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迁了新居,倒是得了不少贺礼。
这园子按照郭总管的说法,为了看起来更符合府邸的要求,郭晞吩咐扩展了很多,目前这方府约莫有近两亩。
钏儿心下琢磨,两亩,相当于一千多平方米呢。算是豪华别墅了。
原先围起来的园中院,围墙拆了,那个充满血腥的倒霉厨房也没了踪影。虽然时间很短暂,可是,几百工匠一起努力倒与几个月做出的效果差不多。
看着以前跟郭府相连的园门,钏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门断关系不断,好歹眼不见心不烦。从现在开始,自己要打起精神,好好打算一番。
没想到,那边府里人都亲自上门来贺喜,还送了不轻的暖居之礼。
夫人王氏送了汉玉镇书蟠螭一对、通天犀如意一支;几位姨娘送了玉花尊、花鸟双层银盆、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等精致贵重之物;兄弟姐妹也送来了玉柄尘尾、砚山端板柴窑水盂等不俗又实用的物品。
就连最小的六娘郭贞也得了姨娘叮嘱,竟然破天荒地恭喜了钏儿,也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作为主人,钏儿尽责安排了新居宴,请府中诸人好好地吃了一顿。大哥居然还请来歌舞的伎人助兴。
一时间众人言笑晏晏,一团和气,看起来倒象是个和睦的大家庭。
看着大家一团和气,钏儿知道,这是众人看见祖父祖母对自己的看重,前来示好,也是暂时休战的表示。
越是平静,钏儿越是谨慎。
厨房管事是泥点的娘亲尹三娘,主厨的厨娘易大娘乃祖母亲自挑选的,据说,祖上在前朝做过御厨,有一些自己拿手的家传手艺。
其实,美食谁都喜欢,可是,对现在的钏儿来说,那不是主要的,钏儿只求安全、健康而已。
金秋,天气晴朗。
“许嬷嬷,告知郭总管,早餐后,我们要出门。”
许嬷嬷作为新上任的内院总管,事务繁多,比以前专管娘子内务可要忙很多。这几日正忙于安排一府的人的秋衣冬衣,还要准备娘子的大毛衣服,忙得不可开交。
许嬷嬷身穿白群色右交领夹衣,整齐的发髻,精致的银簪,和善的面容,偶尔眼中掠过一丝精明。长安一进入秋季,就穿不住薄衣。
自从迁居新府变成方府由娘子做主之后,女子的服饰颜色多了,只要不选禁忌色,不跟娘子撞色,怎么穿都行。
这下,整个方府几十个人使方府变得多彩起来。
每每此时,钏儿都会会心一笑:单一死板的颜色,让人做事也没积极性,这下,感觉大家的精神面貌好了,做事劲头足了。
这是一种尊重,对爱美之心的尊重。这不比现代职业工作服,毕竟工作生活都在这园子,还是莫过分严肃拘谨的好。
自己安定了,得再去看看竹汐,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址,邀请他们前来玩耍。
不管他们有什么小心思,至少没有害自己的意思。自己司就自私吧。至于木家郎君,若有缘,自会再见。
这段时间,钏儿故意晾着顺心,此刻出门,也只带了如意和泥点出门。
郭总管另安排了几名健壮小厮跟随,看起来,就这么一位娘子,若有什么散失,那可真是丢脸。
到达崇贤坊后,将马车停在北坊门,自己带了泥点和如意过去。
莼娘他们刚忙过早上那一波,正在歇息。看见钏儿,高兴得不得了。
竹汐拉着钏儿:“钏儿,忙什么呢?老不来看我。”
钏儿笑嘻嘻的:还好,看起来竹汐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心思,还是那个漂亮的笑起来眼儿弯弯的小丫头。
“竹汐,我自己独立开府了,今天特意来告诉你地方,邀请你去玩。”
“啊?你能自己开府?未嫁女独立出来住,太不可思议了。”
“竹汐,这正是我希望的呢。这样,你来玩也很自由,不必担心惹谁不高兴。甚至,我可以为你准备个房间,你不时来住段时间。当然,关键是得莼姨不反对。”
莼娘笑道:“不反对,去你那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莼姨也去住段时间,不知道钏儿欢迎不?”
“莼姨,我也给你准备个房间,别嫌弃,我就很高兴了,哪有不欢迎的?最近生意好不好?”
“天气凉爽,生意比先前好了很多。对了,还有很多人来打听‘萧家馄饨’呢。说现在整个长安就吃不到那个味儿。”
钏儿抿嘴:“我正打算利用我祖母给的空置店铺,重开馄饨铺呢。不过,铺子在长兴坊。”
莼娘佩服地看着钏儿:“那敢情好啊。你阿娘一定会觉得安慰。唉,钏儿可真是太能干了,谁娶到是谁的福气。”
“莼姨,您说谁娶到是谁的福气,那意思是其实不是是或我人好,而是赞叹我的赚钱能力,是吧?我这一辈子的良人,我希望是因为我是我而娶我,而不是因为我的这样那样的能力好处而娶我。”
这样,这种委婉的拒绝,他们能听明白吧?
钏儿想了很久,觉得跟竹元在一起的可能性为零。虽然自己有参与自己婚事的权力,可是,家族是不会允许自己嫁一介庶民或小吏的,而对竹元的感情,还没达到让自己不顾一切的地步。
何况,自己对竹元真的没有男女之情,若要用婚姻的形式生活在一起,自己好象难以接受。
想来,竹元对自己也不过是兄妹情分,小小年纪,再成熟,也只有十三岁。
古人再早熟,也不可能早熟到这地步。
莼娘愣了愣,钏儿的话有些拗口,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钏儿,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我是我’,你不是你,难道是别人?”
钏儿讪讪笑着:“是啊,我就是我。竹元哥哥没来帮忙么?”
这么一问,钏儿懊恼得差点咬下自己舌头:自己回避惟恐不及,为什么还要主动提起,真是笨。
莼娘一听问到竹元,自豪地笑道:
“明年开春科举,木二郎找人举荐了他,而且替他请了师傅,对科举很有帮助的师傅哦。”
说着,又皱眉担忧地看了看竹汐:“那小子什么都好,只是对竹汐心思重,太执拗。”
竹汐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瞟了如意、泥点一眼:
“阿娘,有你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吗?”
钏儿一拉竹汐:“莼姨,我跟竹汐去找坠儿,我想邀请她也去看看,认认路。”
“应该的,你们打小一块长大,就该好好珍惜,互相帮衬。去吧去吧。”
辞别莼娘,竹汐跟钏儿相携前往坠儿家。
“竹汐,木二郎还是常常来找你么?还想纳你为妾?”
竹汐羞涩地低下头:
“阿娘跟阿爷正在帮我议亲,断不会容我为他人之妾。我拒绝他多次,希望他打消念头,不要再来找我。”
“看来,他是用了心的。算起来,他也该有十七八岁了吧?”
“明年十八。听说现在他有了差事,所以忙得很,来找我的次数有限。”
钏儿沉吟:若自己问她木大郎或者七郎,不知道竹汐会怎么说?在自己心里,还是觉得大郎七郎肯定来寻过自己。
若她的私心已经重到压过两人的友谊,那么,她就不会说实话;若还能说实话,那证明这份友谊还值得继续。
钏儿试探地问:
“竹汐,不知道木大郎和木七郎来寻过我没有?或者你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竹汐沉默片刻,又觉得有些脸红,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说一半藏一半:
“木大郎很久没看见了,木七郎倒是来过,他已经知道你家出事了,来打探过,可是,我那时也不知道你的消息,没什么好告诉他的。你来过之后,他一直没再来。要不,等木二郎来时,我让他转告?”
这是一个疑问句,不是肯定句,钏儿当然明白这区别:
“不用。也没什么事,何必麻烦二郎?只是以前七郎帮我良多,我还是很珍惜这个朋友,一如珍惜你们。有缘分,始终会再见的。”
竹汐一时两眼有些湿润:“看见二郎,我一定会请他帮忙转告七郎你的消息。”
钏儿转移话题:“你打听清楚他家的背景没?”
竹汐摇头:“没有。这重要吗?反正是非富则贵。”
“到底是富还是贵,这区别可大了。若只是富,你还可以争取做个正室,若是贵,唉!”
竹汐愣怔:“我跟他,真的没有可能的。我对他也没想法。”
“可是,你喜欢他,不是吗?不想争取一下?”
“他只说过,就算做他的妾,也不会辱没我。”
“妾就是妾,还有不辱没的妾?算了,不说了,坠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竹汐摇头:“她后娘又怀孕了。现在据说对她更是苛刻。”
“她阿爷不管么?”
“他阿爷顾着生意,又希望多个儿子传承,怎么会帮着她?!先前还不完全赞同将坠儿舍了换钱财,现在为了儿子家业,也默许了。”
“坠儿真是可怜。她那般心高之人,定然会极力反抗,可越是反抗,却越是受到压制。”
“是啊,可我也无力帮她。”
“若她愿意为妾,你又不愿意为妾,不如,拜托二郎纳了她去吧?”
竹汐的脸瞬间黑沉,第一次在钏儿面前给钏儿一个大大的没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