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是串儿四岁生日。
一大早,串儿遍被萧翁眉娘哄到院子里棚架下,杳娘擀了长长的不断线的寿面,还有两个个头不大的蛋。
串儿看着那两个蛋:“这是?”
萧翁笑道:“这是阿翁上山采药的时候掏的鸟蛋,给你过生辰。”
“谢谢阿翁。串儿先吃了哦。”
“呼噜噜......”真好吃。
“阿娘,我不用一口气吃完吧?”
杳娘捂嘴笑:“那样当然最好,不咬断一口吞。不过估计你是不行的。”
串儿吐舌:“若是少一点呢,还是可以。”
杳娘给萧翁眉娘也端来寿面:“今天我们都沾沾串儿的喜气。”
吃过寿面,串儿又溜出去找竹汐他们玩。不知道为什么,串儿不太喜欢跟坠儿玩,老觉得她阴沉沉的,年纪不大,却显得老是在算计什么。
可是,坠儿却很自觉,经常自动上门跟他们凑近乎。说不得撵不得,也就随她去了。
七月,城里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大多青壮被拉去运送物资,修筑城墙。
这天一大早,久不上门的伍阿婆又来了,敲得萧家薄薄的大门“砰砰”地响。
萧翁一打开门,她便窜了进来:“快,快,拿两袋粮食来。”
萧翁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了,只是愣愣地站着。
杳娘从厨房出来,眉娘携了串儿从屋子里出来,大家都不明所以。
伍阿婆急得跳脚:“愣着干什么啊?快拿两袋粮食来啊,等着救命呢。”
蓦地看见杳娘:“这是?”
眉娘皱眉:“是杳娘。串儿她娘。”
“哦,你家小女儿?脸伤了?长变了呢。眉娘啊,快拿两袋粮食啊,我家三郎被拉去修筑城墙,摔下来受了伤,本想着在家里养好再去,却说他逃工,抓了去,让拿两袋粮食去赎人。你们家那么多粮食,还送街坊,不会舍不得这一袋吧?”
眉娘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我们把粮送了街坊,我们家现在也没粮了,最后一袋。”
伍阿婆撇嘴:“装什么穷呢。”
想着自己是要求人,不能这样强硬:“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们只有一袋了,快拿来吧,救人最重要。”
串儿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求人家,好象还是一种恩赐一般。
“你救你家的人,关我家什么事呢?给了你,我们全部饿肚子,那多不划算。”
伍阿婆眼一横:“哟,好歹是一条命啊。小丫头一张利嘴,小心长大了找不到婆家。”
杳娘生气了:“你要借东西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要借的这一袋粮食可是我家四口人的口粮呢。我们又不欠你的。”
伍阿婆又哭又叫:“你们怎么就看不顺眼我老婆子呢?给别人家多少都可以,怎么给我家一袋就不行呢?我还怀疑呢,那些粮食,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偷的哪儿抢的!”
串儿冷笑:“是哦,诬赖我们是贼货么?证据呢?失主呢?我家的粮食不干净,你去其他地方想办法吧。好走不送。”
伍阿婆突然跪下了:“求你们了,我这嘴就是这样,好好的话说出来就变了,它自己变的。三郎有伤在身,没办法干活,不能再受罚了,求你们救他一命。”
萧翁长叹一口气,进厨房将一袋粮扛上肩,走了出来:“走吧,我送你。一会儿再给三郎看看伤。”
串儿冲上去拉住萧翁:“阿翁,你这样轻易答应她,她会没完没了的。”
萧翁愧疚地说:“串儿乖,三郎是个好孩子,能帮就帮一把吧。粮不够,阿翁再想办法。”
伍阿婆一边抹泪,一边站起身,也不道谢,高兴地跟着萧翁跑了。
串儿气哼哼地,自己家有粮到底是谁说出去的?若一直这般盲目做善事,不量力而行,迟早会饿肚子。
这几个月陆续接济街坊邻居,存粮已经不错了。别人的命可贵,自己的命就贱?
直到晚上,萧翁才回来。
“三郎腿和腰都受了伤,一袋粮换他到伤好为止,也算不错了。”
“只交一袋?”串儿敏感地抓住了萧翁的话。
“嗯。”
“哼,那她还说要两袋,原来想骗一袋。咱家都快饿死了,还被人当慈善堂呢。”
杳娘轻斥:“串儿,怎么说话呢?!”
串儿忍不住流下眼泪:“阿娘,我怎么了?我没有其他要求,只想活下来而已。这样也有错吗?”
萧翁夫妻俩心中掠过一丝懊悔:实在不该心中不安,不知不觉将粮送了大部分出去。若是让串儿饿肚子,他们于心何忍,又如何心安?
眉娘跟萧翁商议:“要不,想办法买些高价粮备着?”
萧翁摇头:“现在米价涨到了700文一斗了。现在能买粮的人家,还不得被当作豪富之家洗劫?”
夜深人静,串儿睡不着,却坐在院子里发愁。
串儿的信念便是等着9月7收复长安的战斗打向。那样,苦难的日子就会到头。
依赖于人生存,是死是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串儿决定,从现在开始,自己要把自己的生存权利把握在手,不能让别人来掌控!
“吱吱吱,蠢蛋。”
哈,波力。
“你在发愁么?放心,粮很多,需要的时候带你去拿就是了。”
串儿松了一口气:“呵呵,谢谢你波力。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呢。虽然不一定需要去拿,但是我心安不少。”
“少来,没人会说认识老鼠是福气。走了。”
“有需要的时候我怎么找你?”
“你到地窖喊两声,我没在鼠子鼠孙会转告的。”
“明白了。”
串儿真的放下心来。有了粮缘,她就不怕饿肚子了。就算是鼠窃,又怎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