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之反应很快,在属下跟着马翻跌在地的时候,一跃跳下马来,迅速抓过麻袋,本能地抽刀对准麻袋:
“什么人?想干什么?不知道我们雍王府在此公干么?”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笑道:
“哟嗬,公干?风雪中想谋人性命也叫公干?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却用刀抵住麻袋,看来你也知道我们的来意了,不过有用吗?”
翌之阴沉着脸:“这个时间追踪我们而来,自然是为了麻袋中的人。若她受了伤害,估计不是你们愿意的,你说有用没有?”
说话的人正是李邈。他冲身后的护卫竖起大拇指,又拍了拍双手:
“翌之将军可真是有勇有谋,某佩服。只是,擅自做主,违背主意,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惩罚?”
“哼!某既然敢做,就不怕雍王怪罪。雍王自是明白我等一片忠心。只是不知道阁下敢不敢赌了这丫头的性命?赶紧让开,放我们走,这样一切好商量。”
没人接话,也没人让路,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静静飘舞飞旋落下,堆积在树稍泥地,越来越厚;风不大,夹着雪花,却如冰刀一般,让人肌骨因寒生疼。
看无人答腔,翌之不安地皱了皱眉头:来人到底什么路数?是这丫头的仇家还是朋友?若为这么个小丫头丢了性命,可真是不值得。
钏儿在麻袋里,听见外面诡异地安静,憋了一阵,终于坚持不住,实在受不了外面凝重的气氛,这让她喘不上气来,她嘶声吼叫:
“外面的,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明白地说吧。如果是要我的命,就一起上吧,给我个痛快!”
李迥揪着的心一下放松,跟李邈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正要发话让翌之离开,突然在外沿掠阵的几名“黑风卫”冲了过来,凑近李迥跟李邈:
“有人往这边来了,手执火把,大概有近千人。属下看了看,有郭家部曲、金吾卫,还有独孤家的两百私兵。”
李迥李邈一惊,看来这是惊动了宫里?
李邈跟李迥嘀咕:
“你猜,是你府里的人告密还是我府里的人告密?”
李迥捂嘴小声道:“无论是谁府里的人告密,我只知道,咱们回去得好好清理一下了。自己府里的秘密都保不住,还混个屁。”
李邈一竖大拇指:“有道理。不能让父皇知道我们为了一介庶民这般兴师动众,得掩盖过去。”
李迥瞄了翌之一眼:“那就得放过他,跟他合作?”
“你放心,无论怎样,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后,暂时只能屈服。”
李邈不甘地对翌之道:
“快将麻袋拿过来,已经惊动了宫里,得找个理由掩盖过去。你若不想对雍王不利,必须听我们的。”
翌之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刹那间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郑王等人。看来,自己被郑王盯住很久了。
二话不说,扛了麻袋便走过去,也不怕李邈他们动手:
“我们是从另一批人手上抢过来的。听他们的话语,还有他们用的武器,好象是突厥人。在下跟突厥人打过几年交道,很是熟悉。”
李邈眼珠一转:
“嗯,明白了。你现在不能离开,待打发了宫里的来人,你得跟我们走,还有事情需要你说清楚。”
“不敢,在下随时听令。”
将麻袋放到“黑风卫”手上,“黑风卫”按照韩王指令放到了韩王马上。
李迥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几人拨转马头,看着渐行渐近的近千的大军。
几百支火把照亮了雪地,照亮了眼前众人的眼睛。
程元振驱马走近了,方才跳下马来,拱手行礼:
“在下见过郑王,郑王平安就好。不知韩王殿下可在?”
李迥取下遮住头脸的披风,先瞪了翌之一眼,方才看向程元振:
“本王在此。何事?”
“圣人与独孤贵妃得知二位王爷失踪,十分焦急,特命臣下前来寻找。刚才只见郑王,未见韩王殿下,难免心中焦急,殿下勿怪。”
李迥笑道:“辛苦你了。我们并非失踪,乃是有要事,只是没有证实之前,不敢虚报而已。谁如此嘴快,倒让父皇母妃担忧劳心?!”
程元振道:“那也是圣人与贵妃娘娘牵挂两位殿下所致,能时时知道殿下的消息,方能心安。”
李邈扬声道:
“我们得到消息,说有突厥人在长安游荡,行踪诡秘。得到消息不敢耽误,立即赶到这边,跟雍王手下的翌之将军汇合,本欲活捉那些突厥贼子,没想到,被他们溜了。风雪太大。”
程元振看了看这上百人,哪里有激战过的痕迹,倒是翌之将军等人仿佛与人打斗过,马匹、身上能发现些微痕迹,心中怀疑,却也不敢揭穿:
“这风雪天气,着实不易,难为两位王爷了。突厥人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天气作战的。”
这样说,倒合了李迥李邈的心意:
“是啊。虽然没抓住,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提防突厥人不利我李唐天下。”
“正是。臣下回宫,必然回禀圣人知道。不过,”
一阵寒风吹过,程元振打了个寒颤:“两位王爷,还是先回城吧。两位王爷恐怕得先到宫里把事情回禀一番,也好让圣人放心。”
“不必了。贵妃娘娘传了圣人口谕,说如果两位王爷平安,就先好好休息,还安排了太医在府中等候。”
说着话,独孤家族的私兵队伍走出一人,径自骑马奔到李迥身前,李迥细细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此人竟是李迥的外祖父独孤颖。
程元振与独孤颖见礼毕,李邈道:
“程将军带金吾卫先回宫,七弟,不如我们先到你府如何?”
李迥点头:
“走吧。”
独孤颖伴在李迥身边,小声道:
“殿下,您也太大意了。”
李迥悄声道:
“外祖父,说什么呢?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样的天气,莫受了寒。”
独孤颖冷“哼”一声:
“还想隐瞒?某得到消息,吓得魂不附体。你母妃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若有什么意外,还让不让她活啊?莽撞。我知道,你定然是为了那丫头。”
“嘘,小声。先掩盖过去,千万别让父皇知道了。”
然后大声道:
“外祖父,你莫担心,突厥人暂时不敢有所动作。我们先回城吧。”
马蹄声声,一身一品国夫人正装的霍国夫人越众而出:
“臣妇见过两位殿下。殿下追击突厥人时,不知道可曾见到臣妇孙女?”
李迥李邈诧异:
“霍国夫人的孙女被突厥人掳了么?”
“正是。跟着线索,就找到了这边。我是刚赶过来。”
钏儿听见祖母的声音,一时热泪滚滚,也不顾会不会造成危害:
“祖母,钏儿在。”
李迥惊讶地问道:
“这串儿就是霍国夫人的孙女?”
霍国夫人激动地应喏:
“是,正是。原来被救下了,臣妇谢过郑王、韩王。要不,先放她出来吧?”
李邈咬牙:
“暂时先让她呆里面吧。她冻了这么久,这一出来会更受不了的。我们追击突厥人时,看见这麻袋被他们弃之一边,所以一并带回,还不知道原来贼子掳了霍国夫人的孙女。汾阳王在外杀敌,我们若护不好他的亲人,就太对不起他了。”
翌之满面复杂之色:今日未曾杀掉串儿,倒是救了自己。原来,竟是汾阳王的孙女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元振一头雾水,不过也知道不能久留,先告辞而去。
看着他们身影消失,李迥李邈领头,独孤颖带了两名贴身护卫,霍国夫人带了几名部曲,一起向韩王府走去。
有些事必须今晚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翌之知道躲不过,只带了两名下属,灰溜溜地跟着。
钏儿一直在麻袋里,抱着狐裘,又感觉有人搂住麻袋,先前的僵冷缓和了许多。
李迥解开麻袋,将钏儿拉了出来。
突然见光,钏儿还有几分不适应。揉了揉眼,看见霍国夫人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也不顾自己衣服脏污,一头扑了过去:
“祖母,幸好有你相救,否则,钏儿就见不到您了。”
霍国夫人抱着这软软的略带寒凉的身子:
“幸好没事,否则,要让祖母心疼死啊。快来谢过韩王和郑王。”
钏儿抹了把眼泪,看向霍国夫人指的方向,一时间愣住了。
“呃,木二郎,木七郎?怎么成了王爷了?”
李邈咳了一声:“本王可没说自己姓木,都是被连累的。”
木七郎红了脸:
“那时候,也是顺口这么一说。串儿,莫怪。”
钏儿皱眉:“那,你的意思是,你们本姓李?”
“是,我不是故意骗你,没恶意。”
钏儿瞪了木七郎一眼:“民女见过韩王殿下,见过郑王殿下。”
李迥尴尬地道:“突然这么有礼,倒让我不习惯了。”
李迥突然脸一沉:
“闲话后叙。串儿,”
钏儿插话:“现在我是钏儿,不是那个一串的串。”
李迥瞪她一眼:“这个不重要。钏儿,你能支撑不?”
钏儿正色点头:“能。”
“好,我们到密室。翌之,你也来。”
霍国夫人没问为什么,牵着钏儿的手,跟在李迥身后。翌之无奈叹气,只得跟在后面向后院密室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