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郭钢与郭暧护送着众人刚进了城门,便撇下她们由护卫继续护送,两人骑马分别回汾阳王府和前往太子府。就算钏儿的命不值钱,韩王的命可是金贵,若是瞒着宫里,会为郭家引来祸端。
郭钢一边纵马,一边寻思:进宫禀报皇上可能不现实,也无法向贵妃娘娘禀报,只能前往东宫求救,还能由太子殿下委婉地将消息送过去。
顾不得了,若惊吓了贵妃娘娘,到时候再请罪吧。
希望钏儿,自己的亲妹妹没事。
想到这里,郭钢只觉得眼眶酸涩,不由狠狠抽马,疾奔向东宫。
“微臣郭钢,请见太子殿下。”
东宫侍卫验了他的腰牌:
“殿下有事,请偏殿稍候。”
“等不得了,请立即禀报太子殿下。”
侍卫皱眉:“太子有吩咐,不得打扰。”
“可是,等太子殿下救命啊。”
“殿下每日忙于国事,救命之事怎么也来找殿下?有病找大夫,有仇家找官府。”
郭钢瞪他,不想跟他罗嗦,径自站在院外大叫:
“太子殿下,韩王殿下有难,钏儿有难,救命啊!”
一群侍卫听见喧哗,冲出来拔刀围了上来:
“何人竟敢闯进东宫喧哗?!”
郭钢不理睬:“太子殿下,救命啊!”
侍卫一涌而上,拿住郭钢:
“不许喧哗。殿下有命,不得打扰。”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急匆匆从明德殿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救谁的命?”
郭钢一看,正是太子殿下,一下跪倒:
“殿下,韩王殿下和陇西郡君遇袭,而今生死不知,请殿下救援。”
李适一阵头晕:“郊游遇袭?人多吗?”
“有几十人,我们离开时正射箭袭击。”
“那你们?”
“我们离得远,钏儿报警,幸得逃离。”
李适不再多问:
“翌之,点两百人,立即出发。牵马来,孤也要去。大郎,我们边走边说。”
翌之本想阻拦,太子犯险,大家都会被责骂。可是想到那个女子,他也只能无奈叹气:这样已算不错了。
郭暧冲进郭府,直奔郭子仪书房。
郭子仪正与幕僚谈论吐蕃异动,以及突厥的迅猛扩张,没想到郭暧脸色青白地冲进来:
“阿爷,我要人,去救韩王和钏儿。”
“怎么了?”
“有黑衣人突袭。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郭子仪大步走出书房,直嚷嚷:“来人,集合,备战。”
幕僚冲过来:“王爷需要多少人?”
郭子仪看着郭暧,郭暧道:
“一百人吧。”
郭子仪大声交叫道:“集合两百人,立即出发。”
郭暧带着郭家军,随了郭子仪出城:
“我们是在胭脂坡遇袭的,大家快马行进。”
郭子仪手一挥:“一百人出东城,迎韩王殿下和陇西郡君,狙击敌人;其他的跟我出南门,包抄过去。”
郭暧随着郭子仪往南门:
“阿爷为何要分一百人出去?”
“你们在南门遇袭,你以为等你过去人家还站那里等着?听起来是冲着钏儿他们去的,若他们要跑,自然是向东跑,可难免对方在东城门拦截。我们分有一部分人出去,一则可以接应他们,若侥幸遇上拦截他们的,正好可以清剿。”
父子俩并辔快行,并不妨碍他们交流。
郭子仪看看天色:“要下雨了,若他们能逃进城还好,否则,估计只有上山。”
“下马岭?”
“是。”
百余浴血将士如风刮过,按照郭子仪的计划,迅速向下马岭行进。
雨越来越大了。
钏儿抹了一把脸:
“这雨,得下好几天吧?七郎,我走不动了,我真的不想拖累你,你先走。我躲进这树丛,他们不会发现的。”
李迥喘着气:“不行,不能冒这险。快走吧,那熊洞就在不远处。”
“可半个时辰前你就说过在不远处,我看根本没有这熊洞,我们死定了。”
李迥脸色一冷:“胡说。我是拿生命开玩笑的人吗?就算你的命不金贵,我还珍惜自己的命呢。真的不远了。”
钏儿回头望向山腰:“他们可真是坚持。你看这路边树叶茂密荒草丛生,我这么小个儿,他们绝对看不见。若是晴天还好,这是大雨天气。我会小心些,不会滑下山崖。”
李迥摇头,恶声恶气地对钏儿叫道:“不行。别罗嗦。要不,还是我背你。”
说着,就想把手里拿着的弓弩别在腰间。
钏儿按住他的手:“别,拿着武器,我更心安。”
以前看小说看电影什么的,钏儿最讨厌女子不重用,关键时候掉链子,可是,到了此刻,她真的无能为力。自己的体能的确是差劲,面对截杀,面对鲜血,心惶惶然。
钏儿忍不住又回头看向追兵,想着自己躲避在树丛里的可能性,突然被追兵的怪异举动惊住,拉拉李迥:
“他们这是干什么?”
李迥回头仔细打量,脸色一变:
“快走。”
钏儿努力移动脚步:“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走一段,便射箭清理路边树丛,如果躲在附近,一定会被射伤或者毙命。”
钏儿惊骇地张了张嘴:“这些人,怎么象人精一般啊?!不给人一点活路。到底是谁,谁跟我们有这样大的仇?”
李迥突然笑了,他很开心钏儿把自己和她视为一个整体:
“先活命,再想那些。钏儿,你曾经是那么要强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爬上去。熊洞真的不远了,那里,他们一定发现不了我们。”
此时,衣衫内外已经被浸湿,可钏儿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粘腻。她真心不想拖累李迥,可李迥又坚持必须同行,所以,她只能咬牙坚持。
熊洞,半个时辰,见鬼的半个时辰!
两人手拉手,跌跌撞撞地挣扎着往山上爬。四周漆黑,若不是上山,定然艰险异常。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钏儿有些绝望了。这样下去,迟早就是对方的菜啊。
钏儿突然立住不走了:
“七郎,你自己走吧,我不走了。没有我,你可以很快逃离险境。我先躲躲,能躲过去是幸,躲不过去是命,很高兴能与你定下亲事。祝你好运。”
李迥气息不稳,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突然扬手,一个手刀砍在钏儿颈侧,钏儿萎软倒地,李迥一把扶住,解下腰间一条金丝腰带,将钏儿捆在背上,又回头看看追兵的火把,快速前行。
“还有那么远才能追上我们,你就先放弃,平时看起来那么傲气,现在却轻易放弃,我还这恩是对你刮目相看。说了熊洞不远,就是不信我。”
李迥一边嘀咕,一边大步向前:“还好不重,捆起来背也不费劲。钏儿,你睡一觉,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平日里,钏儿老是将李迥小时候的行事和样貌来衡量现在的李迥,却忘记古时男子成熟早,十七八早就是能独挡一方的成熟男子。
更何况,皇子的成长环境与平日受到的训导又特别与众不同。
毕竟背了一个人在背上,也算是负重爬山,没走多远,李迥也吃力了。
看着火把映照下的人影憧憧,他使劲掐了自己几把,疼痛激发潜能,他又蹿了出去。
待看见那古老被雷击毁的枯树桩时,李迥的体力消耗也到达了极限。
雨势仍然很大,李迥却很高兴,这样就不必担心行迹败露。
这山崖路边草木丛生,很多地方踩下去定会滑落山崖,只有这处,两年前李迥来狩猎,有熟悉山路的猎人带路,正遇夏季暴雨,带他们进入了废弃的熊洞。
之所以说是废弃的熊洞,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猎杀一头黑熊。
李迥转左,踏入及膝的草丛,向他记忆中的熊洞摸去。
从山路到熊洞,也就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可是,李迥走起来十分艰难:要顾及背上的钏儿,又要观察追兵,毕竟,他们可恶地无目标乱射,谁知道会不会就被射伤呢?!
幸好,在李迥到达熊洞口时,看见火把还追上来。
想一想,也顾不了许多,闷头钻了进去。
追兵突然乱了,他们发现从胭脂坡突然冲过来一队骑兵,火把蜿蜒很长,一看就比自己的人数多得多。
领头的当即命令:
“灭掉火把,停止搜索,加快速度,从东面下山。”
不再用箭搜索四周,这队追兵将火把弄熄灭,扔下山崖,快速前进,很快就冲过了拐向熊洞的路。
却说,李迥刚进洞里,就听见背上的钏儿哼哼着醒了过来。
李迥害怕被责骂,试探地问道:
“钏儿,醒了?莫做声,否则会被听见。”
钏儿沉默片刻:
“这是哪里?”
“熊洞。”
钏儿叹气:
“没想到,还有走到目的地的一刻。放我下来吧。”
李迥解开金丝带,扶了她一把:
“不敢燃火折子,你当心点。”
“嗯。这熊洞好象不小呢。真的是熊住的?”
“熊曾经住过,不一定是熊挖的。”
“那现在要改名字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住了啊,叫人洞。”
“不对,叫情侣洞。”
“谁跟你情侣。”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成亲前能有感情好歹叫个情侣,要不,叫夫妻洞吧。”
钏儿叹息:“叫什么都好。我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就叫祥福洞吧。”
“好。我求父皇封这洞。”
“你以为泰山封禅?我看看里面。”
摸着石壁朝前,钏儿笑嘻嘻地道:“这里还挺干燥的。会不会还铺了干草啊?”
突然,钏儿不敢动了,以最快的速度用左手捂住嘴,将尖叫及时堵在了嘴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