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慌乱异常,齐齐看向门口,应三娘更是骇得惊叫。
门口,正是带了护卫追踪而来的李迥。虽然也是黑衣,却是闪着银亮的光泽。
钏儿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那种极力压制怒火,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阴恻恻的嘶哑声音。
一瘦高个子黑衣人大叫:
“朱四郎,你怎么不关门的?”
一矮胖的黑衣人愤怒地嚷嚷:
“路二郎,这和关门与否无关。不是让你沿路注意莫留线索吗?”
路二郎嗫嚅:“我怎么知道走到这里还有人追来?!”
应三娘尖叫:“闭嘴。我真是疯了,应该找专门的杀手,一个顶你们五个。”
李迥眉头一挑:
“射箭。”
身后的护卫不顾屋子里众人的尖叫与求饶,一阵箭雨,应三娘眼睁睁地看着带来的人倒在脚边,呻吟。
她惊愕地连退几步:
“怎么就动手了?不是应该先讲条件把人换出去吗?难道不需要把人绑了问口供?”
李迥没理睬她,径自进去给钏儿松绑,护卫也将泥点如意救了下来。
两婢扭捏地抓住衣角走到钏儿身边:
“娘子,我们没用,不能象轻歌姐姐那样护着你。”
钏儿拍拍他们的手:“活着就好,回头再说。”
吩咐护卫:“把那内侍绑了,堵住嘴。”
原来护卫射出的箭全射在这群人的手臂上和腿上,并没有杀死任何一个。钏儿对那名内侍好奇,所以,得留下活口。
李迥背着手看着应三娘:
“刚才你说什么?绑了问口供?那不是多此一举吗?主犯就在这里,还用问?”
低头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乌合之众:
“记住,你们的命是因为你们帮应三娘送掉的。”
本来众人看有人追来,心慌意乱,没想到护卫只是伤了他们不让逃跑,虽然躺在地上难忍疼痛,可觉得好歹保住了性命。他们不是杀人越货的惯犯,只是平日为应家帮工的人,或者说是依靠应家而活的人。
应家有差遣,就是不给钱,他们也得来,何况应三娘还许了重金,为漂亮东家娘子办差,是体面,从来没有想到会丢命。
后来在屋子里听应三娘跟钏儿斗嘴,知道不太对劲,可是已经上了贼船,说什么也晚了,幸好做掉那郡君就能全身而退。
谁知道啊,皇宫里公主大婚,还有人来管这郡君失踪之事,可真是背。
李迥看地上的人开始骂应三娘,笑了笑:
“闭嘴。谁再开口,第一个送他上路。”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异常,连钏儿主仆都有些紧张。
这样带着血腥的李迥,钏儿有些胆寒,又有些崇拜,至少,这是个可以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第一次,开始正视李迥的男人身份。
李迥看无人说话,便问应三娘:
“这是哪里?”
应三娘愣了愣,看李迥好象有点和气,心中燃起希望:
“以前我家囤货的临时仓库,早已废弃。”
“怎么这里只有这一处?难道以前跑私货?”
应三娘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那朱四郎却抢了话头:
“这是应家贩卖私盐的交货点。后来做大了,又成了皇赏,自然不做了。谁叫人家有女人可以献进宫啊,全靠女人身体换了现在的富贵。”
应三娘气怒非常,走过去踹了他一脚:
“朱四郎,你再多嘴,第一个死。”
朱四郎啐了一口:“应三娘,你主导的好戏,你以为今天你能活着出去?!呸,你骗了我们,若我们丢了性命,做鬼也不放过你。”
应三娘脸白了白,抬头盯着李迥:
“韩王殿下,民女只是出于愤怒,也没把郡君怎样,您不会计较的,对吧?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一个做大事的男子,又是皇子,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呢?民女是为殿下不值。想当初,几次在宫里遇见殿下,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殿下眼中不会没有三娘。三娘别无所求,只求能侍奉殿下就满足了。”
李迥连忙摆手,看着钏儿:
“我跟她可没有私情,你千万莫听信。只是在宫里遇见,她死缠着我说话,烦死了。”
钏儿微笑:“我当然信你。不信自家人,难道信一个贼婆?”
应三娘回头瞪了钏儿一眼:
“你才是贼婆。”
又恳切地看着李迥:
“殿下,她惯会装,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风尘啊,恩客啊,一听就不是正经人。殿下,民女只是因爱生恨,情有可原,殿下放过民女,民女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殿下。”
李迥鄙视地看她一眼:“她不正经,你正经?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跟这么多男人混在一起,你正经?”
“民女是完璧,绝对清白。她却是事事算计,在庶民堆里混出来的,肯定不会清白。”
李迥看白痴一般看她:“你说对了,她的确是事事算计。第一次见她认识她,我就被她算计了去。”
应三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她不是个简单的。”
李迥对钏儿笑道:“可我就是喜欢她,希望她算计我一辈子。”
钏儿啐了一口:“真正算计你的人在你面前。都要杀人了,还在算计对我的未婚夫献身,该说她爱死你了还是说她想男人想疯了?”
李迥正色道:“良家女子,哪能把爱随时挂在嘴边,钏儿,听过就算了。别把她说的那个字听入耳,那是对‘爱’这个字的侮辱。”
钏儿捂嘴:“是,殿下。”
应三娘看他们打情骂俏,更是怒火中烧:
“殿下,我对你是真心的啊!真的爱你。”
“爱?可能这一辈子你都不知道爱字怎么写!为了你家族的利益你想抓住郭家,后来发现我的价值更大,又争不过皇妹,转头来争我,甚至想勾引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怎么说,我也比她漂亮,身段也好。”
“难道你应家的产业都是你的身段换来的?是哦,身段好,你可以做花魁啊。不对,你这么心狠手辣,肉烂心烂,谁去花楼碰上你得倒霉!哎哟,想起都恶心。”
钏儿一脸审视地看着李迥,李迥忙道:“没,没去过花楼,只是这样一说。”
应三娘眼红了。不是委屈得想哭,而是怒火烧红的,眼中杀意闪过,捏住袖中短剑缓缓靠近李迥和钏儿:
“殿下,我本没有伤她的意思。可是,我只是求个妾位也被她拒绝,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我应三娘在应家能独立决策,却是一个男子的心都抓不住,一而再地失去机会,我不甘心。”
作势要跪,李迥不屑地避开,现在的事岂是跪下能了的?
应三娘看李迥侧身,抽出短剑就刺向钏儿,李迥余光看见,左手一拦,短剑划伤手臂,李迥一脚踹倒应三娘,拔剑刺在应三娘左大腿上:
“恶心的贼婆。”
应三娘疼痛难忍,倒在地上哭叫:
“早该一掳来就杀掉的,是我蠢笨,失了先机啊。哎哟!”
李迥看着她:“你是蠢笨。你以为有人进宫为妃,你应家就长久了?告诉你,不管是宫中给你们撑腰的人,还是应家,全得完蛋。皇商?父皇给,才是皇商。没听说过,雷霆雨露,均是皇恩么?”
应三娘凄厉地叫道:“你又不是皇上,你能随意处置这里这么多人?皇子也不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你们无辜?笑话!而且,这里山贼内讧,死伤无数,与我何干?”
看着地上呻吟不停,又害怕得脸色青白的众人:
“你们做下恶事,就该受罚,莫怪我心狠。若我晚来,我的未来王妃也会死在你们手上,所以,饶不得你们。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要选一个人去官府报案,就说发现山贼内讧,被山贼所伤,引了官府的人来剿杀,可有人愿意?其他人可以托付未了之事,让你们家人知道找谁报仇。”
十来个人安静半晌,知道无法逃脱,听从了李迥的话,推举了朱四郎。
李迥看着朱四郎:“你侥幸代他们活命,可必须留下三指,你选左手还是右手?”
朱四郎伸出左手:
“本是我们爱财,才盲目听从,本想请殿下饶命,可看殿下决心已定,就让小的代大家传信吧。”
李迥毫不手软地砍下他三指,他挣扎着爬起来,冲大家磕头:
“兄弟们走好。下辈子,,投个好胎,莫因贪心,被人误。清明时节,定会为各位兄弟送来酒菜。”
“你走吧,到县衙报案去。若以后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朱四郎吓得趴回地上:
“小的不敢。小的以后一定规矩做人。”
谁敢轻易与皇室作对啊?
钏儿帮李迥裹了伤,白了他一眼。
看朱四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李迥面色一沉:
“将他们绑了,捆在柱子上。”
钏儿撞他一下,指了指那内侍。李迥吩咐:
“除了他。”
应三娘被绑在柱子上,与那些男子绑在一起,她不甘地大叫:“不,殿下饶命啊。郡君,我们都是女子,你应该体谅我的心。”
钏儿冷笑:“要不要我谢谢你差点送我上天啊?阿弥陀佛!好走不送。”
虽然钏儿不知道李迥会怎么对付他们,可是知道李迥绝对不会饶恕他们。自己也不可能白痴地为他们说话,只是走出屋子,不想看见那么多死人。
应三娘被那些汉子踢打着,尖叫连连,李迥便吩咐人堵了他们的嘴。
出得门来,搂住钏儿:
“走,去我那里治伤,若赶得及喝喜酒,我们就早些去。”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给他们一个痛快。应三娘有这么多人做伴,还真是便宜她了。”
抓住钏儿上了马,吆喝着离开了屋子。
钏儿回头看着如意她们,李迥道:“放心,护卫会带他们回来。”
纵马向城里赶去,身后的屋子起了滚滚浓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