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节这天,落凡渝由于这段时间一直思虑过多,并不如往年那么兴奋。“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原本是唐诗如今也成了夜月国某诗人的作品,落凡渝起初听到时并没有在意、考察作者,经过上月莫红叶的提醒,十来天都在研究文学史记,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南北朝隋唐是被夜月代替了,追朔到远古关乎慕容家族的历史在这里都有了变化。比如在那个世界,慕容氏源自高辛氏,是帝喾的后裔;三国时有鲜卑族首领莫护跋,等等,慕容只是很多曾经风靡的家族一样昙花一现。而这里,自始至终,都似被什么牵引一样,发起,壮大,直至一统中原,跳过南北朝、隋唐,看起来自然而然。
清晨起床,和风凉爽,落凡渝在院子郁郁青青的葡萄架下,望着洒下的光斑深思。如今是纪年的公元66年,按照那个世界的历史,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并登基为帝的那一年。这里,会有什么事件发生呢?落凡渝好奇又害怕,毕竟战争不是她渴望的平和生活!
“落儿,在想什么?”杨振发现落凡渝自从太学府回来,十来天时而闷闷不乐,时而镇定自若,或沉思或静默。偶尔还如从前嬉笑玩乐,但还是感觉得到心事重重,尤其得知她回来那天下午竟然做梦梦见喊救命。
“爹爹,你在啊!”落凡渝回头,看见杨振站在葡萄架前,朝阳已出,他站在日光下,身着宽松的银灰衣袍,三十多岁的模样,身躯凛凛,外貌堂堂,眼光里温柔和担忧似要溢出。一晃四年,落凡渝面对着这个很亲切很熟悉的所谓长辈,多了几分真诚的友好。浅笑亦是灵动,落凡渝动作欢快的上前挽起杨振的手臂,往石桌坐去——原来平城和宛城的杨府都是大京的翻版。“爹爹,女儿有个疑惑,想请教爹爹!”一个人的思维总是有限的,即便杨振无法开导她那跨越来一千多年的心绪,予人倾听,或许能够宣泄些许不解。
“落儿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杨振心里也生起了好奇。落凡渝的性格不说全部,十有八九他是能够捉摸到的。这四年里,活泼与文静相交,矛盾却不外显。如此郑重其事向人讨教还是第一次,即便是往常学习医术,不耻下问,勤学好问,她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现在,他好似看到了一种距离,遥远不近乎,他的心里没有底。
“爹爹,你说,人活着是否要纠结着过往,一探究竟,即便现在对于曾经或许还是一筹莫展中!”落凡渝与杨振二人在石桌旁相对而坐。她伸出手托着下巴,随意又困惑的望向杨振期待而好奇的面色,声音平静的问道。风声与鸟语花香,周围很清静。
“落儿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杨振脸上的不解深了几分,眉头紧蹙,温和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不确定,还夹着丝丝颤抖。难道她想要做什么?
“为过去纠结那肯定是不该的。想要清醒而清楚的活在当下、迈入未来,过去倒是可以一探究竟的!”即使想用谎言来敷衍,杨振也知道对方的聪明劲很快就会发现,再说那双等待求解的眼睛他一直视,就不由自主的坦然相告。
“若是与过去毫无关系,却是十分好奇,好奇过去原来是那样的,一探究竟是不是还得当?”慕容家的历史,夜月国的历史与落凡渝没有关系。可是同为穿越者,落凡渝还是好奇慕容彭城的札记内容,而且更好奇他留下札记的动机,只是这种好奇是不是得当?自己的存在会不会与夜月国的建立自然而然一样命中注定?这种疑惑让她很不安。
“毫无关系?”杨振的诧异毫不掩饰,她为什么会觉得毫无关系?杨振不止一次反思自己当初那自私的决定,只是即便现在也没有悔意。伤心和不甘曾在回忆中模糊,可是一听到对方的消息,五味在心里还会不停的翻转。
“啊?那个···”落凡渝的自我喃语回过神来,警惕起来,难道杨振知道什么了?CPU开始启动优化模式,搜索绝佳的方法糖塞过去。莫红叶不是让自己好好活着,不去多想么?“那个,莫二世子中毒的事我告诉莫小姐了!”支支吾吾,也算是愧疚的弥补演技。
“你怎么跟她说了!”杨振似是明白过来,原来她在讲莫红叶对莫二世子的中毒事件,心里的绷紧弦轻轻散开,长长吐气。原本他告知落凡渝是给她提个醒,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后院纷乱也要有个底才行。“莫小姐与莫大世子、莫二世子兄妹情深,再加上姨表亲戚,她为莫二世子担忧而去想知道缘由原是没错的,只是后院的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想来是没有办法的!安国公若不想处理,她一个小姐是无能为力的!”
“那么就让莫夫人含冤而死,莫二公子忧心赴死?”落凡渝丢开自己的困惑,加入了这后院之事的探讨,莫夫人的死她没有一丝关注的意思,只是莫庭轩,虚弱与抱负相拥,他注定是个悲伤的人物,想想不由的心疼,遂有点语气高昂不佳。
“想忘记过去固然是不可能的,不说还是如此性命相关!”杨振对她的语气习以为常,淡然一笑,悠悠起身走过来,背对着站在落凡渝身旁,一只手轻拂落凡渝青丝密绾的头顶,“若是莫小姐和莫二世子兄弟没有足够的能力弄清事实的真相,探究过去对于他们不是明智的举措!”一不小心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是难说的。
“绝对实力前积蓄力量,意志坚定前丢开疑惑不管!”落凡渝脑袋一亮,顺口接话,继而心上多了几分坚定的轻松意味。自己犹豫不绝,还不如先放开,积蓄力量的同时培养心情,若是哪日自己非要想着揭开那些个迷惑,从越明浩那下手是最快最方便的手段。所以往后若有必要还是得与越明浩小朋友都好关系。
“对!”杨振扭头,发现落凡渝托着的下巴开始转悠,那是她已经从迷惑和走神中清醒过来欢快的表达方式。杨振见状欢喜又难过,难过终有一日,不可避免的从“过去”中清醒!
“爹爹,下午有龙舟竞渡,我们去看看好么?”望向院子前方挂着的菖蒲、榕枝,落凡渝马上就回到了端午节的气氛当中。
情绪的转换之快是落凡渝性格的一大特点。杨振微微摇头,靠近落凡渝坐下慈爱得看过来,“下午,要去给莫二公子复诊,想来是不得空的。你带着下人们去吧!”
“大哥不去?”落凡渝这才意识到好似两三天都没有见过杨少飞了。隐约记得几天前说要出门游历几天,还未回来?想到自己如此不关心那位名义上的兄长,落凡渝心里点点愧疚,继而脸上有丝尴尬。
“少飞游历归家途中恰逢一病患情况危急。已经派人传消息过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杨振深知其习性,见着她那别扭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但也不多说惹来恼羞成怒,“让胡飞和韩进跟着去。今日人多,你们要小心点!”
“胡斐?他爹爹是不是叫胡一刀?”落凡渝笑极而破音,嗓门大的都吓了一跳远远站着的红竹等人。以往落凡渝没少问胡飞的名字,他却只淡淡回道“小人之名不足挂齿,还劳小姐赐名”。
“不是!”杨振对她不知何由的兴奋和大笑感觉奇怪,纳闷中解释道来,“家里有个规矩,下人不得与主人同名,所以胡飞也就不能叫胡飞了。爹爹一时没改过来···落儿,你怎么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落凡渝笑得上气不解下气,隔音出声。杨振忙伸手帮过来帮落凡渝顺气。许久才恢复过来,心里想着若是胡护卫的爹真叫胡一刀,金庸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取名太没创意了?不过转而又想,自己是不是笑点太低了?好在头脑清醒,发现杨振探究性的疑惑忙想着圆话过去,“女儿在福村的时候,有家乡亲的父子正是叫胡一刀和胡斐,所以觉得巧合而笑!”理由很牵强,但是也确实能够解释。
“确实巧合了,他父亲不叫胡一刀,却是胡二刀!”杨振一本正经作答,话毕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啊···”真的假的,落凡渝讶然而无声。尼玛是巧合还是怨念?思索中,胡伯过来找杨振。于是乎杨振吩咐几句,也叫来胡飞韩进二人再三嘱咐下午出游事宜。而落凡渝在石桌上傻坐着,许久才醒悟过来,“哈哈哈”大笑,响遍杨府。
“老胡,往后小姐出游,回来后让胡飞向你报告期间所见何人,而后你再告知我!”胡伯随着杨振出院子,离落凡渝够远后,抬头就见杨振眼神凛冽的看过来,声音冷酷。
“是!只是老爷,小姐时常出去,总有一天会遇上···”胡伯挑眼望着杨振,小心翼翼的问来,欲言又止的话中二人深知其意。
“等到‘总有一天会遇上’以后再说吧!”杨振顿了一下,语气仍是冷酷至极,只是最后一字落音时,胡伯听出了微微动摇,是冷酷的动摇。胡伯见状,摇摇头,叹了口气下去自去吩咐不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