝宫内等着娘娘呢。"说完,他引着依依进了寝宫,而手下的小太监则顺势拦住了也要跟进去的柳絮。
柳絮无法,只能和一干宫女留在外面。
向离晔正在看书,见依依来了,他笑着示意安公公退下。
寝宫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依依撅着嘴巴:"我要跪下吗?"
他笑。
她哼哼鼻子,身体慢腾腾的下移,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从桌案后飞扑出来,把她抱在怀里:"你要跪,就跪我怀里好了。"
"好恶心。"她撇撇嘴,不正经的皇帝!
他低头在她的樱畔上轻啄一下,手指微微用力,她的领口露出一条缝,他昨夜留下的痕迹还老老实实的刻在她的颈间,他笑着:"看来,我昨夜还是比较卖力的。"
依依的脸涨红了,硬生生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背过身:"好了,我请过安了,要回去了,不再这里听你恶心吧啦的话!"
他的甜言蜜语她居然觉得恶心——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他不甘心,扳过她的身体:"你今天来除了请安,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别的事?"依依歪着脑袋,"哦,我还要向你谢恩。"
"那你要怎么谢我?"他微笑着看她。
依依的眼睛眨呀眨,她不笨,她知道小黑暗示的是什么——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不过,她还是踮起脚,撅起红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不够!"他抗议,拧过她的小脸,深深的吻印上她的唇...
"唔..."霸道!她发不出声音,拳头恨恨地砸在他的胸口。
可是他不管,直到她的呼吸开始急促,他才放过她,软绵绵的依依就这么挂在他的手臂上,他圈着她,后退几步,坐在桌案之上,紧紧地搂着她。
"依依..."他低唤。
"嗯?"她抬起头,绵软无力的喘息着。
"你爱我吗?"他记得昨夜只是他在说,而她...却没有回应。
依依娇嗔一声,埋头在他的怀里,微微扭动着。
知道她害羞,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不问,不问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缠绵呢。"一句酸溜溜的话带着熟悉的腔调,依依抬起头,慕枫正慢慢悠悠的走近,"皇上,你大清早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让我看你们如此缠绵暧昧吧?"
依依一下子从向离晔的怀里跳出来,瞪着慕枫:"你怎么进来的?"寝宫的门明明还关着,这家伙莫非有穿墙术不成?
慕枫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依依回过头,向离晔的脸色已经有了些变化,虽然他的手臂依然圈着她,可是声调变了:"依依,我和慕枫有事要去做,你先回去吧。"
看着他的样子,依依知道这事一定非同寻常,她不是一个黏人的丫头,于是乖乖的点点头,回头看了慕枫一眼,然后离开。
目送沈依依离开,慕枫继续笑:"有佳人在怀的感觉真好呀,看来,我也要去找个老婆了。"
向离晔一瞪眼:"太监找什么老婆!"
"..."看来,皇帝是不能得罪的,皇帝的好事是不能打扰的!
从紫宸殿出来,依依和柳絮没有停顿,直接就往太后殿去了。
虽然她是太后的侄女,可是,做了皇帝的媳妇,那还是要行婆媳之礼的。
太后殿也是依依很熟悉的地方,尽管柳絮她们被扣在门外,不能陪在身边,不过没有人引路,依依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方向,一头扎进太后的房间。
可是...这里空无一人。
门外有个小宫女进来回话:"贤妃娘娘,太后一早就出去了,娘娘请稍候。"
"那母后没有说去哪里了吗?"
小宫女摇摇头。
依依皱眉,怎么会这样呢?太后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今天的惯例的,怎么会在自己来请安前就不打一声招呼的出去呢?
站在门口四下望望,来来去去的都是写小太监,那天经常跟在太后身边的花公公也不见踪影。
看看天色还早,那她就等等吧。
没有出去找柳絮,也不用人陪,依依一个人在太后殿里晃荡——走进她之前住的房间,去了那个小园子。最后,百无聊赖的她沿着角门出来,离开了太后殿。
外面空荡荡的,一边是淑妃殿,一边是太妃殿,看上去都很凄凉。越过太妃殿映入眼帘的则是她曾经呆的最久的冷宫。
有点怀念那里了...不知道那个疯了的如妃现在会怎么样?没有人照顾的她是不是又脏了?丑了?
心里想着,脚步不知不觉的向那边移了过去。
现在的冷宫已经属于皇帝亲自管辖,所以戒备不再那么森严,一路上,虽然有人看见了她,却也没人上前阻拦,因为她是贤妃!
跨过石槛,走进冷宫,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前面不远处是她住过的小院,如今空荡荡的,走过去,她种下的花花草草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早已面目全非。
在门边站了许久,依依退出来,向着记忆中如妃住的院子前进。
前面隐隐的传来训斥的声音,依依探头探脑的望过去,前面的身影时那么熟悉。她抿着嘴,躲进一边的草丛,偷偷的向前摸了过去。
"哑奴!谁准你在这里的?冷宫已归朕钦管,不用太后殿的人过问,你今天难道还想拦住朕的路不成?"说话的是向离晔,和他站在一起的是慕枫。
依依探出脑袋:原来小黑说有事要做,就是来冷宫呀...他也是来看如妃的吗?
不过,在通向如妃小院的那条路上,哑奴挡在正中。
哑奴怎么会在这里?依依更加奇怪。
"哑奴!朕命你马上离开!"向离晔低喝。
可是哑奴不为所动。
"你想抗旨吗?"向离晔冷冷的问。
哑奴依然不动。
慕枫冷笑着:"你这家伙,比我的胆子还大呀。"
哑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向离晔脸色一沉,不再说话,飞身越过哑奴的头顶,就在他翻越而过的那一瞬间,哑奴也用同样的身法再次越过向离晔,继续挡在路上。
"你果然也会这招!"向离晔冷哼,"那这招呢?"他举掌拍去。
哑奴飞身避开,随后也出一掌袭向向离晔的面颊。
向离晔侧身,这掌拍空...
小路上,向离晔和哑奴两人攻守相当,而慕枫则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站着观看。
依依心里怦怦直跳:会不会打死人啊?!幸好只是对拳,没有舞剑,不然就算不死也要挂彩了...
几十招之后,哑奴渐渐落了下风,他捂着胸口闷咳一声,飞身踏上依依头顶的大树,想以此躲避向离晔的攻击,可是向离晔出掌更快,就在掌风突来的那一可,他连忙脚踩树干翻身而下。
这一掌一踩之间,粗大的树干拦腰而断,笨重的树身朝着依依横扫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
"呀..."她惊叫起来。
这个叫声让三个男人全部愣住了,不管是缠斗中的向离晔和哑奴,还是在一旁观战的慕枫,他们在同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三人一齐飞身扑来。
只是,树身的劲力太大,他们根本赶不及!
慕枫急中生智,返身一脚,身旁的大石横空飞起,将那个即将扫到依依身上的树干撞歪。
脱离了险境,依依后退一步,惊魂未定,身体又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带入空中。
"轰!"也是同一时刻,她刚刚立足的地方溃然塌下——那里是一处机关陷阱。
吓傻了的依依惊恐的抱着救出自己的人,抬头时,那张黑色的丑陋面具映入眼中,她紧紧地抱着他,在他们重新落回到安全之处时,她若有所思,喃喃低语:"你是..."
哑奴的双眸微恍,闪过一丝慌张,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一把推开她,直扑向离晔。
突来的变故让人始料未及,向离晔没有想到哑奴会趁这个机会偷袭自己,而慕枫也被彻底激怒了,他低吼了一声,在哑奴袭向向离晔的时候,冲上前去,出掌格开。
三个人又开始对攻,在这三人战团之中,哑奴险象环生。他有病在身,本来就不是向离晔的对手,现在这里又加入了功夫更高的慕枫,向慕二人合计,他只能勉强抵抗。
依依被推到在地,她怔怔的看着战团之中的人。
刚才的那个怀抱怎么会这么熟悉?这么深刻?怎么会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望着在面前武动的人,她轻轻摇头——她不懂武功掌法,可是,在慕枫和向离晔的双重夹击中,哑奴十分被动的动作却那么飘逸,那么熟悉,像极了他!
扶着身后的院墙,她站起身,大喊一声:"不要打了!"
声音很大,但却无法分离他们。
她冲上前:"不要再打了!江——亦——城!"
这一刻,三人同时收掌...
呵...她微笑着慢慢的走过去,走到哑奴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你是江亦城。"
哑奴转过身,摇头。
依依苦笑着:"你不必逃避,也不必否认,我知道你是!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见我?"
她的追问,哑奴无法招架,而同样疑问的人不止依依一个。
慕枫站到他的面前:"如果你不是江亦城,你怎么会知道刚才的那个机关!"
原来他还是露出了破绽,不过他的破绽应该还不止这些,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向离晔:"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依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那是怎样的声音?怎样的声音!那个属于江亦城的温暖的音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撕哑的、苍老的的声音!仿佛是魔鬼从地底发出的吼叫!
向离晔轻轻点头:"我以前是怀疑过,江亦城自幼和我习武,我们学的都是七门八派融合而成的杂学,所以,有些功夫只有我和他才会。在依依被关在囚室的那天,我见过你的身法,和我如出一辙,所以刚才我用轻功和掌法试探,更加确信是你。"
"原来如此..."他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赫赫声,重新转向依依,这一次,他不再逃避,也不再否认,"你,害怕吗?"
喃喃的摇头,依依走上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把那笼罩着半边面颊的黑色面具摘下——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庞上此刻星星点点布满暗红的印记,触目惊心。
咬着唇,她撩开他被长发遮住的另一半面孔,那半脸上的肌肤和从前一样...呵,果真是江亦城啊!
她的双眸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他,喃喃低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她专注的眼睛里只有这张丑陋的、久违的面孔。
向离晔微微转身,神情黯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