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姑娘,妾身求你了!玲玲与越世子二人,早被大京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样的身份,谁还敢娶她?妾身求你看在老爷的情面上,将来和越世子对她照顾一二!”
被落凡渝无情冰冷的视线吓得又跪下的欧阳夫人终于明明白白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一说辞,见多了三妻四妾的紫歆倒是没多大感受,而被落凡渝熏陶的蓝璃当即冷了冷脸色,上去扯住欧阳夫人磕拜的身子。
哭声和挣扎声惊吓了屋外的人,而原先被带上的门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屋子外面的院子里,站满了来来往往因为好奇停下来的路人。最前面的便是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被嬷嬷搀扶着来寻欧阳夫人的欧阳玲玲,旁边是微微垂头深思但满脸凝重的越明浩。
“欧阳夫人,你——这是在逼我?”落凡渝恼怒而笑,也故作虚弱依靠着紫歆让满身绷带的身子缓缓起身。她着实感到好气又好笑,欧阳夫人到底哪里来的认知认为自己有本事且有义务能成全她的祈求,还是就因为她是长辈、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的欧阳询的夫人?
“落姑娘,妾身不善言辞,但真的是诚心相求。玲玲性子单纯,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求你答应妾身的祈求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欧阳夫人顶蓬头垢面的模样,语气坚定地朝落凡渝喊出自己所想。
“娘!”欧阳玲玲又气又恼又羞,偷偷打量越明浩的脸色,待发现对方的表情甚是暗沉,顾不得自己的虚弱,踉踉跄跄走过来,对着欧阳夫人羞怒道,“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样让女儿往后如何活啊!”
毕竟是十三四岁、养在深闺被宠大的孩子,不困惑生母为何做这种打算,先顾及自己的颜面,真正是让人心寒——人群里,一中年男子无奈的叹息,又有着某种悔意。当初妹妹与家里决裂,爱女情深的父亲冒着被天罚的危险告知其在未来有一落性女子可以依靠,但没想到入世未深的妹妹竟将局面推到造成如此糟糕的场面!若不是父亲病重离世之前想见一见愣是二十年未归的妹妹一眼,今日初到这里发现此事,还不定要到哪种难以挽回的局面!
“师母!”越明浩上前淡淡地向已经被欧阳玲玲和贴身嬷嬷扶起坐好的欧阳夫人行了行礼,一如往常的淡淡。眼角余光扫过虚弱依靠在紫歆身上的落凡渝时,眉头紧锁,眼亮的人看得出那眼神里饱含担忧。但已经豁出去的欧阳夫人便以为那是不满,因而嘴角一扯,挂上了得意的微笑。
倒是欧阳玲玲眼见这一幕,眼色黯然,情绪更是低沉些许。
“师母,明浩会照顾好小师妹的!”将来待她长大嫁人必像亲妹妹一般作为她坚实的依靠!欧阳询如今意外身死,越明浩做不出再雪上加霜的举止,这是她作为徒弟作为师兄的一种责任。所以话未说的很明白,但他的意思从那毫无感情的语气中倒是传递出来了。
众人皆懂。而刚刚有丝得意的欧阳夫人、微微期待的欧阳玲玲闻言不禁羞愧不已。屋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引得欧阳本家欧阳玲玲的四庶兄——欧阳通的到来。
十五六岁的欧阳通生母为欧阳夫人得力丫鬟提上来的姨娘徐氏,从小教养在欧阳夫人膝下,二人的母子情分不浅。所以在欧阳询灵前出事有了争端,却无人愿意去请当家主母过来的时候,欧阳通毛遂自荐,自请而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欧阳通恭恭敬敬福身行礼,以为会一如往常得到嫡母那慈爱温和的笑语回应,如今的欧阳夫人愣是一个反应都没有给,只沉浸在越明浩刚刚那一番说辞中。
“母亲,几位兄长商量着将父亲的灵柩运回本家,再设灵祭拜,但有些事情还得母亲您过去吩咐一二!”不说没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自小在各色眼色下成长善于察言厉色的欧阳通似是无事般恭敬地把要说的话一一道来。欧阳本家不在小镜山下,小镜山下那富丽堂皇的欧阳府只是欧阳询与娇妻**所居地。
欧阳夫人眸光扫过那带着戏谑意味的落凡渝以及无关紧要置身事外般模样的越明浩,这一刻真真切切的悲从心来,无助恸哭,凄惨之音连不解起因的欧阳玲玲也被感染的落了落泪。
“嗯,明浩拜托了!”深深地瞥一眼落凡渝,神色中带着复杂深远的意味,但不等落凡渝捕捉,她已经回头和越明浩道别了,而后便跟欧阳通说道,“通儿,你先行而去,母亲马上就到!”言毕,便挣扎着羸弱的身子起身迈步。
欧阳通点头离去,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落凡渝刚要为欧阳夫人等人离去松一口气时,只听“咚——”“不要——”
“啊—————”
“啊————”
惨烈的哭声和受到刺激后的惊叫同时从屋子里响起。
“那是血——血,血……”落凡渝瘫软倒地,蓝璃和紫歆齐力扶持住。刚刚稍稍走在后面的欧阳夫人突然回头对着落凡渝诡异一笑,而后便见她身子似了断了线的风筝直往近门口的梁柱那飞去,“咚”,一头撞上,很快掉落在地的身子便被头上血口流出的血给染红了。
速度之快,且形势奇妙,欧阳玲玲根本没想到会这样。只是瞬间她发现了一个事实,她今天没有了父亲,也同时没了母亲,没了父母的她今后会怎么办,还能嫁给师兄吗?想到日后的无助孤独,她几步上前,跪趴在欧阳夫人身边嚎啕大哭。
欧阳询被刺而亡,越明浩并非亲眼所见,尽管师徒感情不浅,但他也只是心中悲伤。然,第一次目睹熟人身死,而且还死的这么绝烈、凄惨,饶是向来无关己事的越明浩也有点接受不了。十五岁的年纪,迷蒙不安,手足无措,脸色灰败,直剌剌地站在屋子中央,头脑里一片空白。
哭泣中的欧阳玲玲不时偷眼望越明浩,发现对方一点来安慰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更是哭的伤心欲绝。
中年男子也是没想到欧阳夫人会做的如此坚决,虽然想象到她往后再欧阳府上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她可以回娘家啊。可惜她那死心眼的妹妹从没想过,更为了让越家小侯爷接受欧阳玲玲,竟然以死来加深那承诺的沉重。
“妹妹呀,傻妹妹……”中年男子上前跪在地上,贴身嬷嬷大惊待看到来人面容时,激动中悲伤地失声大哭,“大公子,你可来了——”
大公子?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早就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贴身嬷嬷悔啊,要知道自家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今日就是死跟着都不会让夫人借口出去独自清静一下来到这里!
“嬷嬷,嬷嬷,娘亲不要玲玲了,不要玲玲了!”欧阳玲玲在贴身嬷嬷走过来时,跪趴在她怀里哭喊出声,所说之话,令闻者皆不由得心酸不已。
“玲玲乖,你还有舅舅,还有外公外婆们——”中年男子眼瞧外甥女哭的伤心,想到妹妹唯一的孩子同天丧父丧母,不由得也生起了几分悲恻之情,少不得软语温声哄道。
似是血脉之情情深真切,欧阳玲玲在嬷嬷和舅舅双双哄劝之下,终于恢复了平静。而后在二人的帮助之下,叫人来料理欧阳夫人的身后事。
而后便和已经魔怔了的落凡渝道别,“落姐姐,今后有劳你照拂了!”
“照拂欧阳小姐我家小姐怕是担当不起,欧阳小姐还请慎言!”蓝璃只管照顾落凡渝去,一边的紫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驳斥欧阳玲玲的话语。
“不会不会,落姐姐担当得起!”方才处理事情的时候嬷嬷给她讲了一下舅舅家的背景,作为益州第一大世族,白家一向低调,虽然这些年让位于新崛起的陆家,但这不妨碍它第一大族的底蕴威力。她才不怕紫歆的恐吓呢!
“还是落姐姐,连我母亲以死相求得事情都不能答应吗?”她不知道欧阳夫人所求缘由,但是能让在越明浩心中不同凡响的落凡渝答应此事,想来对她也是有利的!所以欺负落凡渝晕血呆神中,已经在之前欧阳询的离世惊吓伤痛过的欧阳玲玲便口不择言。
“师妹——”冷声喝止,早已恢复过来的越明浩闻言面红耳赤,为着单纯率真的师妹的变化失望不已,因为家中兰婷等人所为,他对于一边哭的肝肠寸断一边趾高气扬的女子向来不屑。但此时,更多的是怕落凡渝多想。
三月已过,他已经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不是无妄的执念,是一种等了千年万年的重逢憧憬。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和落凡渝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他不能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但能确定自己终其一生都不想放手。
然而,他已十五岁,且生在大家族,婚姻大事容不得自己轻举妄动。好在因为崇拜卫青,求得皇帝舅舅同意后,很快就要去军营历练,想到要如何在走之前将小渝定下来,千万话语找不到机会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