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吃人肉?每次都这样?用不用哪天给你割下来二两肉。”素洛嘴上的新伤轻微的疼,这样让她一会怎么见人,霍良夜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那样的一副嘴脸。
霍良夜呵呵的笑:“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店铺很大,管理很完善,分工明确。”素洛如实答道。
“你喜欢这里?”霍良夜问道。
“这里是我的店铺,以后就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没有理由不喜欢。”
“这条街你还没有来过吧,金玉楼的新奇物件不少,东边满记的凤梨酥,郭家酒肆的熏牛肉,黔东南的江南菜都是西京的特色,以后有机会我带你走走。”霍良夜站在窗边,俯览着喧闹的街市,用从没有过的温柔说着。
素洛怔了一下,没明白霍良夜这九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究竟为何?难道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合作,先抛出和平的橄榄枝?
素洛走到窗边,望着碧波荡漾的西江,往来船只,游湖者,货运者,比比皆是,好不繁荣。
“你似乎很喜欢俯看一切。”素洛淡淡的开口。
“只有站在高处我才能知晓自己到底有怎样的地位,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站在脚下为我服务,只要我想,我能让所有的人为我服务,在我的领域,我就是王。”霍良夜长臂揽过素洛,嗅着素洛的发,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不过,很特别,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妥。
素洛知道拥着自己的这个男人野心够大,权势够大,喜欢称王藐视一切的感觉,喜欢操控别人,得到的永远是一副躯壳,表面的忠诚罢了。
“不怕树大招风?”
“树大根扎得才深,盘根错节,早就不是能轻易撼动的参天古木。”霍良夜肆意的笑着,晶亮的眸子幽深的如不见底的深渊,坠落就是粉身碎骨。
“就不怕有一天地动山摇,树倒猢狲散么?”素洛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你为什么总是要自讨苦吃?‘看不见从背后抱着她的霍良夜的表情,他的声音却是压抑的颤抖。
“何必呢?我们之间早就知道,现在的你和我本来就是一场交易。”素洛虚弱地笑着,这一点谁都不会忘记,又何必要为这场强取豪夺戴上一层情意绵绵的面纱?怕自己难过吗?
真怕当初就不会强要了她。
怕伤到她的自尊?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人要自尊做什么?自尊是奢侈品,早被她化成了土,碾成了泥,寸草都不生。
“是么?只是交易么?”霍良夜的声音渐渐冰冷,扭过素洛的头紧紧的吻住了素洛,凶狠,掠夺,带着报复的快感。
素洛闭上眼,知道这一生很长,长到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尽头。
这一生又很短,原来的那个素洛早就死在了岁月的洪流中,寻不见踪迹。
重新回到马车上,两个人对面而坐,却没有一句交流,执拗的将头扭向相反的方向,眼不见心不烦一般。
承业规矩的驾着马车,不时吆喝着让行人注意躲车,车内一片寂静,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样的频率,不一样的心情。
八王爷府,单单是大门就气派雄浑,烫金的匾额是当朝皇帝淳于暮的亲笔题词,笔力苍劲,入木三分,大门漆成高贵的枣红色,上面的狮头门环都是纯金打造,极其精致,细致的毛发分明,门两边站着执勤的两排侍卫,玄铁色的戎装,意气风发,腰间挎着宝剑,站的笔直,一个脸色白净有些阴柔穿着藏蓝色长袍的男人早就躬身等在门口,迎上去,请了个安:“霍大少爷,少夫人,王爷在前厅等你们呢,随奴才来吧。”男人的声音尖细,丝毫没有男子的浑厚,素洛暗想这就是太监了,之前只在课本上见过,没想到今天看见活物了,不过,高兴不起来,那说话的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
霍良夜轻车熟路,波澜不惊的开口道:“小左子,带路吧。”
跨国大门,偌大的庭院,颇为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近景远景的层次。总之,一切都要为构成完美的图画而存在,决不容许有欠美伤美的败笔。
虽已是初秋,有的树叶纷纷坠落,可院中却不见零散的落叶,全都收的一堆一摞分布在甬路两边,一丝不苟。池沼大约是引用的西江活水,建成河道的模样,河面上挎着一道飞虹似的石桥,向湖面看去清澈见底,红色的锦鲤在水中嬉戏,岸边的树木高矮错落,俯仰生姿,修剪的极富有情调,河边的石岸也不规则,取其自然的地势,嵌着圆滑的鹅卵碎石,脚踩上去痒痒的很舒服,几处院墙上爬着爬山虎,更添了几分雅致,回廊,镂空的墙壁之间没有一处是相同的,水墨画一般的布局。
一路走来,景致堪称完美,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品味极高的人,艺术造诣之高,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素洛完全融入了这完美的园林设计中,像好奇的孩子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心中赞叹设计的精巧,这些落在霍良夜眼中有些刺眼,她全然放松的状态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展露。
小左子将他们带到前厅,对着上首坐着的人,恭恭敬敬行礼:“王爷,霍大少爷,少夫人到了。”
“恩,下去吧。”一个孤清的声音从高台上飘过来,淡淡的开口:“良夜,你们随便坐吧。”
霍良夜丝毫没客气,一撩衣襟坐到了一边备好的乌木椅子上,好不潇洒,冷冷地开口道:“你这院子又修了?”
素洛心里已经,到底是多么好的关系,能让霍良夜连请安都不用,像平常的朋友一样聊天说话,开口,就用了第三人称的“你”字,记得上次霍子墨都不曾这般的不守规矩,不过,再怎么样,应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瓷实的关系是霍良夜他们,自己可不是。
“看着不舒爽,就修了一下。”淳于野毫不在乎的说着,好像院中的亭台假山是戏法变来的,不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精力一点一点修葺的。
俯身请安:“民女素洛给八王爷请安。”玉润冰清的容颜,不卑不亢,侧身屈膝,因是低着头,落在他人眼中则变成了女子的娇羞,素洛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盯着自己看,两道灼灼的目光,一道似火,一道似冰,在娇美的人儿身上短兵相接。
电光火石。
八王爷眼角上扬,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沉,缓缓开口道:“起来吧,既是良夜的内眷就不用这般见外,自如一些便好。”
素洛抬头看向高台,俊美的面容淡漠如水,手中端着羊脂玉的酒杯,呈着西域送来的葡萄美酒,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杯子下沿,眯着眼睛,轻抿着酒,慵懒至极,嘴角微微上扬,定睛再一看好似一场恍惚。
不知道为何,素洛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诗: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王维终南山中,朝前看,白云弥漫,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其他景物,仿佛再走几步,就可以浮游于白云的海洋;然而继续前进,白云却继续分向两边,可望而不可即;回头看,分向两边的白云又合拢来,汇成茫茫云海。
淳于野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迷蒙的像雾,至上的权利,万贯的财富,睥睨万物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然而当你想看仔细的时候,却发现寻不到踪迹。
霍良夜幽深的眸子越来越暗,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果然是轻浮的女人,在夫君面前明目张胆的与另一个男人对视,眼眸弯如柳月,沁出了星光星星点点的璀璨,若一望无际的银河,在容纳了万千颗星辰,漾出一丝温柔的笑,含着千年的溺爱……
是的,霍良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笑容,有宠溺的成分。
他的妻子,宠溺的看着一个男人!!!
他简直要怒发冲冠,那样魅惑的笑容他都不曾见过,现在凭什么要让别人看见。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拽着素洛的胳膊,一甩,素洛险些摔倒,幸而扶了椅子,腿撞在椅子腿上,疼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凤目擎满愠怒看着霍良夜。
咬牙切齿的愤怒,素洛费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暗暗对自己说:“尹素洛,这里是八王爷府,你不能发怒,不然失了仪态是小,丢了这给王妃做嫁衣的生意是大,这可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一直默默看着没有做声的淳于野开口道:“良夜,就这么怕你的娇妻站累了?”语气中有揶揄的成分,仔细听还有些吃味。
霍良夜扶起素洛,理了理素洛额前的碎发,柔声说:“娘子,有没有伤到哪里?”
素洛轻轻甩开霍良夜的胳膊,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便坐了下来。
霍良夜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绷着脸坐在了素洛的旁边。
小左子进来,低头猫腰,走到淳于野旁边,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淳于野了然的点了点头。
起身走下台阶,抱歉的一笑,说:“良夜,今天旋儿身体不舒服,量尺寸的事……”
“我改日再来就是了。”霍良夜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一想起刚才素洛的眼神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说的是他改天再来,不是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