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路快行到了钟府前,不敢走正门。沿着西墙到了那日与小叶子进府的后门儿。后门没关,也不见有人在门上守着。珍珠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后院之中竟空无一人。珍珠不敢往别处去,直奔钟夫人的小院。见那小院的门也大敞着,珍珠不敢贸贸然进院,而是在院门上站了站。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小叶子正躺在院中树荫下的藤椅上小憩。四下看去确定并无外人,珍珠方才进院。闭目养神的小叶子忽听见脚步声传来。以为又是钟老夫人的丫鬟,猛地跳起来道“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小蹄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已到了近前的珍珠被小叶子吓得往后缩了下。看清了来人是珍珠,小叶子连忙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老夫人的丫鬟又来翻箱倒柜了呢。”
“她们怎么敢胡乱地翻夫人的东西?”珍珠疑惑道。
小叶子拉着珍珠坐到藤椅旁的瓷凳上道“还不是为了银子?大爷让土匪绑了肉票。老夫人正逼着夫人拿出自己的嫁妆赎人呢。可夫人早已经将自己的陪嫁都搭在了大爷身上,哪里还有银子!这不昨天夜里老夫人的丫鬟来搜过两回。今儿早上又来了一回。”
“那夫人现在何处?”珍珠关切道。
“正在老夫人房里跪着呢。”小叶子答道。“老夫人发话,若是午时之前夫人不拿出两千两银子,就要将夫人休回娘家去。”
听到小叶子这么说,珍珠急着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现在立即见到夫人?”
小叶子摇头道“有办法,我就不用在这里睡大觉了。昨夜起夫人就被老夫人关在了房里。刚刚我听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说几个时辰了,连口茶水都没喝上。”说到这里,小叶子一脸地心疼。随即,对钟夫人的怜惜转化成了对钟老夫人的厌恶。“老夫人就是个老巫婆,自己儿子不争气,也不好好管教。竟欺负我们夫人。这样的人早该下十八层地狱。”
小叶子的话让珍珠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倘或钟老夫人从昨夜起便逼钟夫人交出嫁妆。那为何自己到了今日,方才从花婶口中得知钟家大爷被绑一事。虽然钟夫人所剩的嫁妆还不足以赎出钟家大爷。可放在自己手里的这笔嫁妆绝对不是小数目,钟老夫人再添些也就够了。
“难道夫人真的如姑姑所说的那样,希望钟家大爷被撕票?”
珍珠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着实吓了一跳。这时,几个身穿靛蓝衫儿,白纱裙的姑娘快步进了院子,直奔小叶子而来。
走在最前头的善姐指着小叶子道“这院子咱们都搜了,只有漏了这小蹄子身上的。”说着直奔小叶子而来。小叶子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且直奔自己而来。大声喝了一句,指着那几个丫鬟道“谁敢动我?”说着将树下花盆旁修剪盆景的剪子抄了起来,指着那几个丫鬟。
珍珠惊恐不已,连声道“小叶子当心,可别伤了自己。”
那个几个丫鬟往日就怕风风火火的小叶子,现见她手里还握着“凶器”一个个吓得不敢靠前。
看着凶狠的善姐是个虚架子,见小叶子抄起了家伙事儿,吓得小腿发软。该迈那条腿逃命都忘到脑后了,嘴上逞能道“别怕她,我就不信她敢把我们怎么样?”说着对身后的几个丫鬟发号施令。
担心小叶子的珍珠瞧出那水蛇腰的丫鬟是个小头头儿,也看出她此时怕得不行。大声地对另外几个丫鬟道“你们可看好了,这剪子可不长眼睛。你们都该掂量一下哪个是小叶子的对手?”已经上前了几步的小丫鬟中有见过珍珠的,小声地对一旁的小姐妹道“可不得了,那丫头就是险些将孔姨娘推进珠塘里的珍珠。”
一旁的丫鬟听了这话,连忙后退了两步。
总算是能动弹了的善姐气急败坏转过身拎出那说的丫鬟道“就你惜命,还不快把那小蹄子手里的剪子夺了。”小丫鬟怕善姐,更怕小叶子和珍珠。蜷缩着身子连连后退。道“我哪里比得上姐姐,还是姐姐去夺吧。”
“看你们谁敢。”小叶子瞪圆了眼睛道。善姐也被吓得一缩脖儿。珍珠趁机道“亏得钟府在珠镇里还有些威望。光天化日之下竟强行对厨娘收身,这样的人家不待也就罢了。”说完,拉着小叶子就要往外走。
急着筹钱救钟家大爷的善姐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拦在了前头。珍珠一把将善姐推开。拉着小叶子直奔钟府的后门。那善姐瘦得跟柴火棍一般,珍珠不过轻轻一推。竟将她推出一丈远,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廊下摆着的十几盆菊花里,压折了菊花,撞伤了腰。顾不得许多的珍珠拉着小叶子一路小跑逃出了钟府。
出了钟府三条街,二人才放慢了脚步。从未与人动过手儿的珍珠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后怕的小叶子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剪子丢到一边儿。道“这下子,咱们怎么办?”
冷静下来的珍珠思量一番道“钟老夫人爱子心切,根本不会理会咱们这点儿小事儿。至于钟家的差事,我看不做也就罢了。照这样下去,钟府恐怕败落的更快了。”
“可怜夫人了。”小叶子长出了一口气道。
“夫人的事儿,咱们得回家跟姑姑商量商量。”珍珠道。
看方才丫鬟对小叶子的态度,不难看出钟老夫人对钟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几遍这样,钟夫人都不曾开口道出自己嫁妆所在。珍珠真的有些失望了。
回到家里,秦大姑得知方才之事儿,赶紧地问珍珠与小叶子是否受伤,确定二人并无大碍,秦大姑才算是放下心来。
小叶子求秦大姑想办法救救钟夫人。秦大姑沉思了一阵道“如今能救钟夫人的,唯一镇长老爷了。”
闻得此言,小叶子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起身往齐府去寻齐近之帮忙。
小叶子离去后,秦大姑察觉珍珠不对,道“是不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珍珠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秦大姑微笑着拉着珍珠的手出了屋子,到院子里的葡萄树下。“你还小,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自然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钟老夫人什么人品姑姑不说,你也该知道些。此时即便钟夫人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拿出来。老夫人也会觉得夫人有私心,不如不拿。”
“难道就眼看着钟家大爷被土匪撕票?”珍珠问道。
“钟老夫人手里有那五千两。”秦大姑笑着道:“否则她那样爱子入命的人,此时怎么还有兴致教训儿媳妇。”
听了姑姑的话,珍珠又想起那日齐镇长只打了钟家大爷二十棍,便将钟老夫人心疼得昏死过去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
“可怜钟夫人那样贤良的人,竟然遇到这么个恶婆婆。”珍珠直言道。
秦大姑叹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自然也有可怜之处了。”
珍珠听不懂,心想钟家大爷若真的被人撕了票。钟夫人或许真的就能解脱了。
再说小叶子到齐府后门,寻到与齐近之一处玩大的小厮王福。将钟夫人一事与王福讲了一遍。王福听后立即往书房里禀报齐近之。正在书房里被迫“刻苦”读书的齐近之听了。立即丢了书,往后院寻齐镇长。怎料,未见到齐镇长,先遇上了齐远之。眼看一通训斥不可避免,齐近之主动交代了小叶子所托之事。齐远之听后心里边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齐近之趁此机会一溜了之。
正为进京一事而忙碌的齐镇长闻得钟家大爷被人帮了肉票,钟老夫人不但没有想办法赎人,竟然还趁机敲打钟夫人。勃然大怒,立即命丫鬟伺候更衣。就在这时齐远之问安进门道“进贡一事重大。钟家的事儿还是吩咐儿子去办吧。”
齐老爷听后捻着胡须,沉思了半晌。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齐近之道“这样也好。带上近之,也该让他学些正经事儿。总与厨娘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说完还不忘瞪一眼齐近之。正有此意的齐远之应了一声。领着一脸不情愿的齐近之退了下去。
齐远之一刻不曾怠慢,立即到钟府“搭救”钟夫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实在受不得钟老夫人的谩骂、虐待的钟夫人一头碰了柱子。虽然伤势不重,但也将行刑的老妈子吓得够呛。拍脸,掐人中,请郎中。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钟府更加地忙乱了。
得知钟夫人撞了柱子,齐远之可吓坏了,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还未等有人禀报,便直接冲进了钟老夫人的屋子。
此时,巴不得钟夫人早些去见阎王的钟老夫人冷眼看着丫鬟们围着钟夫人手忙脚乱地救人。不时地还要说上两句“她自己不想活了,你们救她做甚。还是早些准备后事正经。”
齐远之听到钟老夫人竟然这样说。大声道“老夫人糊涂,难道想大爷刚出虎口,就要去打人命官司。可别忘了,夫人娘家可是京官儿。”
钟老夫人抬眼一看是齐远之,埋怨了一声院子里的丫鬟怎么也不通禀,随便让男人进了来。后才笑道“是她自己想死,与我儿何干?”
“所以才说老夫人糊涂。”齐远之道。“连民不与官斗的道理都不明白。”
钟老夫人仔细思量一番,才明白其中厉害。急着跳起来道“快,快去请郎中,将镇上最好的郎中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