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渝坐在石桌上,听完对面那人说的话,唏嘘半天。
“你说,你让我去农科院,教他们种新芋?”落凡渝一字一顿,不敢相信的问那人。
“小渝,你就帮帮我了!是我一时说快了,在熙表哥面前说了你很会做这些事!”季荛裕起身过来,拉扯着落凡渝的手臂,摇来摇去,撒娇,“很快的,就几天?顺便还告诉他们怎么做好吃!”
“等等!”落凡渝打住季荛裕的小动作,让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怀里的抽出来,“我先问你啊,昨日七夕你们是怎么过的?你是不是没有亲手下厨!”
“我...”季荛裕心虚的别过头不敢看落凡渝,小脸瓜绯红,“熙表哥哪有时间吃我做的!”嘟着嘴,不服气的反驳。
“那你怎么跟他说我会种新芋的!”落凡渝不相信。
“我是,我是...反正我就后来跟他说了!”季荛裕一跺脚,索性耍起无赖,“小渝,你就帮帮我,我不能言而无信!”
“可是,农科院都是男人啊!”落凡渝皱起眉头,为难。
“你放心,我会让熙表哥多派些人跟着你的,没人敢欺负你!”季荛裕眼见落凡渝态度软和,立马拍胸保证没事。这举动,都是学了落凡渝的,和她接受的一颦一笑都要按照标准的教育不一样,当然她也只敢在落凡渝面前这样。
“我还要嫁人的...”落凡渝很犹豫,而后忧愁的看向季荛裕小声嘀咕。
“你和莫家兄弟和越世子那么亲近怎么就不担心嫁人的问题?”季荛裕闻言,气笑了,“再说,等你在翻译馆升职后,有了官职,日后怎得没人娶你?”
“怎得会有?到时候我就成老姑娘了!”落凡渝其实是打算过的,慕容熙那条路走不通,就在翻译馆那往上爬,总要混个官位才致仕嫁人。若不然人生价值没有得到实现,重来一生该多遗憾啊!
“那你不当官了呗!”说完,季荛裕立马发现话题走了很远了,于是,一皱眉,翘起嘴唇故装不悦,“你不帮我,我就跳河去!”
这一招你也学!落凡渝在心里要被气死了。望着季荛裕那不依不饶的样子,凑过去打商量,“要不,你容我思考一两天!”
“没门!”季荛裕一口否决,“最多给你一刻钟,晌午之前我得答复熙表哥!”
“呜呜,小裕欺负我!”落凡渝一看季荛裕的架势,乐了:她还真放得开!不过面上,还是摆着委屈的表情,而后捂起来,装哭。
“你装也没有用!”季荛裕一咬牙,拉开落凡渝的手,望见那哭声笑容,季荛裕上前狠狠的揪了揪对方的耳朵表达不满。
“痛!这么泼辣,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得消受得起!”落凡渝一边喊疼,一边弹跳远去。
“呵呵,我在熙表哥面前从来都是知书达礼,温婉贤淑的。你敢说出去,我饶不了你!”季荛裕得意洋洋的炫耀,而后挥拳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落凡渝。
得瑟样!落凡渝小声嘀咕。不过在季荛裕再三祈求之下,答应了去农科院兼职一事。
×××××
七月初十。
大京最近的新闻不是原本预定今日莫家大小姐和越家大公子的婚事为何又推后了一个月,而是首辅沈进程与其夫人不知为何先后昏迷不醒,已然三日。永成帝甚忧,连方御医都出动了却依旧毫无起色。
“求您救救我们夫人!”
天还是蒙蒙亮,杨振就被胡伯给叫醒。着衣来到外厅,一踏进去,就见朱玉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跪倒在前。面色凄然,头发蓬松,而黑重的眼圈怎么都不能无视。疲倦而布满血色的眼神让人都不忍心瞧。
“方御医都束手无策,我怎得有办法?”让胡伯扶起朱玉,杨振坐在上首处,望着那期待而焦急的朱玉,淡淡出言。
“您能的!只要您想,您一定能的!求您...”朱玉再次跪下,而眼圈里泪水将要汹涌而出,“曾经不是都这样吗?胡老爷,求您,夫人一定不能就这样去了!”
“她这样痛苦,还不如去了!”杨振自嘲冷笑,“曾经?曾经她是与我有婚约的人,现在和我有何关系?”
“胡老爷,奴婢知道您只是随意说说,您一定不会对夫人袖手旁观的。求您救救夫人。夫人真的不能就这样去,她还没找到二公子和小姐...”朱玉的声音变成呜咽,泣不成声,说的就是她现在的状况。有多少痛苦可以毫无征兆的承受下去。如果接受不了了,怎么办?哭吧,哭着总能好受一点。
而杨振闻言,身子一僵,表情略顿,片刻,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是冷淡的样子回话,“不是几年前就已经找到了尸首了么?”语调很低,还很不确定,甚至是颤抖的。不过,朱玉只顾着伤心,没有听出那语气中的异样。
“怎么会是呢?即便老爷怎么承认,夫人都说那不是我们的公子和小姐,夫人一直相信他们还活着,奴婢也是这么相信的...”朱玉及时反驳,对着杨振的认知表达纠正,“胡老爷你也知道我们夫人自小的预感就很强,一定不会有错的!”
“这...”杨振一时语塞。事实上,在他的记忆力,柳飘然确实有过这样的经历:预感成真。比如取笑他,没人会嫁给他。怎能不是呢?二十多年了,自己还是独身一人!而望向门外远处的落凡渝的小院子,杨振的心突的强硬不起来。
“你让我怎么救他?她是自己不想醒,我能耐她如何?”长叹一口气,杨振起身走下来,定定望着听到自己愿意施救的朱玉脸上微微生起的喜色,无奈的问道。
“只要胡老爷你上前去```去```嘲讽夫人,说不定就会醒来了!”朱玉为难却又期盼的瞧了瞧杨振的脸色,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杨振一听这说辞,恼怒而笑。嘲讽?自己有什么资格嘲讽?嘲讽她所托非人?沈进程也没那么差!是嘲讽自己蠢笨,一直都放不下吧!
“当然只是说说,让夫人醒来即好。奴婢届时会好好解释的!”朱玉不安的抬起头,尴尬至极。毕竟她这主意不怎得好,而且还是擅自主张。不知道到时候大公子就会如何!
“爹爹,你起这么早干嘛?”落凡渝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走进偏厅。披着的外袍里面直接就是里衣。夏天太热,落凡渝可不肯穿的太多,而杨振和已经低着头的胡伯见惯不惯。
只有朱玉大愣,而后垂下头不再看。
“红竹,带你家小姐下去歇着!”突然出现的落凡渝将杨振吓个半死,好在她刚睡起来,头发垂下来,看不清面容。
落凡渝怎会听话,不过睁眼瞧见中央有个陌生女人,低着头很委屈的样子,再看看杨振在她面前的那种霸道和凛然,立马促狭笑起,“嗯,女儿下去了,不打扰爹爹了!”说完还不忘抬眉对着杨振一笑。
杨振见状好笑又好气:这个女儿说不定误会成什么。又想到落凡渝与她...与她六分相似的面容,杨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我立即随你去沈府一趟!”说做就做。落凡渝一走,杨振立马就吩咐胡伯下去准备。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朱玉,忧的是胡伯。而杨振,五味掺杂。
“胡飞,刚刚小姐那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在偏厅,杨振不得不好奇。因而对着刚好与韩进换班的胡飞问话。
“奴婢也不清楚。好似是小姐突然醒来想过来看看老爷您。哪想您这刚好还点着灯,所以就直接进来了!”胡飞详细作答。
事实上,这杨府,除了杨振的书房,落凡渝无论去哪里都不要通报的。
“突然想过来看我?”杨振心里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莫非和她一样,有强烈的预感?苦笑一番,杨振整袍洗漱,便跟着朱玉去了杨府。
太阳出来了,外边一片明亮。
一个多时辰后,杨振随着朱玉入了沈府。在路上碰到了徐管家。
“胡...”徐管家震惊无言,一个没留神,重重跌在地上,目瞪口呆,以至于突然忘了告诉朱玉一些事情。
朱玉带着杨振到了柳飘然寝屋外面时,听到里面一片喧闹,朱玉待要何事时就听到沈进程的声音传了出来。
“飘儿,你快醒醒啊,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什么都好,求你赶快醒过来!”痛苦涕零,声音是虚弱而沙哑的。
“你们老爷醒来了!”杨振凑过去,朝着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朱玉低声哂笑道。
“请您等一等!”言罢,朱玉行了个礼进去了。
床上的柳飘然依旧是一动不动。而床边,沈进程几乎是双腿跪倒在地,紧握住柳飘然越来越无血色的手,无声落泪。沈长渊就站在他的身后,面色痛苦而担忧。
此外,屋子里再无他人。
“老爷,大公子,奴婢有话要说!”朱玉上前跪下,态度由来第一的固执和恭敬。
“朱姨,你这是何意?有事赶快起来再说!”沈长渊见状忙上前要扶起朱玉,只是后者很执拗的坚持不起。而沈进程,根本就没听她说什么。
“大公子,奴婢的话可能有点斗胆也或许很擅自主张。但是奴婢确实是为了夫人好。因而若有什么不当该领处罚的奴婢不会躲,但请听完奴婢的话再作决策!”朱玉叩了一个头,而后静静说话,语气和神色的严肃将沈长渊都惊住了。
“既如此,朱姨请说!”沈长渊也是来了几分好奇,因而过去示意沈进程回过神来听听朱玉的说辞,而后让朱玉说。
朱玉眼望着被沈长渊拉回身的茫然的沈进程,以及沈长渊的好奇,先吐了口气,而后眼望二人,一一道来,“老爷和公子都知道夫人是不愿意醒,现在急需一个能让夫人醒过来的办法。因而,奴婢擅自去找了人帮忙!”顿了顿,扫一眼二人越发困惑的表情,朱玉握拳壮胆,继续说下去,“只是,这人和老爷有一些过节!”盯着沈进程,朱玉在等示意。
沈进程闻言,没有明白过来。但是想到柳飘然能醒来,还是很期盼的,“什么过节。只要让飘儿醒来,我都不会介意!”
而沈长渊闻言眉头紧皱,按照他的所知,他父亲有过节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冒着有过节依旧愿意来帮助母亲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是他还是他?沈长渊一想,心都跳到嗓子眼。对上朱玉不偏不倚的目光,再望一眼似是傻呆了些许的父亲,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谁?”思虑半晌,沈长渊只得开口。若是那个人,就让父亲自己去选择请还是不请吧。
“胡家大公子,胡振!”朱玉一字一字吐得清晰。
沈进程听毕,愣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果然!”沈长渊小声嘀咕,无力的坐下来,苦笑。
“他不是出走大京很多年了,一时怎么找得到?”沈进程试探着问过来。其实语气包含矛盾的。既想答案是肯定,又不像是肯定。
若找不到,身为母亲心腹的朱姨应该不会在此时提出!说不定人已经在哪里安置了。沈长渊在心里回答沈进程的疑惑。面上毫不掩饰对其父亲矛盾语气的失望。也罢,大人的事情,他不能随意评价。只是,父亲,你不要再让我对你绝望!
“他就在门外!”朱玉淡淡出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对这两位的目瞪口呆没再多加理会,她依旧说了下去,“老爷和大公子可能听说过平城的杨神医吧?”
“莫非就是同一人?”沈长渊嚯的起身,震惊。难怪呢,难怪大家都找不到呢?据说,胡家为了东区那五进的宅子到处在找他!眼皮底下的平城,改了姓,换了职业,怎得找到的!
沈进程扫一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以及朱玉,知道二人都在等自己的决定。其实自己决定到底是怎样是不会改变胡振要来给柳飘然诊治这么一个现实。只是,他知道,他们需要的是自己的态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