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小妹!”落凡渝出神看窗外,根本不知道周围已经是个什么状况,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沈长渊正焦急着走过来叫她。为嘛焦急,落凡渝定眼一瞧,阁楼里的人已经少了不少了,而耳边的欢呼渐淡,敲锣打鼓声早就没有:龙舟已经划过很久,但是落凡渝却没来得及立时回过神。
“殿下叫你过去!”沈长渊靠近,低声说道。落凡渝的迷茫他不是没瞧见,刚刚她铁定没有在看竞渡,只是此时却不好仔细询问,心里而且还有几分私心不愿让慕容熙看到她的失态。
“有劳长渊哥哥了!”爽朗的笑容挂在脸上,落凡渝又恢复了那位活泼天真的模样。话毕随着沈长渊向正慕容熙这边走来。
“听说落小姐喜欢太学府,却苦于无人引见!”慕容熙示意落凡渝坐在对面,脸色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和,而且还是,十分的殷切。落凡渝不由得把心提到嗓子眼,无事献殷勤···
“回公子,是的!”常常让莫红叶或者季荛裕领着去不太方便,二人可不是很耐得住看书的人。可是木牌不是本人也不能用,规矩定的倒是很严格,落凡渝也就无奈了。只是听说,听谁说?
慕容熙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落凡渝见状不由得心里一惊,这是要怎么了。却见慕容熙从怀里摸出一块东西,摊手向前递给落凡渝,正是那借书证。
“我这块你拿去,不一定本人去也可以进去的!”十分平易近人的语气,俊美的脸上唇角勾起,似有点不怀好意:这是落凡渝脑补过度的结论。
接还是不接?他说不一定本人去,想必是以太子身份与太学府的监正通气了。只是这是为何,无权无势,落凡渝可没认为那是太子大人看上她了。看上···落凡渝立即明白了,唇角翘起,伸手接过,期间抬眼瞧见慕容熙身后的沈长渊也是一脸促狭的笑容。
“那我多谢公子的好意了!”落凡渝起身行礼,只是言语中无法掩饰打趣的意味。
“落小姐不用多礼!”慕容熙一脸尴尬,脸上竟然隐隐生出几分晕色,扭头瞪了一眼仍旧促狭笑着的沈长渊。而后回过来,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五月十三日,府上将举行赏花会,届时有劳落小姐与表妹赏脸光顾!”
“五月十三日!”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落凡渝又好笑又气闷,这是栽了,被人挖坑埋了。原来是拉拢心上人的闺蜜,这古代也流行这一招?
“五月十三怎么了?”沈长渊在慕容熙不好意思的开口欲说些什么时,快速问过来。落凡渝意味深长的回望了一眼慕容熙,笑呵呵的回道,“那一日是小裕的生日!”只是五月十三日,季荛裕的生日,慕容熙太子爷选在那日举办赏花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
“咳咳···”慕容熙被沈长渊和落凡渝二人齐齐扫过来视线盯的脸逐渐见红,只是良好的修养让他以咳嗽伪装,端起茶来喝却只是呛住了。
“哈哈···”落凡渝憋不住笑出声来,待看到慕容熙的脸色恼羞成怒,马上止住,但是憋涨的心情好一会儿才恢复。想到回复,便义正言辞,“小裕若是想去,我必会陪同!”若是季荛裕不愿来,这一个乡野大夫的义女哪有资格去?虽然太子府上的花会应该很热闹,很期待。
“有劳落小姐!”隐晦不清,慕容熙言辞恳切,而语气中透出点点祈求。落凡渝心一震,难怪慕容熙如此忍得住:被一介草民如此耻笑,修养再好的皇族也会来点什么以正威望。季荛裕和他发生了什么?躲着他了?应该是这样了,要不然慕容熙也不会从她这里出谋划策。
“公子,小裕若想去,我会支持她陪着去;她若不想去我亦会支持她不去!”落凡渝并不看好季荛裕与慕容溪。皇家无情,天子的情爱能有多久。协和帝与王语嫣的爱情是场悲剧,恩爱多年却也不是没有别人。即使是当今圣上,听闻曾经与季皇后也是伉俪情深,奈何年年都有新人,新人无数。落凡渝不怕得罪慕容熙,也相信慕容熙不会为难他,声音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慕容熙闻声,手上端着的茶杯一抖,茶汁洒在袍子上,也顾不上,让欲来收拾的随从退下,嘴里喃语,几转万转,终没有说出口。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渴望,看向落凡渝,祈求意味深了几分,连沈长渊都发觉出来,叹了一口气立一旁无声:太子的事情他怎么能插言?须臾抬头望向还在直视对望慕容熙的落凡渝,依旧是那么镇定,平静的脸色无起伏,她一点都不害怕,也不退让。
“我希望公子能让小裕自己选择!”不要以你太子的身份让她成为哀怨的金丝雀。虽然落凡渝有自知之明,没有资格要求一国太子做出什么保证,但是她赌他的那颗心,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勉强把对方圈在身旁,要做一对怨侣那还不如未曾拥有。
慕容熙脸色越发黑沉,只是没有恐怖和戾气,有的只是不甘和不舍。他能做到什么?曾经父皇和母后也是那么恩爱,曾经父皇也许过母后大局已定唯她一人,只是结果呢?母后的眼泪他看不到,但是母后的憔悴和淡然他感觉到的。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那是爱么?慕容熙缓缓起身,几步迈向窗前。小时候只是单纯当对方是自己表妹,四岁的差距,他们也曾是很好的玩伴。比起那些个下人们虚伪的推崇,季荛裕的微笑和活泼曾给了他不少安宁。他也曾期盼自己深爱着的人,想和她携手到老。沈进程和柳飘然的故事曾经多少人羡慕,只是身居其位,总是许多无奈。而且后来,慢慢的,他也知道并不是非要和一个人,爱着,白头偕老。去掉中间的两个字,多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等到季荛裕回了宛城,却依旧来信絮絮叨叨,他没觉着不耐烦,甚至还时常期待,但也知道不是喜欢和爱着。无忧无虑,与山河抱一片的潇洒,他没有机会体味。他习惯了季荛裕的书信,习惯她的撒娇和无聊,透过纸上片语,他好像看到了她站在身边,一直都没有离开。他想,或许这样两个人相伴,也是能够到老的。直至季荛裕今年回大京,有意无意的疏远,笑容变得拘谨,措辞都是斟酌以后,他突然慌了,不安,乱了心绪。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放在心上,原来默默无声中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习惯了彼此的喜欢方式,所以一旦有了变故既就如此不平。慕容熙双眉紧锁,忧愁满现。他能给出什么承诺么?皇爷爷的前例,父皇的前例,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出什么,只是就此放开他做不到。会再有一个人毫无心机,十年如一日对你真诚微笑么?
慕容熙站在窗前,阳光倾斜,他身影单调,落凡渝见了也是几分疼惜。只有这件事情站在朋友的立场她绝不多加掺和,说服季荛裕?如果那也得是季荛裕毫无怨恨的选择。
沈长渊见此,亦是感觉疼惜,但是他没立场插话,又想到大公主慕容溪,心里多了几丝想念。他也很久没见到她了,从上次约定两年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见面。慕容溪冬天就十六岁,他知道这个年龄她已经不能等了,可是她还是毫无怨言给他时间。咬咬嘴唇,他定下决心,他一定会用终生给她幸福。
“总之,有劳落小姐了!”慕容熙回身,背在阳光阴影下,神情上的落寂显得重了不少,声音喑哑,也不掩无奈。只是语气还是那么强作固执。
“我会和她说的!”落凡渝不忍再出言戳伤,点头应下。心里却是有股气流通不畅,不舒服。申时已过,她得回家了。虽然先太子离去是大不敬,可是既然未表明,既然太子还要有所求于她,落凡渝丝丝虚荣增加了几分气势,忙和慕容熙和沈长渊道别。
“赏花会再见!”落凡渝知道这一趟势必在行,只有直视面对。不矫情,礼数周到告别,也与沈长渊约定当日再叙旧,而后步伐快速下楼:她从来都是跟着情绪走的。
落凡渝走到太匆忙,没有发现他们那一群人告别太子后,胡飞与韩进对着楼口仅剩的一位年岁不小得达官贵人行礼告别,更没见到慕容熙与沈长渊经过楼口时,那位达官贵人一群人都在行跪拜礼恭送。
端午节晚宴,永成帝宴请众质子。所以这天是见不着季荛裕。落凡渝回到杨府思绪万千,只有提笔写信,很多话嘴里说不出文字或许能够表达。
皇宫晚宴过后,凤英宫里,季梦羙准备洗漱就寝。
“杜掌事,今日可否瞧见太子与小裕?”季梦羙坐在妆桌前,等人在下妆,喝了点酒的脸上微微泛晕,红润的脸加上常年以来的保养看不出她已经三十四、五了,比起去年好了很不少。
“娘娘,你真打算听都督的安排?”杜掌事没有周掌事稳重,有什么话都藏不住,好在十分忠心。所以闻言,也就口不择言,也没顾得上在铺床垫的周掌事传来的咳嗽示意声。
“难道你们还希望小裕像我一样,做一只被困的金丝雀?”季梦羙有点自嘲,语气确实不在乎,可是心里,阵阵颤抖,她藏得住。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认为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声调渐低,杜掌事也没有底气,还是三皇子的永成帝不也曾信誓旦旦?
“即便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为了季家,我也不能让小裕入宫!”珠钗卸下,胭脂抹去,季梦羙起身去净房,声音却是低得只有身边的杜掌事听得见,“一门两皇后,对于季家不是好事!”话毕,抬眼掠过似懂不懂的杜掌事,朝迎面走来的周掌事问道,“今日到底什么个状况,你说说,我听听是不是看漏了!”
“殿下倒是有几次欲找季小姐说话来着,不过都被季二公子挡了去,而季小姐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躲着,一直找大公主和二公主说话!”周掌事走来一边与杜掌事一起扶着季梦羙入沐浴桶,一边将所见情况一一道来,“只是季小姐脸上虽是笑着,但是笑得是显而易见的勉强!”
“情绪当收发自如,小裕还有的学!”季梦羙叹一口气,沉在水里,半晌才冒头呼吸,“她怕是得哥哥和虚儿教育,心不舍也知道现实。”挑眉望着给她撒花瓣的周掌事,“找人注意着,务必不让二人再继续发展下去了!”
“是!”周掌事低头应下,手却一如既往的动着。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话,不过语气淡漠,“今日宴上霞美人宣布有孕,赏赐是否如上月萧嫔有孕一般?”
“虽说她如今是皇上的新宠,但毕竟只是美人位分,怎能和萧嫔相并而谈?”季梦羙纳闷,斜眼望过去,对方脸上微微笑容,“你倒是有心情试探我是不是真放下了!”语气平常,没有责怪。
“娘娘,你可知道,皇上让她赐居张贵妃的桐香宫后,张贵妃和霞美人表面姐妹情深,内里是水火不容!”杜掌事的嘲笑只是一瞬间,对上季梦羙的警告,她的语气也带上了几丝酸楚,“霞美人倒是好福气,才封妃一个多月竟然就有身孕了!”
“你是不是后悔陪我在宫里!”季梦羙不在意。活了这么久,还看不清,她倒是白过了。爱情和青春都已不再拥有,怀念也无意义。那么现在把感情全部投递在孩子身上,至少让他们有母爱,不像她年少失母,少了许多依靠。
“娘娘!”对上季梦羙的促狭笑容,杜掌事好似回到了还在季府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小姐经常逗弄她,说要把她许配出去。一晃二十来年,物是人非,思至此,杜掌事微微吐气。
“娘娘,大公主的婚事您就任沈公子自说自做?如此也太委屈大公主了!”周掌事难得抱怨。
“溪儿自愿,而且我瞧着沈长渊也不是薄情的人。这又如何委屈?”说到儿女,季梦羙的笑容也深了几分,“最重要,他有事与溪儿商量,说明他放溪儿在心上,这是难能可贵的!”虽然二人的婚姻只是暗地里大家有个数,但倘若沈长渊不在意慕容溪,怎么会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与她商量,而且还征得她的同意才行!这是以夫为天的世界,即便慕容溪贵为公主。
“这倒是不错!”周掌事其实明白,只是提出来也让季梦羙高兴几分。
“娘娘,虽说花会是太后要求太子举办的,只是选在五月十三是否不妥?”杜掌事有丝不解风情,难得季梦羙高兴些许,又讲起了一些烦恼事。只是这些事情也不得不说,如此周掌事也就随她说去!
“他想讨小裕欢喜,殊不知赏花会多少贵门小姐要来参加。不知到时候小裕不去或者一脸横眼,他会如何想!”季梦羙对这个儿子的做法觉得好笑又无奈。为了让他有所本事,这些年来一直督促他进取好学,却忘了在其他方面提点一二。
“那季小姐会不会去?”杜掌事好奇追问,不说她,周掌事也是心里好奇着呢。
“我也不知道!”感情到了多深的程度,季梦羙是局外人。去与不去,那要看季荛裕到底有多喜欢慕容熙,如果不考虑后者用强制的手段。强制,应该不会吧,季梦羙皱眉,头开始疼起来,沉下水去,索性不想:刚刚周掌事又加了些热水,如此泡着,季梦羙的头痛能减轻不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