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洞房花烛夜,有人却是整夜难眠。
三更已过,太子李适跟翌之却还在喝酒。
翌之看着半醉的李适:
“殿下,早些安歇吧,明日还得理事。”
李适摇头:“翌之,我们这么认识多年,你何曾见过我轻易就醉了的?”
“可是,殿下,您今日可喝过量了。”
“别罗嗦,你难道有其他事?就不能安心陪我好好喝几杯?”
“若是平日,属下怎么都遂了殿下之意,可今天您心情烦闷,属下实在不放心。您看,要不属下送您去哪个宫殿,您早些歇息吧。殿下,身体最要紧。”
李适两眼微眯:“我没有烦闷,只是想喝几杯放松一下而已。”
翌之皱眉:“殿下,该放下了,她今后只能是您的弟媳。”
李适猛地将玉制酒杯拍在桌上:
“胡说什么!”
翌之倏地跪下:“殿下,您就是惩罚属下,属下也要说,您身负社稷之重,不能被一个女人牵制,阻碍。”
李适冷冷地看着他:“牵制?阻碍?你明明知道这几年为了这个储君之位,她助我良多。”
“正是因为她对您无意,所以才会无私相助于您。”
“翌之,我知道你对她不满,可是,我希望你记住,你若敢对他不利,第一次我已放过了你,第二次?没有第二次。”
“属下明白。属下现在也没有理由对付她。”
“我知道你忠心,所以上次没有重罚你。你不知道,我没有办法舍下这个位置,不为其他,为了我的母妃,也不能舍下。可正因为这样,我才被她舍了。”
“殿下,那个女人不喜欢高位荣华?这不过是她的借口,您莫轻信。”
“我可以怀疑别人,却不能怀疑她。只有她才配得起我身边这个位置。”
“难道您翌之立太子妃,就因为她?”
“宁缺勿滥。你说得对,今后她只能是我的弟媳,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你和临风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手足兄弟,他现在成了家,有了前程,你怎么打算?”
翌之淡淡一笑:“属下不缺女人,等殿下到了那个位置,请赐属下一门好亲。”
李适点点头:“成,到时候许你一门高亲。对了,这段时间你派几个人把鱼朝恩盯紧,他频频向各节度使示好,不知道有什么诡计,防着点总是好的。到了时候再收拾他。”
“属下明白。去年您提到他,属下就安排好了。对了,前几日看他跟泾王一起去了京香苑。”
“泾王?王叔跟他一起干什么?”
“也许只是单纯喝酒?”
“跟一个阉人这般交情?还是多留心。”
“属下会安排的。殿下,三更已过,您早些歇息吧。属下送你去林孺人那里?”
“不去。钏儿送了她进来后,跟她就不亲厚了。去崔良娣那里吧。按说,她们以前还有仇怨,没想到现在崔良娣还能让钏儿帮她说话,女人,真是奇怪,难道喜欢和讨厌,就在一念间?!”
翌之赔笑摇了摇头:看来,钏儿对太子殿下的影响仍然巨大啊!
春宵苦短。
等钏儿从睡梦中醒来,天色已亮。
她将手伸过头顶,努力地开始伸懒腰,却突然碰见一个还算健壮的身体,扭头一看,看见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醒了?再睡一会儿。”
钏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上一阵烫热,胸口怒火上拱,抬腿猛力一蹬,李迥猝不及防,翻身跌落在地。
“钏儿,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李迥气恼异常,跳起来冲着钏儿直嚷嚷。
钏儿掀开被褥坐起身,正想吼叫,却发现自己未着存缕,赶紧钻回被窝,将被褥遮到颈部。
李迥蓦地看见那雪白有点点梅花盛开的娇柔身子,怔愣片刻,眼也热了,心也火辣辣的,身子一阵酥麻,看钏儿飞快地遮住,不由几分遗憾,火也发不起来了,爬上床连被褥一起搂住钏儿: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成亲第一天就踹我,我很可怜的。”
钏儿不理他,心中觉得委屈。
“钏儿,你说说,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干嘛?”
钏儿深吸一口气,觉得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冷冷地看李迥一眼:“你不知道?”
“你说,如果我有错,我立即改。”
“当初说好的,十五岁后再圆房,可你昨天晚上......”
李迥这才想起,好象是有这样的承诺。可是,那不是情不自禁吗?自己守身至尽今,也不容易啊。
想起昨天晚上那销魂噬骨的滋味,李迥呼吸急促起来,两眼热辣辣地看着钏儿:
“那已经是这样了,这你也能看出来我的确是清清白白的。钏儿,好宝宝,你让我再抱抱。”
钏儿又气又怒又羞:“抱你个头!你说话不算话,这还只是开始,你让我如何信任你?如何与你过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是这事,过不了两日就该一群女人进来了。”
“不会,不会,我只喜欢你,只愿意好好爱你。”
说着,就把嘴凑了过来。
钏儿一偏头,李迥的吻印在了发鬓边。
“你再不让开,我就不管不顾闹起来。”
李迥诧异:“你是王妃,怎么能这样行事?”
“让开!我就是这样行事,你今天才知道吗?”
“钏儿,无论怎么生气,还是要顾及身份。”
“我没身份,被自己的丈夫这般欺哄,你放开,不然我立即回娘家。”
李迥恼了,下床站在床边:“你当时也没说什么啊,也顺从了,现在来怪我,这还有没有天理。”
钏儿一口气闷在心头,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你欺负我,还有道理了?我顺从你,你怎么不说你用强啊?啊,对了,屋子里还燃着什么香,说不定是什么肮脏的香呢!”
“我王府里熏的香,都是好的,哪里来的肮脏的香?两个人情投意合,又是夫妻,又是新婚,做了该做的事,有甚好闹的?你又有甚好委屈的?”
“我就气你说话不算数,做不到就别应承。你还是男人吗?说话当放屁。你让我没有安全感。我苦苦生存着,以为终于等来自己的良人,今后有人互相关心互相心疼,却是个欺我负我的。”
“你......”
看钏儿满面是泪,李迥胸口疼痛难忍:
“得了,我不说了,我先出去。”
“站住。昨天晚上仆妇已经把床收拾好了,你怎么又把我衣衫脱了,你自己却还穿着?”
李迥低语:“那不是抱着舒服点嘛。”
钏儿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李迥赶紧道:“没说什么。你现在生气,我先出去。”
“你要出去可以,总得给我衣衫,我才能出门,才好离开这里。莫非你想禁锢我在这屋子里?!”
李迥黑着脸道:“叫了贴身婢子进来不就行了?故意找碴也不是这样找的。”
“我没脸叫!”
钏儿嘶声吼叫,心里满是被欺骗和背叛的屈辱。
李迥转身到衣橱,气冲冲地乱七八糟拿了一堆扔在床上,转头冲了出去。
钏儿没想到新婚第一天是这样的,看在火床上乱糟糟的一堆衣衫,悲从中来,蒙了被褥,颤抖着身子哭泣起来。
李迥冲出门,迎面碰上听见动静端了热水来伺候的婢子。贵妃娘娘因他成亲,特意命知莲调教了六名贴身伺候的奴婢,在成亲前赏赐下来,与钏儿陪嫁的贴身奴婢一起侍奉小两口。
端水的奴婢名叫瑞香,急匆匆地端了水来,却不防与李迥冲撞在一起,水洒了一地。
她赶紧跪下:
“王爷恕罪。”
李迥抬脚踹过去:“不长眼的死丫头。”
瑞香匍匐在地,后背挨了一脚:“王爷恕罪。”
李迥不顾自己被浸湿的衣衫,径自走了。
走到二门处,又回转身来,扬声叫道:
“如意,如意。”
如意与泥点在准备早膳,听见李迥的叫声,赶紧出来:
“王爷请吩咐。”
“你们是王妃贴身丫头,不伺候王妃,在那屋子干什么?”
如意脸色有些尴尬:“王府内院管事嬷嬷让宫里赐下的几位姐姐近身伺候,吩咐奴婢们负责膳食茶水等。”
“胡扯。你和泥点是王妃用惯了的,现在先进去伺候着,劝着些。”
说罢,向外院走去。
“松子,给我拿换洗的衣物。”
松子看李迥穿着湿的衣衫,惊讶不已,却也没问,赶紧给他找了衣物换上:
“王爷,今日也不应差,怎不多歇歇?”
李迥坐下,喝了一口茶:“别提了,这一大早就闹开了。”
这间厢房是以前李迥累了暂歇的地方,虽然不大,却很精致。
“闹什么?娶错了人?”
李迥没好气地“呸”他:“你当你家王爷是个糊涂虫么?还不是钏儿生气,说我昨天晚上,那个说话不算话了。”
松子茫然:“咋了?”
“笨死了,她怪我动了她。”
“洞房花烛夜,这,应该的啊。”
“你不知道,当日我答应她等她及笄后再圆房的。可是,昨天晚上没忍住。奇怪,我的定力没那么差啊!”
“王妃就因为这发作您?”
“是啊。也不怪她,只是她说的话怪伤人的。”
“王妃就是那么个烈性子,您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要不,补救一下?”
“怎么补救?那血也流了,房也圆了,补救?”
“王爷,我的意思是虽然圆房了,王妃年纪还不大,可以先喝药,别那么早有孩子。”
李迥妥着下颌沉吟:“既然房都圆了,干嘛要喝避子汤药?”
“那不是讨好王妃么?”
“你以为你家王爷这么点事都摆不平?我不舍得,有了孩子更好。另外想个主意。”
“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