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替李迥和钏儿端来热饮:
“韩王殿下,别只顾着说话,我家娘子身子刚好,得喝点热饮,不能累着。”
李迥恍然,赶紧拉了钏儿席地而坐:“是我疏忽了。”
钏儿好笑地看看他:“小屁孩不错嘛,好象懂事不少。”
李迥一张脸羞得通红:
“你别再胡说,我本就是大人了。”
“是是,你是大人,我是小人,好了吧?”
“不,你是女人。”
“那,女人问你件事,你答不答?”
“说来听听。”
“为什么那年元宵之后你就突然不理我了?”
李迥挠头,不好意思地左右看了看:
“不回答行不行?我送你个小东西就当弥补,好不好?”
“什么东西?”
李迥掏出一个小香囊,却是个银质球状的精致玩意,球径大约近五厘米。
“这叫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内外有三层,可以将香料在里面焚烧。”
钏儿接了过来:
“真好看。可是平日我不喜欢焚香呢。”
“我送你几块好香料。你喜欢什么味儿的?”
“清淡些的吧。”
钏儿把东西纳进袖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东西要,话还是要问。快回答!”
李迥急了:“你讲不讲理啊?!”
“快讲。不讲,连朋友都没的做。”
李迥撅嘴,把刻意做出来的成熟完全打破:
“说就说。那时节我看你们在对望,以为......心里难受,就这么回事。”
“以为什么?”
钏儿一个转念,恍然地一拍手:
“哎呀,要死啊?!那时我才多大点?你才多大点?还吃上醋了?真是没羞。怎么能这样啊?!也太复杂了!”
李迥红着脸,笑微微地看着钏儿:
“什么复杂?我是跟着心里的感觉走。那时候还不懂自己的心,只是难受,在府里整日酗酒,后来就出门游猎。等知道是误会以后,却找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的心多痛,后悔得不得了。”
钏儿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情话,还让自己心中感动,一时傻兮兮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李迥认真地盯着钏儿的眼:
“钏儿,等你到十三岁,我就来提亲,好不好?”
“嘎?不会吧?”
“你不愿意?”
“这也太突然了。难道你对我的帮助是建立在这样的心思上??我还小,无法预知未来,若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敷衍你胡乱应承你,那是害你,也是对我们友谊的亵渎。”
“你马上十岁了,还小吗?有很多人刚出生就定下了娃娃亲呢,十岁定下亲事,都算晚的了。我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
钏儿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来?受了什么刺激?我没讨厌你,可是总得让我想清楚长大些再考虑才对吧?我们这样私下议论,已是不合礼仪了。”
李迥不自然地看着地面:“我是担心,你会被大哥抢走。他们说,大哥之所以空着正妃的位置,都是为了你。大哥回来后,知道了翌之将军所为,狠狠地发作了他,撤了他的职,闲置他快两个月了。他这么在乎你,又比我能干,没有女子不被他吸引。”
钏儿无力:“他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琢磨的?你还真是直爽,把他对我的好直接告诉我,我都都不知道呢。不过,他怎样是他的事,你莫失去自信。”
“你的意思是......”
李迥两眼闪亮,桃花眼似笑非笑。
“我没什么意思。你大哥比我大十一岁呢,你觉得他会把我这么个小丫头放在心上?你们也太能猜了。”
“那,我等你。既然我已经向你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在慢慢长大的时候,一定记住好好考虑一下。”
钏儿点点头,觉得脸有些烫:就算早恋,也太早了。好象在异唐王朝,二十嫁人也是有的。
那就是自己的目标。
可是,自己能感觉李迥的真诚,虽然并不想跟皇室牵连自找麻烦,可是,要立即拒绝,还是做不出来。
那就认真考虑一下,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婚姻大事的慎重。
郭暧跟李迥年龄相近,看李迥只顾着跟钏儿闲聊,忍不住跑过来:
“韩王殿下,老跟五娘聊什么呢,我跟你喝几杯吧?”
李迥不满郭暧打搅:“你能喝酒?别两杯下肚就醉了。”
“试了才知道,郭家可没怂人。”
说着,就把李迥拉了过去。
钏儿想到将来可能的复杂辈分,不由好笑:蕊娘是李迥他们的妹妹,郭暧却是自己的六叔,那么,六叔会成为李迥的妹夫;若如李迥所想自己嫁了他,那么,李迥又是六叔的侄女婿。
想到这些,钏儿笑眯了眼。
波力“吱吱”叫:“呀,少女怀春。”
钏儿大窘:“滚!”
“钏儿,你还好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不会反对吧?”
如同做贼被人抓包,钏儿恨不得钻进地洞。
站起身来,恭敬地蹲身一礼:
“民女见过雍王殿下。”
“钏儿,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这样好象显得很生疏。你是在怪我没有约束好下属吗?”
钏儿急道:“不敢。千人千面,哪里每个下属都能合心合意呢?!”
李适坐到地席上:“是啊。你也坐下吧。翌之跟随我多年,一直还算恭顺,谁知道这次竟然疯了一般。我都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也许,他心中的要求提高了,所以,会将你放到更高的位置,不惜一切协助你达到年那个高度?”
“他所求是他的事,难道我得为他而活,为他努力?”
“呵呵,也许,你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钏儿,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让我不至于太无奈。”
钏儿瞪大了眼,抬头看着李适:李适瘦了,皮肤偏黑,一双黑亮的眼更深邃了。二十岁的青年,脸上已经完全没有青涩,只有淬炼过的睿智和沉稳。
钏儿突然想哭: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争着告白?早知如此,还不如先答应了韩王,然后直接回绝雍王。现在就是撒谎也来不及了。
钏儿回避地转开眼,李适却毫不避让地紧盯着钏儿:
“我知道你觉得十分突然,也很诧异,可是我是真心的。”
“我还不满十岁,你不认为现在说这个太早,也是我这年龄所不能理解不能体会的?”
“据我跟你这几年的接触,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聪慧成熟的女子,而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娃。所以,我绝对不相信你听不懂这些话。”
“很奇怪啊,以前你从来没流露过,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那样的火花,怎么就确定你的心意了?有时候,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
“身在战场,空闲时我一直在琢磨自己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我终于想明白,在我心目中,你就是那个适合我的睿智女子。”
得承认,李适的年龄和经历,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能超越的。聪敏如郑王,也是无法跟李适相比的。
那是将来的皇帝啊!
可这又怎样呢?并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喜欢他,把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历风雨当作荣幸。
这几年的艰难,让自己只想没有任何阻碍地过惬意的生活。站在皇帝身边承受暴风骤雨,自问也没有那份能耐!
钏儿收敛起讶异和天真,直直地看着李适:
“你是一个优秀的男子,可是,我的承受力太弱,担不起扛不住风雨。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却不能成为伴侣。”
李适皱眉:“为什么?等你满十三,就可以正式嫁进王府,做我的王妃,这并不难。”
什么叫不难?现在面对的只是个王侧妃,将来面对的可是三宫六院八十一御妻,想想都叫人反胃。
“有的东西无法说清楚,说出来你也不可能理解。只能说,做夫妻,你不适合我。我对你有欣赏,却没有为了你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执着与疯狂。”
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拖泥带水。李迥还有考虑的空间,李适,就得了断干净。
再者,若被人知道兄弟争一个女子,做为祸水的自己还活不活了?
“什么不能说清楚?你不说怎么就知道不能说清楚?本来我可以等你到十三岁直接下聘,可直觉告诉我应该告诉你,你不会喜欢被蒙在鼓里。”
“你告诉我当然是对的,盲婚哑嫁我宁死不从。直言不讳是朋友之间最基本的特质,我们是朋友,对吧?我真的不能不想不愿意嫁你,和喜欢与否无关。”
李适有些受伤地看着钏儿:“难道是因为翌之,让你觉得我无法护你?我把翌之交给你,任你处置如何?你先别回绝,好好想想。”
“翌之可以伤我性命,却无法伤我感情伤我心。你是一个我不敢付出的人。这样说,明白了?”
“既然不是因为他,我就真的不明白了。”
“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也许你会站在某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坐那个位置的人是我首先要回避的。”
“那是何等尊荣的事,你因为那个可能,就拒绝我,你不觉得幼稚吗?”
钏儿头疼地叹气:“是啊,我是幼稚,你终于看清楚了?拜托,你都二十了,就别跟我这个幼稚的人谈那么严肃的问题了,行不?”
“我不逼你,给你时间考虑。我有耐心,等你长大。”
钏儿揉揉额头:
“那,等我长大了再想。对了,你还记得林坠儿吗?”
“你的好姐妹?记得。”
“她在家日子难过,你能耐大,把她纳进你府里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