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神医,你难过么?”
喜来听得一怔,见不到清歌,她难过么?
喜来邹着眉头,她为什么会见不到清歌?这个男人还要给她治病,不见她怎么治?再说了,他也就这几天爱发些脾气,往日里还是蛮好的,等她知道他这几天反常的原因,将源原治了,他便不会发脾气了,自然也不会动不动就不想见她。
没错,就是这样。
喜来朝老冲摇摇头,“我不会见不到他的。”她想见他,他自然就得见她,待见不到他时,那必定是她不想见他,那她为什么要难过。
老冲摇头,“你下回再当着神医的面喊那个邹公子的名字,神医就再也不见你了。”
喜来再次深深皱眉,怎么奶奶也这么说,这两者有关系吗?
等到饷午清歌还不见人影,喜来将老冲送到她嘴边的食物推开,表示自己还不饿。
“宋清歌呢?”
幼崽爹不答,反拿眼瞅着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喜来竟觉得从他眼中看到了指责?
虽觉得幼崽爹的态度太不可思议了,但喜来没在这上面纠缠,再次问道:“宋清歌呢?还不舒服么?”
说完自己皱眉,喃喃自语,“应该不会吧,不是昨晚能来看我了么?怎么今天又不舒服了。”
幼崽爹听了,动了嘴唇,似有话说,喜来没看到,继续嘟喃。
“还说是神医呢,自己的病都治得反反复复的,难怪人家说医者不自医。”
幼崽爹这回忍不住了,“姑娘,昨日清歌来看你,是我劝了大半天,他才来的。”
喜来瞅了他好几眼,突然想起在二十一世纪那会,听到的一句话,不是我跟不上时代,是时代变得太快。
瞧瞧这几天都是什么事,往日里宋清歌就算被她气得咬牙跳脚,该就着她的还是就是她,可现在已经敢动不动给她甩脸子了,还说不来就不来,简直反了天了,这个幼崽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胆子大了不说,这会还学会邀功了,平日里默默做事,不欲人言的人变成这样,真是……
“嗯,做得好,我记下了,这个月叫老二她们发多一份月银给你。”
幼崽爹听得这话,脑子轰然咋响,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喜来接着往下说。
“你若能再劝得宋清歌过来,再多给你份赏银。”
幼崽爹抖着发白的嘴唇看着喜来,抖着抖着便把泪花给抖落了,在用黑炭涂抹的脸上,刷出两道白边,喜来还没来得及欣赏那白边,他就颠跑出去了。
喜来在心里默念,不是她跟不上时代,是时代变得太快了……
娘的,一个两个都中邪了不成。
“喜丫,你说得太过份了。”
喜来惊得张大嘴,怀疑老冲刚刚没听清楚她的话,“奶奶,我是说给他涨工钱,不是扣工钱?”
难不成给员工涨工钱,在大周国民眼里,是件过份的事?二十一世纪的资本家会哭的,怎么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员工……
老冲对着她摇头,“你自个好好想想吧。”
若说这话的是二残子她们,喜来定好好反驳回去,但这次的对象是老冲,喜来默然。
还没默出个所以然,清歌就杀到了,而这时,喜来饭都没吃一口。
本来想指责一下清歌,怎没抱病上工,但想想,这样好像不人道些,再者也认为,他在旷了半天工能主动出现,应是深刻认知了自己消极怠工的不良行为有多不好,又鉴于这位员工这几天情绪方面波动太大,若用严厉批评的口吻,不定又会让两人不欢而散。
思来想去,喜来决定用怀柔的政策对待清歌,扯出一个清风化雨似的笑容,“清歌呀,身子好些了么?还有没有哪不舒服?要多休息多喝水,午食吃了没?要不要一起用呀?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说完,觉得自个倍儿慈祥。
可惜清歌不领情。
“李喜来,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对大郎说那样的话?”
喜来立马将脸拉下,表示她现在非常不爽。不是因为清歌说的内容,而是他的语气,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宋清歌会咬着牙说话,会强忍着怒气同她讲道理,会支支吾吾言不成句,会小声温柔哄她……,这些她都喜欢,可是,他怎么能用这种像在跟陌生人说话的语气,她可是整日于他在一起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子跟她说话?而且还是为了另一个人,来指责她?
喜来冷哼,“我怎么过份了,我跟他说什么让你觉得我过份了?”
“过份的人是你吧宋清歌,我再怎么对幼崽他爹,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事,又关你什么事呢?”
就看见指着她的那个人将手轻轻放下,慢慢往后退,边退边摇着头。
“我真傻,怎么就老相信你的话呢,你同领事她们说,那是我们俩个人的事,现在又跟我说,这是你跟大郎之间的事,你是不是还要说,那是你跟那个邹公子的事?”
“怎么谁都同你有关系呢?你究竟跟多少人有关系?你到底是谁?”
清歌每退一步,每摇一下头,喜来心里就多了几分慌乱。
“我是谁我跟多少人有关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说得对,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清歌将这话说得很轻,也坚决得很。像是在说,说完这一句,宋清歌跟李喜来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喜来急了,“你别打断,听我说完。”
清歌摇头,转身。
“你说什么,都同我没有关系。”
喜来急得红眼睛都红了,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他这是什么意思?做啥像小朋友一样玩恩断意绝?
“宋清歌你给我回来!听我把话说清楚!听到没有,宋清歌,你给我回来!”
喜来吼得胸口疼,但让她着急的那个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喜丫,冷静,你先静一静,我去帮你找神医,你冷静,不要吼了。”
喜来眼睛一亮,对哎!正待要叫老冲帮她去追某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喉头一甜,就听到老冲惊恐的在她耳边叫嗓。
她自己却笑得开心,“奶奶你快去,我都吐血了,宋清歌一定得来,你快去叫他,不能让他不要我!”
宋清歌,我都吐血了,你怎么能不来?
见老冲慌不择路地狂奔出去,喜来笑着闭眼,这下子,就不怕宋清歌不来了。她就睡一下,一下就好,免得他又跑了。
喜来真的就像她自我暗示的那样,只睡了一下就睁开眼,恰恰好地没有错过清歌。清歌自然是避无可避,喜来的手紧攥着他的衣袖,点她的穴就闭气,一副活活要将自己憋死的模样。
清歌恨不得她去死,可又舍不得她去死。背着她,不语。
“宋清歌,你害我吐血了,你要负责。”
“宋清歌,我叫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怎么就逃了。”
“宋清歌,只要你在我身边守着我就好,管别人做什么?”
“宋清歌,别的人怎么能比我重要?”
“宋清歌,我口渴了。”
清歌一动不动,刚醒来就那么多话,渴死她活该。
“宋清歌,我渴得想咳嗽。”说着,就真的咳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像是巴不得将自个整个肺都咳出来。
清歌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死,最后还是给她倒水,却是不肯服伺她喝下去,于是又使劲咳起来,最后,只能托着她的头,小心喂她喝下。
然后知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清歌冷着一张脸,对着揪着他胸口地喜来道:“放、开。”
喜来眨着眼看他,“宋清歌,你究竟怎么了?”
“宋清歌,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哪招你惹你了。”
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语气回答,“是我招你惹你,是我的错,行了吧,李姑娘,请自重!”
“对,你总招惹我,现下还害得吐血了,胸口疼得要命,嗓子也是,浑身上下都疼,你还不理我。”
清歌对自己说,反正都习惯她倒打一耙的习惯了,没必要跟她生气。正想着,那边那剧烈咳了起来。
嘴角有血丝流出来,他看得心惊肉跳。
“不许咳了,听到没有?”
“咳咳,这会是真的,”明明难受得很,有人却偏偏能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不信你把把看。”
“我扶你躺下!”
“不。”
清歌急得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你使性子!”
“咳,不躺下,就要你帮我顺气。”
清歌拗不过她,偏偏她方才借着喝水,顺势半歪在他怀里,这样的姿势,他根本无法施针,嘴角的血越流流多,清歌痛苦地闭上眼睛,哑着声道:“求你了喜来,躺下吧。”
就听到她得意地笑起来,“宋清歌,你怕不怕我死。”
只觉得那个字像刀狠狠吹在他心头,“算我求你了喜来,躺下吧。”
“宋清歌,你给我听着,我曾为了拿到计划书,不吃不喝好几天,我想见你,你若不来,我就饿死我自己。”
“宋清歌,我惦念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你不许逃。”
说完,又昏了过去,清歌忙不迭地施针救人。李喜来,算我怕你了,你,不许死。
老冲这才从角落摸出来,一手握着喜来的手,一手重重往她手背打了两下。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么这样!”
清歌忙阻止,抬眼看到老冲眼底满满的心疼,一哑,松开手,拿出药散冲水给喜来送服。
气息平和下来,清歌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全湿了,苦笑一声,将脸埋在手里。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急。这伤看似吓人,却并不会真就要人命,怎么被她一说,真个像要失去她一样……
这回,清歌老老实实守在床边,就等着喜来能第一眼看到她。
看着她略带青紫的脸,清歌又怨又疼。就知道她惯会冤枉人,说什么别人比她重要,他几时将别的人看得比她重要了?
这样想着,就惊得跳出来,接着又在房里打转,好在老冲去煎药了,没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几时,究意是几时,他将她看得比旁人还重要?乱糟糟的想不出个所以然,清歌颓败地坐下,不由自主地又往喜来看去。一看这心里又不平衡了,凭什么他将她看得那么重,而她却在梦里念着别家公子的名字。
伸手捅了一下她的脸,就见她眉头一皱,似乎很不舒服,忙缩回来。可那皱着的眉头却没松半分,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抹平它。
一下,两下,三下……,每抹一次,就在心里念一遍李喜来,就像,要将这个名字,将眼前这个人,刻到心里,刻到骨子里,揉成一团,融进血脉里,再也分不开,姓邹的公子也好,别家的公子也好,都同她再无半分关系。
“李喜来,你不许再骗我,我守着你,一直守着你,你也不要再跟别人有关系了,可好?”
“李喜来,你不许再骗我。”
黑纱早就在喜来方才赖在他怀里就扯掉了,清歌慢慢将脸挨住,犹豫许久,抓起喜来的手,从自己脸上慢慢划过。
“我是宋清歌,唐宋元明清的宋,故添明月伴清光的清,歌曲自绕行云飞歌,宋清歌,奶奶说我这个名字最容易记,往后,你梦里的时候,念这个名字,可好?”
“我往后,就再不同你生气了,可好?”
喜来折腾得够呛,清歌这几日又哪里曾好好休息过。
从红富回来那天,饭都用不了几口,夜里又被喜来闹得几乎天亮才睡,隔天给她念书,被喜来那一番邹翔论,搅得心里酸水直冒,也就跟幼崽爹略说了喜来如何念着那上邹公子,被幼崽爹劝说着或许喜来对那个邹公子并无特殊情感。
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也就信了,有了胃口,可又惦着她的病情,虽说是天天看着的,但他总不放心,糊吃了几口粥,便来了,甫一进去,就听到她在梦着嚷嚷着那邹公子的名号,喊得既响又情切,又羞又气又恼又恨,转身就走。
连打包裹回神医谷的念头都起了,还是桑姨劝了好一会才留下,也在心里发了狠,再也不同她说半句话了,再也不信她半句。
也不知怎的挨到天光,想着她这会不知是气他没去,还是继续念叨着那位邹公子,想着想着,总觉得后一个的可能性大些,难受得几近死去。
又想着莫怪道她非要给他取个邹姓扮女装,感情就是老人们所说的移情作用,当下恨不得去掐死她……
桑姨来同他说,她念着他的,那个邹公子不过是个死了的故人,就算跟她有情,那也是过去的事,根本没必要同他计较,往后谁同她过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知,原来,他心里喜欢着她,可是,这种让人难怪得要死的情感,怎么会是风月故事里的爱呢。
他心头越发苦痛,却不知怎么跟桑姨说。
他记得一句话,活人争不赢死人,再者,若真的过去了,她怎么还念着,念到要将他的姓冠在他头上?真过去了,念着那名字的时候,又为什么那样温柔?
那位公子即聪明能干,又漂亮,又跟她有情在先,他怎么争得赢?其实,他并不在乎她之前跟谁有情,而是怕,现下她还同他们有情。
那他呢?怎么办?
桑姨同他说,只要哄好她,又有她们几个在旁帮衬,包管他坐那个正夫的位置,他在她惊疑的眼神中摇头。
桑姨不明白,他不在乎正不正夫,他只是想,让她心里只装他一个。
很可笑是不是,他长得这样,岁数又这般大,还妄想着那些貌美的男儿家都不敢想的事,可是他不愿骗自己,现在连听她提起别家公子都气得不行,叫他怎么去想她左拥右抱的情景?光想都接受不了,到时又怎会让她去纳侍。
桑姨问他想清楚了没,她现下虽落败了,可怎么瞧以后都是贵人一个,又长得那般妖孽,日后肯定不会只守着一人,若是接受不来,就趁早断了吧。
他点头,却难过得想哭,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的,奶奶想过,宋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过是离了她,这种小事,怎么能哭出来呢……
大郎热心,欲帮他问个明白,他拦不住,也不想拦,反正结果就那样,他已经决定好了,再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大郎是哭着跑回来的,哭得一抽一抽,几欲断肠,不用想,他也知是谁做的,大郎对她的情义……
是了,还有个大郎爱慕着她呢,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冒酸气,果真是个妖孽,到哪都招惹人。
却是怨不起大郎,在他还不清自己感情的时候,大郎早就看出来了,可却什么都没说,还拼命撮合他们,知道他一个男儿家躲在院里寂寞,就找借口说这不会那不会,拉着他一起做事聊天。
他不知她同大郎说了什么,但令他哭成这样,定不是好话,当下气得冲到院子骂她,忘了自个说过不再见她的……
他气她怨她,招惹了他们,让他们伤心难过,偏偏自个像个没事儿一样,那邹公子,不定就是被她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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