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做生意?”
王氏冷冷地笑着,在朱嬷嬷扶持下走到窗前:
“这个五娘倒真让我刮目相看。这才多大点,竟然能利用空置的店铺,打点生意,这哪里是个小娘子做的,精明成了精嘛。”
朱嬷嬷奇道:“她先前跟着她娘在崇贤坊不是就开始做小买卖了吗?这对她来说,倒不算陌生。只是,现在她应该不缺钱,怎么还要做生意?”
“谁知道呢!也许,她十分需要钱吧。毕竟在府中都是拿点月例,就算她那边单独拨给,也不会拿许多现钱给她消耗。”
“霍国夫人一定给了她不少钱财,哪里就缺这点钱了?”
“这么多儿孙,他们也不会太过偏心。本来对付一个小丫头是不屑的,可是,看她如此得三郎看重,又讨好了她祖父祖母撑腰,若不找准时机一次解决,她一旦强大到足以跟我对抗,还会有我和四郎的立足之处吗?”
“就算如此,现在也不是动她的时候吧?”
“谁说不是动她的时候?撑腰的人在外征战,现在不下手可就错过机会了。她若一直窝在深宅,还真不好下手。可她要逞能抛头露面,那是把机会送到我们手上啊。”
“夫人准备怎么做?”
“上次动手那些人,他们已经歇得差不多了。现在五娘时常出门,找好规律,把握时机,悄悄掳了去,干净利索地做了。”
“是,老奴会通知他们的。可是,夫人,现在那边的人都是王爷和霍国夫人送的,精着呢。”
“正因为是他们送的,他们就笃定我不敢动,若真有什么事,那也是那些下人没本事,与我无关,不是吗?防护得再严谨,只要她出门,怎么都有机会。”
“是。”
林坠儿跟钏儿暂时签了一年的用工协议,然后,进了方府,跟着许嬷嬷学规矩。
没几日,就象模象样,颇有几分进退有度的大家气概。对钏儿,也恭敬了几分。
灶上的主厨,是郭颂郭总管举荐的,与郭总管有些亲戚关系,人称冯大娘,也就三十来岁,沉稳不多话,干净利落,厨艺很好;
掌柜姓杨,三十七八岁,乃霍国夫人所荐,圆圆脸,满面和气,眼藏敏锐;小二是许嬷嬷的远房侄子,十七岁,圆滑嘴甜,人称许九郎,倒把平日机灵的林坠儿给比了下去。
钏儿对许九郎和林坠儿的工作有分工:许九郎负责招呼客官,把馄饨准确地端到客官面前;坠儿负责推销店里特制的凉菜和酒,这样两人才不会互相推诿,又能相互帮忙。
钏儿特意拜托大哥郭钢写了一张‘告老客户书’,拿到竹汐他们摊位前,贴在显眼位置,告知老客户萧家馄饨十一月初开张,地址长兴坊。
虽然,钏儿对萧家馄饨的老客户到底还有几分拥趸心中无底,可是,作为对客户负责的商家,是不该放弃抓住这些老客户的机会的。
总不能一家家去通知吧?对于没有媒体传播的现在,这已经是钏儿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这广而告之还真是有用,没几日就传了开去。
当着钏儿的面,竹汐倒是爽快,把贴纸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若遇下雨还会遮挡一二。
可闲下来,心中总觉得不是味儿。若被不时前来的松子他们看见,还不知要生什么变故。
特别是越来越好看的木七郎,那亮晶晶的桃花眼,老让竹汐心中不塌实。
竹元虽然没见着钏儿,却也看见了钏儿贴的纸,眸色几番变幻,心情很是复杂。
看坐立不安的竹汐要将贴纸收起来,他不满地拉住自己的妹妹:
“竹汐,不要这样。莫因为这些小心思,葬送了你跟钏儿的友情。”
竹汐心中一寒,想起钏儿的疏远,不由心中又酸又涩,伏在哥哥肩膀上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责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啊。我怕钏儿被别人吸引,就再无可能到我们家。谁都可以怪我,你不能啊!”
竹元拍拍她:
“哥哥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手段帮忙,何况,也未必有用。难道你还不了解钏儿吗?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不是能逼迫的。”
“可是,哥哥,若钏儿本来也是喜欢你的,因为诱惑,失去不是太可惜了吗?”
“感情一事,不是用手段能得到,能幸福的。我们都还小,还有的是时间,她有选择的权利。就算将来经过努力彼此错过,哥哥也心中无怨。”
无怨?竹汐怎么会不知道哥哥的心思?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把钏儿放在了心里。虽然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感情。
可是,那种一见就被吸引的感觉是永远不会再有的。
如果哥哥与钏儿擦肩而过,对于哥哥而言,是怎样的痛?!
“哥哥,对不起,是我自做主张。其实我觉得钏儿好象对我疏远了很多呢。我珍惜与钏儿的友谊,只是和哥哥比较,当然是哥哥重要。”
竹元笑道:“无论你怎么做,做对还是错,我们始终是亲亲的两兄妹,哥哥永远不会责怪你。只是,钏儿是个好女子,你有这样的姐妹是福气,莫一念之差错失。”
竹汐点点头,就着竹元的衫子擦泪:
“我没有钏儿聪明,只能想到这样的笨办法。而且,我也是因为喜欢钏儿,希望她能到我们家,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唉,一步之差,若当时定下亲事,哪里还有这些烦恼!”
莼娘走过来,摸摸竹汐的头,拍拍竹元的肩,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十一月第一天,“萧家馄饨”准时开张。
一大早,钏儿便拉了如意赶到店里,不顾众人阻拦,跟着忙活,做准备。
懒惰的波力也到了店里,钏儿让冯大娘煮了一大碗给波力尝尝,看波力吃得不亦乐乎,钏儿就知道,这味儿,没错。
天亮了。
店子里还没客人来。钏儿也不急,本来就没抱什么开张红火的希望,开了门就要有白耗几天的准备。
没想到,巳时中刻,竟然来了一批老顾客,走进店堂,闻着熟悉的老汤香味:
“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一时间,有限的几张桌子坐满了,到午时初刻,就卖了几十碗馄饨出去,喜得杨掌柜一双眼笑眯了:
“娘子,想不到啊,某以为一个小小的馄饨算不得营生,可现在一看,还有点意思。”
钏儿淡淡地笑着:“倒是让杨掌柜大材小用了。”
“娘子说哪里话?!某相信,一定会越做越大的。”
“那就依仗掌柜了。”
申时末,店铺关门。
坠儿拉着钏儿,兴奋得脸红。
钏儿让她推销凉菜和酒水,给她按百分之十提成。提成每十日核算一次。
“钏儿,啊,不对,娘子,今天我得的分成比以前我在杂货铺抠的一个月的钱还多。还要算上给我的零花。太兴奋了。”
“你还是别兴奋太早。生意不会一直红火,说不定哪天一文都没有。”
“那不是还有工钱嘛?!你放心,我爱钱,可也知足。”
钏儿回府,令人给各院送了一碗馄饨去。
朱嬷嬷将馄饨端到王氏面前,王氏嫌恶地看了看,朱嬷嬷正要拿出去倒掉,王氏又伸手拿过来,用银勺子喝了点汤:
“味道还真不错,很香,很特别,不油不腻。”
拿过一个小碗,分了一些进去:
“你也尝尝。”
朱嬷嬷小口地吃着:“还别说,味道果然与其他的馄饨不一样。”
王氏叹气:“若不是这样的关系,倒是可以合作一下。倒真是个聪慧的。”
生意果然如钏儿所说,起起落落,时好时坏,到新年前,才逐渐稳定下来。
钏儿形成了自己的进出规律:每日卯时初刻起床,末刻出门,申时末回府。天气寒冷,天色也黑得早了。
本来众人都要求她申时初回府,可她算着申时末也不过下午5点不到,就算黑得早,也不算晚,有车有人随侍,怕什么?所以依然我行我素。
对顺心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顺心越发沉稳,考虑事情也很是周到,慢慢,钏儿重用起她来。
一般出门不是带着顺心,就是带着如意,泥点还小,钏儿就让她多跟着许嬷嬷学学,有空到那边串串门,打探些虚实动静。
这日,天色黑沉得厉害。顺心给她披上大毛披风:
“娘子,看这样子要下雪,早些回吧。”
钏儿皱眉:“这鬼天气。天气冷了,都不愿意出门,生意也不好。”
“会好的。”
钏儿只带了顺心和一名小厮出门。
回家路上,车刚到安邑坊,突然听见“砰”的一声,车歪在了一边。
顺心扬声问到:“怎么回事?”
小厮下车看了看:“车轱辘松脱了。娘子稍等,待小的修整一番。”
这时,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响,一辆双拉马车冲了过来:
“可是郭五娘的车?”
小厮应道:“正是。”
“我们是汾阳王府的,奉霍国夫人令来请五娘过去。到店里时,说五娘走了,所以我们就赶了过来。”
钏儿掀开车帘一角:
“果然是祖母派来的?”
一个气宇轩昂管事模样的男子一抱拳:
“小的郭安见过娘子。霍国夫人请娘子过府说话。”
钏儿恍眼觉得这人的确眼熟,何况气度不凡,而且又姓郭。
“正好我们车也坏掉了。”又回头吩咐小厮:
“我们先到王府,你修好了先回吧,想来祖母会派人送我们回去的。”
“是。”
顺心扶了钏儿上车,那男子递了手炉:
“天气寒冷,这是霍国夫人吩咐交给五娘暖手的,里面放了香料。”
钏儿接过来一看,果然精致,而且有暗香盈鼻,便笼在了手边。
她若是细致些,回头看看,就会看见修车轱辘的小厮不见了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