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突然离开完全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正考虑着是不是要搬起椅子将那个混蛋砸晕,以泄心头怒火,却听见了他轻描淡写的声音。她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又怒视了那个身影几许,最后满面怒容咬牙切齿地向他走去。
“裴厉!”几近吼叫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不用回头,他也能看见她双眼燃烧的火焰以及气得通红的双颊,此刻,她的表情肯定生动而又……有趣。
恍惚中,他似乎感觉到她拿着什么东西在打他。那个东西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这足够使虚弱的他站不住脚。在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后,他蹙紧剑眉,微扶着窗框转身面对着她。在自己倒下之前,他必须让她离开!
虞今用来殴打裴厉的工具是一沓钱。她边将那些钱用力甩在他的身上,边不满地喊:“你以为我是什么?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也许是有些累了,她的动作在慢慢减轻,但愤怒的喊声却越来越高,“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王八蛋,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裴厉一惊。因为在她的咒骂声中,他竟听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委屈。怔了几秒,他在冷静过后抓住了她的手。
手突然被抓住,她错愕地抬眼看他,却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在房门口的时候,因为光线不比窗边的明亮,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此刻,在窗边较为明亮的光线照射下,他的脸色竟白得有些泛青。挣扎的手忽然停顿了下来,她疑惑着。难道他生病了?
“这次的见面本就是为了钱。”没有发现她的反常,他冷冷地说着。从她手中将那些钱取走,他松开了她,用比冰天雪地还要冻人的语气接着道,“抱歉,在你还钱之后,我实在想不出你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这个……超级无敌大恶棍!
虞今简直可以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当然,在咬牙的同时,她也顺便收回了刚才的那一缕莫名其妙的担心。
哈!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担心他。以这个家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只增不减的状态来看,他怎么可能生病?退一万步而言,就算他真的生病好了,她即使没有鼓掌欢呼放鞭炮庆祝,也绝不会去搭理这个冰块脸,更别说那可笑的担心了。
在心中咒骂了他千万次之后,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人家在赶她走呢,她怎么能厚脸皮地继续待着呢?深深深呼吸,把心头那莫名其妙的失落难过都赶跑,她抬起眼,对上了他那深若寒潭的双眸。不出所料,那双如夜般的眼睛除了冷漠外,再无其它。
她的双唇勾勒出了一抹镇静的笑:“既然已经把钱还给你了,我就不欠你什么了。那么……”她犹豫了一下才吐出那两个字,“再见!”
除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他没有任何动作。
又换上了自身那湿哒哒的衣服,将某人的那套物归原主后,她拿起了门边的伞,挥别心底那小小的酸楚,径直朝来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视线可及的雨幕中。他知道她将他的衣服放在了他的房间,因为她最后是从那里出来的。她的身影因为距离渐渐模糊,直到那抹淡青色也消失不见,完完全全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任由那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窗边的墙壁滑落下去……
脚步在‘希望之光’门口不争气地停了下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回想着上一次,他不仅送她到了这里,还帮她叫来了出租车,并且一直……温柔地目送她。是的,温柔。这个词用在那个冰块脸身上简直不可思议,可是那个时候,即使是在车上,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就是该死的清楚地知道,身后的那道目光,确实是……温柔。
然而……
一个响亮的喷嚏响起,虞今不满地揉了揉鼻子,心中对某人的怨念更深一层。然而就是这个在上一次表现良好的家伙,居然在今天,在这种鬼天气下,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了出来。
雷声从天而降,顺利地点燃了她心中的怒火。
“该死的暑假,该死的鬼天气,该死的……”
如果不是龙影溅了她一身的泥,她的咒骂说不定还能持续半个小时。
“该死的龙影!”怒火在瞬间被转移,她毫不畏惧地瞪着身边的庞然大物,“你干什么?”
抬起眼的瞬间,她才发现龙影嘴里叼着一堆青草。愤怒立刻被好奇取代,难不成龙影是‘素食主义者’?
就在她惊诧疑惑的时候,龙影忽然把头凑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解地看着它慢慢张开了‘血盆大口’,在最后一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空出的左手去接。
足足瞪了手中的东西两分钟,她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一堆杂草。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在季奶奶家时,她也见过这种东西,当时季奶奶是怎么介绍的来着?对,她说这是用来治感冒发烧的,比药店买的药不知道要好多少。
用来治感冒发烧……某张苍白得有些泛青的脸猛地闪过她的脑海,难道……
她刚将视线投回身后的‘希望之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在忽然间猛地腾空,手中的伞因为惊吓被她扔了出去,她不满地盯着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龙影……”
没有理会她的愤怒眼神,龙影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她前进。
裴厉是被一股药味熏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听到的是狂躁的雨声。下意识地朝窗边望去,他发现本是开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被人关上,视线略往下移,那本是他躺着的地方正摊着雨水。
起风了?皱了皱眉,他朝厨房的方向看去,房门敞开着,他能清楚地看见飘出厨房门口的些许白烟。
是她吗?她折回来了?
剑眉越皱越紧的同时,他的眼里矛盾地闪过一丝渴望,没有经过丝毫考虑的,他的视线越到了休息厅门口去寻找那把淡青色的伞,却始终没有找到。失落的情绪理所当然地涌上心头。
坐起身,他疑惑地猜测着待在厨房里的人是谁。很快有脚步声传来,走进来的那个人打断了他的猜测。
她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身上穿的仍是他的衣服,就好像那幕她撑伞委屈离开的场景是他的一场梦。
双手端着的那碗药冒出的蒸汽微微模糊了她的脸庞,让她笼罩上了一层神秘,透出了一股朦胧。他望着她,忘记了移开目光。
又是这种眼神?虞今挑眉不满地看向他,但这次她却没有呆在原地,而是快步走到了床边,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不客气地瞪着他:“看什么看?要不是龙影把我弄得全身泥土又湿漉漉的,我才不稀罕穿你的衣服呢。”她边搅拌着碗里的药边抱怨,“又不合身又不暖和!”
他突然拿走了她手中的碗,她一惊:“喂,你干吗?我知道药很苦,但谁让你要生病啊,良药苦口听过没?这可是龙影帮你采的草药耶,最重要的是,这是我辛辛苦苦才熬好的,你要是敢把它倒掉,你信不信……”
“过来。”她的威胁被他冰冷地打断。
怔了怔,她发现他侧到了床的一边,一手端着药,一手正轻拍着空出的床位示意她过去。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盯着他:“你!”居然要她和他出现在一张床上?这家伙是何居心?
瞥开视线,不再看她因恼怒而染上红晕的面容,他将目光落在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上,剑眉一蹙,他只淡淡地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生病了,那么……很抱歉,我并没有熬药这一本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