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还是若无其人的继续卸妆,是不是的还唱着几句戏文,特别的悠闲,仿佛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在他身后一样。
沐倾寒却哭的说不出话来了,回忆立即翻天蹈海的涌过来。
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沐弘晏,从出生开始便是家中最受宠的少爷,智慧和悟性远远在沐倾寒之上,是个不管任何人见了都会喜欢的孩子。
他集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就是容貌上长的太过秀丽和俊俏,这一直是沐弘晏最忌讳的事情,"姐姐,我想做一个男子汉,我不想和慕容大哥一样从医,也不想和父亲一样从政,我只想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前线英勇作战,做一个乱世中的英雄,姐姐你说我有这个能力么?"
每次沐倾寒都觉得自己的弟弟很是伟大,"我们家的弘晏是男儿中的男儿,是了不起的男子汉,你一定会实现你的冤枉的,到时候,姐姐也好,我们全家人都会引你为傲的。"
犹记得有一次,沐弘晏从学堂气鼓鼓地回家,说学校教唱歌,老师说他有一副金嗓子,让弘晏可以从事这样的行业,"如果我手中有一把枪,我一定要把那位声乐老师打死,他竟然敢这样侮辱我?我是个男子汉,是上场杀敌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去唱歌?那些玩意儿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如果日后谁再这样提起,我非要和他拼命不可。"
这些话,这些回忆,这些画面,在沐倾寒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沐倾寒都快要崩溃了。
自己的弟弟,竟然做了他一辈子最瞧不起的职业,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来么?
"弘晏…"
声音已经沙哑到不行了,她唤出的这句话,如同是撕心裂肺一样难受。
为什么今天会发生这么多让沐倾寒崩溃的事情?
而月生总算是卸完妆了,转过头,有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瞧着沐倾寒,"这位高贵的太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他不认识自己了么?为什么沐倾寒在沐弘晏的目光中读到了敌意了?
她走上前去,拉着沐弘晏的手,"是我啊,姐姐啊,倾寒啊,弘晏,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弘晏。"沐倾寒抱住沐弘晏,她一直以为沐弘晏死了,她费了多少精力都找不大的弟弟,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月生的表情还是淡淡地,挣脱开,用一种冷漠地眼神瞧着沐倾寒。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姐姐,我的亲姐姐呢,哦,对了,我姐姐现在是段将军的夫人,大名鼎鼎的将军夫人,我怎么竟然不知道你是我姐姐呢?"
"弘晏,你在说什么?"
"说你想要听的啊,还是说我应该和你一样为这个可笑的相遇大哭一场?对不起,我没有时间,下一场戏快要开始了,没有时间奉陪,将军夫人!"
手足之情,在一些人眼中是争名夺利的强大障碍,可是对于有一些人来说,却是一辈子都不能抹去的记忆,让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割舍的血液。
特别是对于沐倾寒这样失去所有亲人的人来说,沐弘晏便是她最在乎的人。
"弘晏,你在生气么?你在生我的气么?姐姐每时每刻都在找你,都在关心你,真的真的。"沐倾寒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得去对待一个人,她一向都是高傲的,从未对任何卑躬屈膝过,可是眼下这位桀骜的男子,不是别人,是自己心爱的弟弟。
可是沐弘晏的目光是那么的冷淡,冷淡到比外面的天气还冷。
"是啊,你是我的好姐姐,你是我永远都自豪的姐姐,在我快要走散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告诉我,她会保护我,让我等着她。可是当我快要被杀的前一个晚上,她也没有出现,当我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乱葬岗里,我才多少岁?但是我相信,相信那个女人会来找我的,我一路上,拼命地寻找着她,可是后果呢?却是被一群人贩子卖到一家又一家,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么?我被凌辱过多少次么?有一个变态的老男人,你知道他到底对我都做了些什么么?你知道我现在还是个健全的人么?我只想活下来,这个戏班子可以给我饭吃,比什么姐姐伟大多了。可是你知道么,一天我在街上看见了一位无比美丽的新娘子,她穿着昂贵的婚纱,带着昂贵的首饰,嫁给了这个地方最有钱有势的男人,那个女人,就是一直说会照顾我的大骗子,所谓的姐姐!"
这样的埋怨,这样的痛楚,让沐倾寒始料不及的,沐弘晏这样冲他怒嚎,沐倾寒的心,都快要碎了。
"你敢这样吼她?你不要命了?"本来一直在外面静静等候的段子墨听到里面越来越大声的叫喊声,不得不冲了进来,看到沐倾寒如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那么的伤心,段子墨的心,都碎了一地了。
沐弘晏立即换了一副好笑的表情,"是啊,她是将军娇贵无比的妻子,所以,将军是想要枪毙我么?"
"小子,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如此的嚣张!"段子墨彻底的火了,他可是段子墨,人人都不得不尊敬的段子墨,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正要发作的时候,沐倾寒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不,将军,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生气,他只是个孩子。"
段子墨深情地瞧着沐倾寒,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妥协的,这是他的弱点,没有办法。
放开了手,沐弘晏的眼睛中闪现出不削,"所以你们都不准备再闹下去了么?那太好了,我也不奉陪了,我还要去赶下一场戏,两位都是锦衣玉食的贵族,我们这种小人物,是比不了的。"
沐倾寒只能无奈地瞧着沐弘晏离开,她的眼泪,再次弥漫了下来。
段子墨抓着沐倾寒的手,他心里更加的难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和你相认的,一定的。"
沐倾寒却无奈的摇着头,"没有用的,他就是这个脾气,从小就是这个脾气,他一旦认定了,绝对不会改变的。"
沐倾寒心里难受到极点,而且胃里也翻腾不定,感觉身体没有办法移动。
慕容景舒立即冲了过去,他眼下知道现在沐倾寒受到了惊吓,而且胎位也不稳定,他也没有办法述说出来,只能对着段子墨说道:"将军,夫人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能够给我倒一杯热茶么?"
一阵冰冷的眼光闪过慕容景舒的模样,段子墨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放心地瞧了一眼沐倾寒,走了出去。
慕容景舒立即抓住沐倾寒的手,小声地对她说:"倾寒妹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现在任何的情绪波动,都会影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你以后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可是此刻,你必须坚强起来。"
段子墨端着茶杯,就这样远远地瞧着。
慕容景舒的手握着沐倾寒的手,他低声地对着沐倾寒说着,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段子墨的眼睛,快要燃烧起来了,手中的杯子,快要被他捏碎了。
可是偏偏是这样,沐倾寒却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擦去了眼泪,站了起来。
心,再次沉入了冰山地下。
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多么拼命,她依然还是不会认可自己么?
自己对她说自己会解决问题,她还是不相信。
而慕容景舒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她就可以振作了么?
所以,自己还是没有她的老情人重要?
心,碎了一地。
从来没有这样的失败感,而且是沐倾寒再一次的给她的失败感。
倒退了几步,刚好碰到了蓝玉烟,将茶杯递给了蓝玉烟,"你拿进去吧。"
"将军?"
人已经不见了。
蓝玉烟一脸的雾水,但是进了房间,才明白为什么段子墨如此的生气,他不生气才奇怪。
可是在蓝玉烟进来的那一瞬间,慕容景舒立即抽回自己的双手,这个细节却被沐倾寒扑捉到了。
"喝点热茶吧,你看你,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却一再的哭泣,我所认识的沐倾寒竟然是个泥娃娃,早知道就不和你结拜了。"
蓝玉烟帮沐倾寒擦着眼泪,然后整理好妆容,"原来那月生是你弟弟,真是一场奇遇,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应该高兴啊,现在最起码你知道他还活着,至于和他相认的话,只是时间问题,不是么?"
沐倾寒苦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正是妹妹刚刚想的,弘晏,他毕竟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应该经历的一切,我会给他时间,给他证明我是很在乎他的,他自然会明白我的难处。"
"这样再好不过。"蓝玉烟瞧了一眼慕容景舒,然后继续说道:"倾寒妹妹,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你既然唤我姐姐,我就必须说,你既然选择嫁给了段将军,不管你爱他也好,不爱他也好,你现在都是将军夫人的身份,你好歹,也要想想他的感受。"
沐倾寒完全不懂蓝玉烟的话,蓝玉烟端着茶杯,"你觉的为什么我端茶过来?"
聪慧如沐倾寒,她立即反应过来。
"他…误会了么?"
"你觉得呢?"
沐倾寒长长的呼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犯了错误。
她今天晚上不管自己遭受到大多的委屈,也不能让段子墨受委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