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章平这没出息的话,翠屏停下了给女儿小蝶擦头发的动作,转过身来,白了章平一眼。
这个男人啊,别的什么都还好,就是胆子小了那么一点、悲观了一点,什么事他绝对不会想到做成了会怎么样,首先想到的是失败了会怎么样。这回跟着小姐一起上京也是她好不容易才劝他拿定的主意,要不然,这个好差事说不定又给别人抢去了。花家就小姐一个独女,看老太太、老爷的意思,也不打算过继旁支的男孩继承家业,那以后花家的一切,还不都是小姐的?只要他们服侍好了小姐,以后,小姐的手指里随便漏出点缝儿,就够他们一家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偏他老是想东想西,担心这又怕那,说什么皇帝跟前是非多,还是远着一点儿的好。
哼,远着是安稳了,可是,他们又不是老大家,以后公公不中用了,那外庄管事的位子也是老大家的,可轮不到他们,难不成到时候要她看着大嫂的脸色生活不成?
翠屏有时候真恨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至少,丈夫是个本份过日子不打那些花花肠子的人,总比那些家里没有几个钱,还总往窑子里跑的那些男人,或喜欢打老婆的男人强多了。
翠屏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她戳了戳章平的头,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啊,还是赶紧让人做好上山的准备吧!你是不了解小姐才会说这种话,别看她平常待人和气,就以为她好说话,其实是个最有主意的。不要说是我,她要做的事,就是老太太、老爷、太太也拦不住。有时间在这里想七想八,还不如去想想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周全的。这才是正道。”
“知道了知道了。”
章平被翠屏这么一说,也知道是别指忘她替自己去小姐那里说话了,再说下去,又担心翠屏罗索个没完,于是,连声应道,然后,脱了鞋子上床去了,背转了声对着翠屏她们,一会儿呼噜声就在室内响了起来。
翠屏的一番要教训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下全憋在了肚子里,堵得胸口发闷,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恨恨地低骂了句。
“不中用的东西!”
再看到在一边张大眼睛看着她的女儿小蝶懵懂的脸,表情又变得温柔起来。
“小蝶也累了吧?一会儿等头发干了就可以睡觉了喔。”
“是,娘。”
小蝶乖乖地答应着。
瞧着女儿那乖巧漂亮的模样,翠屏不由一阵安慰,又低下头,为她细细地擦拭起头发来。
桌子上晕黄的烛火时明时暗,后来,终于全灭了。万籁俱寂,只听到蛙鸣的声音,还有那山风吹得树枝摇晃的声音。
时间慢慢地流逝,终于,天边慢慢透出一丝白来。
我在小绿的叫声中困难地张开了眼睛,瞧了瞧屋子里正燃烧着的烛火,没有睡好的脑子里还犯着迷糊。
“什么时辰了?天亮了吗?”
怎么今天困得比平常还要厉害啊?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我忍不住又闭上了眼,只觉一阵睡意又袭了过来。
小绿将端过来的洗脸水放在了架子上,转过身来,好笑地看着小姐刚探出来才一会儿的头又缩了进去,忍不住说道。
“不知是谁昨天晚上突然嚷着要去爬山,要我们一大早就叫你起来。免得去得晚了,山上人多起来,就没有这么安静了。这会儿,却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将被子拼命地往下扯。
“别睡了,好歹给句话吧?去还是不去?外面还在一大票人等着呢!”
实在是很困耶!
我很想任性地说。
“不去了、不去了。”
不过,到底不真是十几岁的孩子。昨天说要去,让人准备的也是自己;今天说不去,让别人白忙活半天,那不是瞎折腾人吗?这种事情,我还是有些做不出来的,只得从被子里无比困难地伸出了一只手。
“好了好了,别念了,起床吧!”
小红一边抿着嘴儿笑,一边和小绿两个合力把瘫成一个面团的我架了起来,手脚麻利地为我洗脸、换衣、梳头。我则闭着眼睛任凭她们瞎折腾,自己则趁机抓紧最后时间打盹儿。生理时钟这个东西一旦养成,打断它是十分痛苦的事。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因为每天早上要起来给祖母请安,晚上又没有什么电视看,我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但,这个早起只限于在请安时辰之前的两刻钟之前,绝对不包括这种为了避开人群去登山半夜就爬起来的状况。
在一切就绪之后,我是头一点一点地出门的。
幸好虽然说是爬山,但也不是真的需要一步一步爬上去,从山底到半腰,马车是可以上去的,我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将帘子打开,吹吹山风,看看风景,吃吃小红为我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零嘴儿就行了。
章平很是细心,我昨儿个晚上突发其想要去登山,今天出发时,他竟已找到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在前面领路。这一路走来,不但坡度平缓,而且,风景也是极好的。再加上我们天蒙蒙亮就出发了,一路上没撞到几个人,真的是十分安静。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只觉得清新得连肺似乎都被洗了一遍,困意也逐步退去,这时才觉得,这偶尔勤快一下,也不算什么坏事。
到了半山腰之后,再往上,马车就不能前行了。
翠屏过来问我,是不是要下山。
我此时游兴方起,再说,既然来爬了山,那自然是要登上山顶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也想瞧瞧,那究竟是何等的情怀。我这个人虽然向来疏懒,什么事情都不太认真,但有时候,真碰上自己有兴趣的事情来,那就是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个彻底。这会儿,这座山显然引起了我的兴趣。
主子要往上爬,下人们自然也只能听令了。
我们一行人弃了车,继续往上爬。
小红这个时候还不忘给我戴上那劳什么子的帏帽,她这个丫头倒是比我这个小姐还讲究这些规矩。不过,她倒是细心,这时候准备的这个帏帽比起昨天下车时戴的那个,不但轻巧许多,也薄了许多,大约也是怕我不耐烦戴而特意准备的,看在她有心的份上,我也就顺顺地给她戴上了。倒让习惯了我时不时就会跟她唱唱反调的小红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又拿起帕子抹起眼泪了,我和小绿两个极有默契地视而不见。反正她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如此又往上爬了一会儿,小绿、小红她们全都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小绿一屁股跌坐在道旁的石凳上,摆着手。
“小姐,我不行了,再也爬不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